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笑著招呼：“昨兒就你溜得早，還怕讓你結(jié)賬？”

    “家有悍妻，迫不得已！”

    馮橋連連拱手，原本是京畿萬年縣牢頭，調(diào)來神京后尚不適應。

    萬年縣最貴的青樓，過夜上不過一二兩，進了春風樓摸了摸姑娘的手，竟然就要十兩銀子，就是鑲金的也不值??！

    周易笑道：“既然校尉大人都去了，那就是走牢里的賬，不可虧大了。”

    馮橋頓時懊悔不已，他本想著今早打聽清楚，等回了家與人吹噓，假裝去春風樓享受過。

    “日后還有機會?！?/br>
    周易一路上與同僚敘話，拎著桶去送飯。

    乙七號獄。

    犯人新關(guān)進來不久，是個犯了賣官之罪的吏部官員。

    頭發(fā)花白，身形枯瘦。

    這般年歲進了天牢，用不了一年半載就沒了。

    犯人見到周易倒了飯，艱難吃力的起身，還劇烈咳嗽幾聲，慢慢挪蹭過來，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吃飯。

    所有動作，無一不似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周易眼中閃過精光，精通易容術(shù)的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數(shù)處破綻。

    臉上表情太過僵硬，即使故意裝的氣息奄奄，也不可能皮膚一動不動。

    脖頸膚色與手上細微差別，尤其是粘在手上的黑泥，一是造型太過刻意，二是完全沒有浸入皮膚當中。

    況且這般虛弱的老人，手里的碗?yún)s是極穩(wěn)……

    周易默不作聲的離開，最后來到老白的牢房，從懷中取出一壺酒。

    老白打開酒壺一聞：“又是梨花白，這酒太烈，遠不如照殿紅、玉露春韻味綿長?！?/br>
    “很久以前的朋友，最愛喝梨花白，我喝習慣了就懶得換口味?！?/br>
    周易努力回想魏昌，只記得是個昂藏漢子，額闊面廣，具體細節(jié)模樣已經(jīng)模糊了。

    “嘖嘖，你這心黑的竟然有朋友？”

    半年時間，老白與周易已經(jīng)相熟，說話也沒了那么多顧忌。

    周易不愿回想過去，他的壽元無窮無盡，將來會累積無數(shù)過去，包括眼前老白或會成為其一，所以必須學會塵封或者遺忘。

    “昨天修行飄萍步，有幾次轉(zhuǎn)折總是不如意……”

    老白沉吟片刻說道：“世上輕功，大體上只分為兩種，小范圍內(nèi)的閃轉(zhuǎn)騰挪與遠程的長途奔襲，飄萍步屬于前者……”

    詳細講述飄萍步的修煉要訣，為周易傳藝解惑，直至壺中酒品完。

    周易離開前問道：“明天換成照殿紅，還是玉露春？”

    老白說道：“還是梨花白吧，喝習慣了也懶得換口味。”

    周易微微一怔，又蹲了回來：“我去尋一壺百年梨花白，你幫我做件事?！?/br>
    老白點頭道：“那敢情好，以前咱可是非百年美酒不喝！”

    周易笑道：“就不問問什么事，若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也去做？”

    “你這廝雖然心黑，卻是有底線之人。”

    老白說道：“況且當真是做惡，我就白嫖了美酒，不去做你又能怎樣？”

    “乙七號獄的犯人，昨晚似乎換了人……”

    周易講過犯人來歷，易容后遺留的破綻。

    “有趣有趣！這般有趣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老白聽的雙目放光，蹲天牢早就閑極無聊：“你且放心，只要他有所動作，絕對逃不過我的眼?！?/br>
    “注意安全，那人極有可能是個高手?！?/br>
    周易再三囑咐提醒，僅僅是盯梢，就是那廝逃了也別去追。

    “放心！咱可是老江湖，安全第一還能不知道？”

    ……

    數(shù)日之后。

    周易來到牢中送飯。

    老白嘿嘿的招手，內(nèi)氣傳音道：“那廝昨晚終于有動作了?！?/br>
    “做了什么？”

    周易從老白這里學了十幾門輕功，其中有幾門絕頂傳承，投桃報李，傳授了蒼天王的傳音秘術(shù)。

    “他去了甲一號牢房，尋了半夜又回來?！?/br>
    老白臉上露出激動之色，誰不知道那牢房，半年前關(guān)著一位武道宗師。

    第14章 吞天魔功

    “接下來怎么辦？是不是繼續(xù)盯著？”

    老白見周易表情明滅不定，抓耳撓腮的催促道。

    “等那廝尋到了蒼天王秘籍，你我聯(lián)手暗中偷襲，豈不是手到擒來？要不干脆你提前下毒，弄個半死更加穩(wěn)妥！”

    先天宗師就是江湖人的終極夢想，一向諸事無所謂的老白，也不能免俗。

    江湖早已傳遍蒼天王發(fā)跡史，三十歲之前默默無聞，獲得神功之后，十年時間成就先天境界。

    武道宗師，江南盟主，權(quán)勢滔天一時無兩，其他美人、金銀不過附帶之物。

    “你是不是傻？”

    周易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是獄卒，還用跟著他屁股后面。”

    “也是??！”

    老白頓時恍然，看著走向甲一號獄的周易，很想問一句神功是什么名字，又怕失去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

    ……

    甲一獄。

    空蕩蕩無人，各處角落都干干凈凈。

    那夜伏殺劫獄賊人之后，錦衣衛(wèi)徹查這間牢房，連墻皮都刮下來三層。

    “錦衣衛(wèi)都尋不到的東西，那人是碰運氣，還是真知道什么？”

    周易見過蒼天王凄慘模樣，一身筋骨斷了大半，連吃飯都要人喂，所以離不開精鋼刑架。

    刑架每一處都以內(nèi)氣試探，連帶枷鎖、鐵鏈，全都是實心精鋼。

    錦衣衛(wèi)中不乏內(nèi)氣高手，必然同樣探過，蒼天王也不會如此簡單的隱藏傳承。

    “必然是外人搜查不到的辦法……”

    周易心底驀然閃過靈光，手掌貼著刑架，內(nèi)氣按照傳音秘術(shù)探入其中。

    “吞天魔功！”

    蒼天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隨后是一篇三千余字的口訣，教授如何吞噬他人內(nèi)氣，融合煉化后為己所用。

    其中有突破先天境界的法門，極為簡單粗暴，并無什么玄奇奧妙之處。

    五百年內(nèi)氣，一經(jīng)運轉(zhuǎn)便可強行引動天地元氣，自然而然的晉升先天！

    蒼天王在末尾諄諄叮囑：“吞天魔功熔煉的異種內(nèi)氣，詭異非常，以五一之數(shù)折損壽元。族中代代有頂尖高手，即可延綿傳承，富貴不絕，蒼家子弟切勿貪婪先天之境……”

    “難怪蒼天王才五十來歲，又是先天宗師，竟然一副行將就木的蒼老模樣！”

    周易聽完全篇功法，再次施展傳音秘術(shù)，果然又響起了蒼天王的聲音。

    仔細分辨，后面聲音似乎小的一些。

    “那廝定然是蒼天王后人，尋不到魔功，必然生出事端?！?/br>
    周易沉吟片刻，萬事以穩(wěn)妥為上，人家冒著生命危險來取族中傳承，索性就順水推舟送走了。

    和氣生財！

    回到甲六號獄，正見老白蹲在墻角唉聲嘆氣。

    “你這廝又想起哪個姑娘了？”

    周易這段時間聽的最多，便是老白炫耀江湖紅顏，什么江湖胭脂榜第六，什么超凡脫俗女劍仙，什么江南世家的閨秀嫡女……

    聽多了才明白，老白進天牢不是受罪，更像是躲情債！

    “我在懷念過去的朋友?！?/br>
    老白裝模作樣的抬起手，雙目深情迷離，唱從周易處聽來的奇詞怪曲：“朋友啊朋友……”

    周易打斷老白不著調(diào)搞怪：“打??！想不想知道蒼天王的功法？”

    “老周能告訴我？”

    老白身形一閃，空中留下數(shù)道殘影，瞬息就落在牢門前。

    周易說道：“此功法名為吞天魔功，可吞噬煉化他人內(nèi)氣，具體煉法……”

    “嘶！果真是魔功，難怪蒼天王能十年宗師！”

    老白倒吸一口冷氣，擺手道：“知曉名字就好，日后可以用來與人吹噓，功法內(nèi)容千萬別告訴我，省的忍不住練了?！?/br>
    “是與女人吹噓吧？”

    周易目光鄙夷，實則忍不住艷羨，長生道果沒有美顏效果，樣貌依然平平無奇。

    “這門功法也有缺陷，吸五年內(nèi)氣折一年壽命，未老而先衰，蒼天王宗師境界也難逆轉(zhuǎ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