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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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漸行漸遠,岑眠像是一只躲在殼里的烏龜,才慢吞吞從被子里爬了出來。 她盤腿坐在書桌前,目光遠眺,看見程珩一推開院子的柵欄出門,他的手臂上搭了一件白大褂,隨著晨風飄動。 岑眠盯著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小路的盡頭,回過神來時,她目光移到桌子上的小臺鏡。 鏡子里,她的眼尾泛紅,臉頰也是紅的,像是初綻的緋色桃花。 半晌。 岑眠將鏡子蓋住,懊惱地嘟囔:“沒出息?!?/br> 大清早就定力不足。 在家里吃過早飯,岑眠比上課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到學校,以前她上學都沒那么早到過。 岑眠從小性子就懶散,愛睡懶覺。沈鐫白又慣著,甚至幫她跟老師打了個招呼,不用去上早讀課,就這樣,她還常常趕不上第一節(jié) 課。 后來是程珩一每天來叫她一起上學,岑眠才稍稍收斂一些。 岑眠以為學校里就只有她一個語文老師的話,應該要教許多的班,問了劉校長才知道,初中就只有一個初二班,不到十個學生。 初三班因為上個月中考剛剛結束,沒人來上學了。 岑眠好奇問:“為什么沒有初一?” 劉校長無奈搖搖頭:“沒人送小孩來了,現(xiàn)在條件好了,有能力的,都給小孩送鎮(zhèn)上去讀,嫌我們村里老師教的不好。” 他頗有些怨念,“其實村里老師跟鎮(zhèn)里老師差的哪有那么多嘛。” 劉校長嘆氣:“明年這個學校辦不辦的下去,都不一定。” 岑眠望著白溪塘學校,兩層樓的建筑,墻皮脫落破敗,大多數(shù)的教室都是空的。 早讀時間,從教室里傳出來的早讀聲,稀稀落落,仿佛那聲音隨時要消失一般,連帶著學校一起。 她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安慰劉校長。 岑眠一二節(jié)課在老師辦公室里,又看了一遍昨天寫的教案,請教了劉校長一些要注意的問題。 劉校長擺擺手:“沒什么要注意的,誰上課要是搗蛋,你就喊我去,揍一頓就老實了?!?/br> “……”岑眠不可置信,“老師能打學生嗎?” 她上學的時候,別說打學生了,就連對學生說重話,老師都得小心家長和學生的投訴,一旦學校接到對老師的投訴,就會開展調查,為了給家長交待,把老師開除都有可能。 “怎么不能打了,家長把小孩送到學校里,就是要我們幫忙收拾的,這些小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br> 岑眠對此不知道作何評價,沒有再吭聲。 上午三四節(jié)課是初二年級的語文課。 岑眠上課的時候,算是明白了劉校長的意思。 她原本期待的熱情友好的課堂氛圍并不存在。 從岑眠自我介紹的時候,就沒有人在聽,睡覺的睡覺,搞小動作的搞小動作,丟紙條的丟紙條。 她扯了扯嘴角,很快就接受了,畢竟她以前也是這樣的。 岑眠推己及人,決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自顧自地講課,也不管下面聽不聽。 甚至還有學生,在第四節(jié) 課開始的時候,才珊珊來遲。 遲到的學生是一個黑黑瘦瘦的男生,從教室后門靜悄悄的進來,在最后一排空著的座位坐下。 外頭陽光灼熱,將他的臉曬得通紅,滿頭大汗,洗得泛舊的t恤,后背濕了一大片,不知道跑去做了什么,汗成這樣。 男生抬起頭,看見講臺上的岑眠,表情疑惑,又很快恢復如常。 岑眠自己以前也是遲到專業(yè)戶,她沒做好的事,現(xiàn)在也不會要求其他人做到。 她看見遲到的男生從抽屜里拿出書,來回翻,于是出聲提醒:“大家把書翻到一百四十六頁?!?/br> 男生翻書的動作頓了頓,精準地翻到了她說的頁碼。 這時,坐在前排的一個學生舉起手,正經危坐地說:“老師——” “吳柯遲到了。”他手指了指后排的男生,“遲到要罰站的?!?/br> “……” 岑眠的目光向后看去,那個叫吳柯的男生低著頭,黑色腦袋對著她,像是一只沮喪的小動物,在等候她的發(fā)落。 許是因為念書的時候就被人針對過,岑眠反而對這種喜歡拿學校里的規(guī)矩和教條,來規(guī)訓同學的學生,非常沒有好感。 岑眠不咸不淡說:“少管別人,聽你自己的課?!?/br> 告狀的學生林皓表情訕訕,小聲辯駁:“以前都是這樣的?!?/br> 岑眠當作沒聽見,手抵在講臺上,食指輕敲,示意底下的學生們集中注意力,繼續(xù)講她的課。 認真?zhèn)湔n沒什么人聽,岑眠越講越挫敗,艱難地熬過了兩節(jié)課。 下課鈴響的時候,她如釋重負。 岑眠收拾教案的時候,吳柯走過來,拿著語文課本,表情生澀,小聲地問:“老師,上一節(jié)課我沒聽到,你能幫我列一下重點嗎,我回去自己看。” 岑眠一愣,倒是沒想到他有在聽課,接過他的課本:“好,我看看。” 林皓就坐在講臺邊,看吳柯找新來的代課老師問問題,撇撇嘴。 “你別來煩老師了,又不好好上課,天天到中午才來,不如回家種田去?!?/br> 岑眠皺眉:“你干嘛要這么說。” 林皓聳聳肩:“反正他念完初中也念不起高中,有什么可學的,裝模作樣?!?/br> “是不是啊,吳柯?!绷逐┓堑脝柹蠈Ψ揭痪洹?/br> 吳柯全程一聲不吭。 岑眠不再搭林皓的腔。 她翻開吳柯的語文書,書像是二手的,被翻得很舊。 上面寫了兩種不同的字跡,一個潦草凌亂,零星幾點,另一個筆記端端正正,認真仔細,記到了她今天講課的內容。 岑眠從教案里撕出一張白紙,寫下了知識點,夾在書里,遞還給吳柯。 吳柯接過書,很輕地說了一句:“謝謝老師?!焙芸祀x開教室。 岑眠注意到,吳柯接書的那只手,指甲縫隙里滿是黑色的泥土。 “老師,你管他干嘛?!绷逐┡吭谥v臺,望著吳柯走掉的背影,眼神不屑,他好心提醒,“你不知道吧,爸媽都不讓我們跟他玩,他爸做牢的,不干凈?!?/br> “……” 聞言,岑眠收拾講臺的動作微頓,她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平淡,看向林皓,“快吃飯去吧,晚了食堂沒菜了?!?/br> 岑眠很清楚老師的言語對于學生來說,會有多大的影響,即使她不喜歡林皓的言論,卻也不愿意去指責什么。 她也不是專業(yè)的教育者,尚不能熟練地處理學生之間的惡意。 更何況在她的學生生涯里,自己都沒解決的事情,更別說替別人解決了。 岑眠下午沒課,沒去食堂吃飯,打算直接回老屋。 路上,聽見有人從背后叫她,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是醫(yī)療隊的醫(yī)生護士們。 吳輕朝她招了招手。 醫(yī)療隊剛剛結束早上的義診,回到村子里休息。 岑眠一眼看見了走在人群里的程珩一。 他旁邊站著林瑜。 聽見吳輕喊岑眠的聲音,程珩一腳步頓了頓,抬起頭來,目光與她的不期而遇。 周宇笑著問她,“你怎么一個人啊,今天都沒在隊伍里見到你了?!?/br> 岑眠收回目光,解釋說:“白溪塘學校里缺老師,我去代課了?!?/br> “代課挺好啊,多輕松,不用和我們一起進山看診,那山路可不好走了?!绷骤ぷ叩剿麄冞@邊,插上了話。 “跟我們醫(yī)療隊還是太辛苦了,下次你可以看看有沒有專門去支教的?!?/br> “……”岑眠聽出林瑜這是在諷刺她,怕吃苦就別跟醫(yī)療隊出來,又張口閉口一個“我們”,把她排除出去。 岑眠皺起眉,張了張口剛想要嗆她。 “岑眠?!弊咴诤竺娴某嚏褚怀雎晢舅?。 “吃蓮子嗎?” “哦對,”周宇想起來,提起手里的塑料袋,從里面拿出一顆蓮蓬遞給岑眠,“這是早上義診的時候,村民送的,你嘗嘗?!?/br> 岑眠扭頭,看一眼程珩一。 她當著林瑜的面,把蓮蓬遞到他眼前。 “你給我剝?!?/br> “……” 岑眠的語氣帶著命令,此話一出,走在跟前的醫(yī)生護士紛紛側目。 程珩一也明顯愣了愣,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很快又斂去了情緒。 他接過蓮蓬,真的開始剝了起來。 林瑜的臉色僵了僵,手心里攥著剝好的蓮子,之前她分給同事們,就只有程珩一不要。 程珩一邊剝邊問:“中午想吃什么?” 岑眠余光瞥見林瑜有些掛不住的臉色,滿意了。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想吃紅燒排骨?!?/br> “你來得及做嗎?” 醫(yī)療隊每天中午就一小時的休息時間。 “來得及,用高壓鍋快?!?/br> 周宇在旁邊聽了,訝異道:“程醫(yī)生,原來你天天不跟隊里吃飯,是自己開小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