平西王看向地圖，鎮(zhèn)北王封地也就是原天狼國，中間數(shù)條山脈連綿成線，乃庇佑大慶的天險。

    北疆三府割出去，鎮(zhèn)北王大軍隨時可揮師南下。

    本心說道：“這是趙家的天下，何必這般在意，有了北疆大軍支持，誰敢反對王爺攝政？”

    “怕不是鎮(zhèn)北王第一個跳出來，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入京勤王！”

    平西王說道：“朝廷不可能失去北疆三府，不過本王可以答應，事成之后，朝廷不在理會北疆動作。”

    本心搖頭道：“當下朝廷也無力管轄北疆?！?/br>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平西王與本心來回扯皮，你加我減，你退我進，討價還價了許久才定下了章程。

    誠如本心所說，大慶又不是馮家的大慶，談不上崽賣爺田！

    皇后更不會反對，已然近乎山窮水盡，縱使賣了北疆三府也愿意，大不了南遷京都劃江而治。

    “貧僧這就回稟鎮(zhèn)北王。”

    本心微微躬身，戴上斗笠離開軍帳，得了平西王印信自然暢通無阻。

    軍帳中，僅剩父子二人。

    平西王沉默許久，嘆息道：“你做事也太莽撞，竟與鎮(zhèn)北王搭上線，直接將本王逼至絕境?！?/br>
    馮澤帶本心進軍帳那一刻，平西王再無其他選擇。

    “尋常人做事，往往逼迫至角落，方才謀劃反擊之法，美名其曰背水一戰(zhàn)，實是已然輸多贏少！”

    馮澤說道：“兒臣則順時而動，應勢而為，不拘于常理，不敢說十拿九穩(wěn)，至少遠勝過死中求生。”

    平西王問道：“何謂天時？”

    “陛下為求圣明，立志革新稅賦，拿官吏、世家的利益分給百姓，甚至想著官紳一體納糧，已然失了士族忠心?！?/br>
    馮澤說道：“成事之后，允諾不再丈量田畝，更不會向士紳收稅，朝堂定然安穩(wěn)！”

    平西王微微頷首，話音一轉(zhuǎn)。

    “革新稅賦究竟是好是壞？”

    “于國于民有利，于私有害！”

    馮澤說道：“兒臣觀史有感，國朝三百年之劫，便出在這土地上，陛下革新稅賦或可為大慶延綿百年?！?/br>
    平西王又問道：“既是善政，將來國朝安穩(wěn)，能否繼續(xù)推行？”

    誓言就是用來違背的，平西王可以與異族聯(lián)手，自然能向士紳收稅。

    馮澤搖搖頭，說道。

    “父王若有意于大位，百姓不造反，怎么會改朝換代？”

    ……

    值殿監(jiān)。

    十八干兒左右簇擁，諸多老太監(jiān)躬身聽令。

    “小印子與溫先生值守養(yǎng)心殿，小忠子與余公公值守勤政殿，小云子與洪公公值守上陽宮……”

    周易逐個吩咐，皇宮所有大殿都有人值守。

    一老一少，互補不足，又互相監(jiān)督。

    周易肅然道：“事關重大，爾等定要睜圓了眼睛，日夜不休，任何動靜都不能放過?！?/br>
    溫同知活的年歲久，見多了宮中斗爭，沉聲說道。

    “督公，可是后宮有變？”

    周易問道：“溫先生怎么確定是后宮？”

    溫公公說道：“咱家聽督公部署，看似任何地界都有顧及，實則將坤寧宮死死圈住，再者皇后娘娘出身江湖，結果就不難猜了?！?/br>
    “溫先生不愧是讀書人?！?/br>
    周易瞥了眼所有人，見他們眼神閃爍，顯然對坤寧宮心有懼意。

    大慶皇后，先天宗師，任一身份都堪稱絕頂，與周易相比只高不低，如何能斗的過。

    亦有內(nèi)侍雙目放光，恨不得宮中大亂一場。

    亂了，才能更快向上爬！

    “爾等放心，咱家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周易說道：“此乃陛下旨意，坤寧宮那位已經(jīng)末路，只需好生做事，日后自有賞賜！”

    言語間隱含警告，眾人連忙說道。

    “遵命！”

    入夜。

    冷月寒霜，秋風蕭瑟。

    周易站在上陽宮樓頂，此乃皇宮最高處，可俯視所有宮殿。

    坤寧宮方向，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娘娘還是不甘心?。　?/br>
    周易眸光淡漠，陛下或者皇后并無太大區(qū)別，甚至稍稍偏向皇后，然而他只站在勝利者這邊。

    “二十余年夫妻，早知曉互相底細，根本拿不出任何奇兵，唯有真刀真槍的拼大勢?！?/br>
    大慶朝，論底蘊誰能與正統(tǒng)帝相比！

    又過了幾日。

    正統(tǒng)帝托病不出，一應事務交由四位閣臣處理。

    首輔楊思曾任帝師，有從龍之功，自是支持正統(tǒng)帝。

    奈何正統(tǒng)帝在任六年間，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朝中大小事務都經(jīng)手決議，內(nèi)閣成了傳聲筒。

    以至于楊思權力大減，無力壓制另三位輔臣。

    閣臣尚且內(nèi)斗，更勿論三省六部，更是斗的不可開交。

    今日吏部阻戶部官吏升遷，明日戶部削減兵部糧餉，后日兵部大老粗在勤政殿暴打禮部老孺。

    朝堂亂成一團，宮中反而愈發(fā)寂靜。

    坤寧宮緊閉門戶，莫說值殿監(jiān)內(nèi)侍，連御用司都阻攔在外。

    顯然提前備下吃喝用度，唯恐中了不知名奇毒。

    值殿監(jiān)。

    御用司鐘公公跪在地上，苦著臉匯報。

    “啟稟督公，咱家將毒下在了碗口、壺蓋，奈何送不進去?！?/br>
    “成了能少死些人，不成也無妨?！?/br>
    周易站在大勢堂皇的陛下這邊，卻也不會忽視陰謀詭計的用處，歷史上許多巨大變故、轉(zhuǎn)折，源自小小一支毒箭一碗毒酒。

    鐘公公退下后，小印子低聲說道。

    “干爹，坤寧宮油鹽不進，干脆帶人破門沖進去！”

    “且不說娘娘位列先天，又有三陽教高人坐鎮(zhèn)，咱家當真帶人踏破坤寧宮，明兒就拉去菜市口斬首?！?/br>
    周易說道：“娘娘只能暴斃，或者謀逆受誅！”

    小印子思索許久，說道：“干爹說得對，陛下一心做明君圣主，容不得自己有污點！”

    周易詫異道：“你這廝變聰明了？”

    小印子忽得脊背發(fā)涼，上個聰慧的小曲子，莫名死于山賊之手。

    “干爹謬贊，此事聽少爺說過，可不是咱家能琢磨出來?！?/br>
    “原來是平安?！?/br>
    周易問道：“咱家公務繁忙，也不知近些日平安在做什么?！?/br>
    小印子連忙匯報：“少爺在京中廣交好友，上至世家公子哥，下至車船腳牙，號稱朋友遍京城！”

    “你這廝莫要為他遮掩?！?/br>
    周易說道：“世家公子可看不上咱家，定是貪花好色的庶子。至于車船腳牙下九流，頂著平安好友的名頭，不知害死多少百姓！”

    小印子問道：“干爹，需不需要咱家清理一番？”

    “等養(yǎng)肥了吧。”

    周易說道：“干巴巴的沒有油水，總不能讓辦事的番子，連車馬費都撈不回來?！?/br>
    正說話時。

    外面?zhèn)鱽韮?nèi)侍聲音：“督公，少爺在宮外邊，說有要事匯報?！?/br>
    “這人當真是不經(jīng)念叨?！?/br>
    周易吩咐道：“小印子去帶平安進來，他將來要入閣拜相，提前熟悉熟悉宮禁也不錯?！?/br>
    皇宮嚴禁外男入內(nèi)，然而值守內(nèi)侍都是周易的人。

    陛下知道此事，至多苛責幾句。

    這正是周易想要的，每次立下大功之后，再犯些小錯，好陛下寬心。

    約么一刻鐘。

    周平安換上內(nèi)侍衣衫，跟在小印子身后來到值殿監(jiān)。

    “拜見爹爹?！?/br>
    “無需多禮?！?/br>
    周易抬抬手，真氣隔著丈遠就將周平安托起，有意無意間在內(nèi)侍面前顯露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