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筆札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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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呼孤名諱是為不敬,太子妃也不可如此。”蕭聞璟對她道。 阮靈萱咬住下唇,鼻腔泛酸,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 蕭聞璟才不會對她這么嚴苛,還不許她叫他的名字,眼前這人不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蕭聞璟,而是原來的太子蕭聞璟。 太子蕭聞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句話就把阮靈萱惹哭了,明明昨天大婚那晚,她還越挫越勇,一副不會輕易被他打擊到的模樣。 “……”蕭聞璟看了眼左右,其他人都趴在地上,沒有人會站出來,他也無從知道自己這個新婚妻子為何滿臉委屈,只能自己猜測道:“是害怕見我母妃?” 阮靈萱不答。 他遲疑了片刻,微微蹙眉道:“無妨,待會孤陪你去,她不會為難你。” 阮靈萱委屈得又豈是這個,她看著眼神陌生的蕭聞璟,悲從心來,眼淚很快就決堤落了下來。 蕭聞璟朝她伸出手,好似要給她拭淚,看見他伸出來的手指,阮靈萱下意識不想被他觸碰到,心里還存著一分若是夢境,就不會有觸感吧,可若不是夢境,她又該如何? 即便是同樣一張臉,同樣一個人,她好似——更喜歡另一個蕭聞璟。 就在她身體往后躲避的時候,后腰撞到了擺放瓷瓶的架子,架子傾倒,汝瓷瓶鐺得一聲砸到了地上。 明顯的下墜感把她再一次驚醒。 “綿綿?!笔煜さ纳ひ艚诙希铎`萱喘著大氣重新睜開眼睛,蕭聞璟關切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做噩夢了?” 阮靈萱飛快環(huán)視周圍,是她睡著前的暖閣。 她之前果然是在做夢,所以她醒了又回到了現(xiàn)實,身邊還是那個蕭聞璟。 “蕭聞璟!太好了!”阮靈萱揪住他的衣襟,整個腦袋都埋了過去,就好像一只走丟的小狗又回到了家,嗚嗚咽咽,“還是你好……” 蕭聞璟心弦微動,不知她夢到了什么,但是這幅樣子顯然是被嚇到了,他用手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沒事了,我在這?!?/br> 鐺—— 殿外傳來沉悶的鐘聲,悠長肅穆。 蕭聞璟手一頓,傾聽著外面的鐘聲。 阮靈萱也從蕭聞璟懷里抬起頭,扭頭看向窗外,“這是什么聲音,鐘?” 就在她還在想的時候,鐘聲間隔一段時間就會敲響一次。 一次、兩次……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阮靈萱慢慢將眼睛轉了過來,與蕭聞璟對視上。 蕭聞璟握住她的手,唇瓣蠕動了幾下,才緩緩道:“大喪之音,宮中貴人崩。” 宮中…… 阮靈萱大驚:“是皇曾祖母?!” 很意外,但也早有過準備。 賢德皇太后的身體從伊佃獵場回來后就大不如前,好在宮里太醫(yī)用上最好的藥為她調養(yǎng),才勉強能支撐住,每到冬日,都是老人最難熬的季節(jié)。 好不容易又熬過了一個冬天,她們都松了口氣,以為皇太后又能挺過一個難過,但她還未見到真正春暖花開的時候,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去了。 云片趕來,阮靈萱換好衣裳就隨蕭聞璟一道入宮。 賢德皇太后走得很快,身邊除了皇帝嬪妃,只有蕭燕書一個孫輩來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阮靈萱上前和她互相握住手,兩人都是淚流滿面。 作為最受賢德皇太后疼愛的兩個孩子,也最難接受她的突然離開。 蕭燕書落著眼淚,說道: “皇祖母臨終前說,她很想安寧姑姑,可是天地一方,終不得見,抱恨終身?!?/br> “綿綿,父皇答應了皇祖母要把安寧姑姑接回來,而我答應了皇祖母,要替姑姑到北虜去。” 國之大喪,都沖淡了三年一次科舉考試的熱度。 這次的三甲,狀元陳斯遠、榜眼賈鼎亮、探花裴仲安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定下。 婚嫁、歌舞等熱鬧都是不允許在國喪期間舉行的,一些想著在開榜之日來個榜下捉婿的人家也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更何況北虜那邊的局面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年輕的親王不敵老jian巨猾的可汗,侄子最后也沒能斗贏叔叔,已經(jīng)被圈禁起來,形同廢人,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朝廷內(nèi)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 北虜始終是一根刺,杵在大周最柔軟的部位,讓人寢食難安,如鯁在喉。 解決了內(nèi)患的北虜下一步必然是集結重兵,威壓大周邊境。 它在內(nèi)斗里損失的東西,必然要在大周身上找補回來,猶如一口饑腸轆轆的野狼徘徊不走,隨時隨刻準備狠狠咬上一口。 是戰(zhàn)還是和就成了朝廷爭論的兩個方向。 蕭聞璟變得異常忙碌,就連阮靈萱去東宮也未必能見到他幾次,一些不合時宜卻想告訴他的話都沒有辦法好好說給他聽。 轉眼又到了四月,魏小將軍給她送來了一份“大禮”。 是一個人。 第53章 做夢 此人名叫周平, 正是太子蕭聞璟之前一直在尋找之人。 他曾經(jīng)是沈侯爺?shù)男母怪?,在大?zhàn)后下落不明已有十三年之久,兩年前魏嘯宇追查軍糧也是他在暗地里透露的信息, 這才引導魏嘯宇一路查到盛京, 雖然最后線索斷在了田婕妤身上,這件事無疾而終。 阮靈萱在將軍府里見到了這位周平將軍, 若非有魏小將軍身邊的人引薦, 阮靈萱壓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頭發(fā)花白, 腰背佝僂, 十指布滿凍瘡的“老人”曾經(jīng)也是一位意氣風發(fā)的將軍。 其實他的年歲算不得老,應該正是壯年,但這十來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吃盡苦頭, 這才顯得格外蒼老,難怪蕭聞璟十多年也尋不到他人。 “周將軍,您不是要找我, 是要找太子的吧?”阮靈萱也沒有那么愚鈍, 她和這位周將軍八竿子打不著, 唯有一桿子是和蕭聞璟有關。 “好久沒有人叫過我將軍了?!敝芷讲亮瞬裂劢? 望著阮靈萱道:“小姐猜得不錯,我這幾年一直潛伏在北虜,得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特意請魏小將軍幫忙,趕來盛京城,就是想要阻止殿下與北虜開戰(zhàn)?!?/br> 關于與北虜?shù)膽?zhàn)事, 近來也是各方談論的重點,阮靈萱也聽過不少, 也知道蕭聞璟對這件事的重視。 事關蕭聞璟,她也不輕視,當即就答應幫忙傳話,離開將軍府就去東宮。 東宮守衛(wèi)經(jīng)常輪換,而阮靈萱又去得并不是很勤快,好些并不識得她,好在她手里有令牌,也能暢通無阻。 在東宮主要有三座殿,坐北朝南依次排開,右邊則是花園、庫房以及太子后宮。 早春時節(jié),花園里花簇錦攢,芬香撲鼻,饒是阮靈萱因為懷著心事腳下不停,也忍不住側頭去欣賞春色,可這一看她就大吃一驚。 花園里居然多出了七八個妙齡少女,身穿各色的華服,手捏團扇,正在交頭接耳、嬉笑打鬧。 阮靈萱還從未在東宮里見到過同齡的姑娘們,恍惚間還當是不是花園里的奇花異草得了天地靈氣,化作了人形。 直到一位姑娘抬眼看見了她,遙遙開口喚她:“靈萱?” “倩倩?”阮靈萱停下腳步,仔細打量其余人,發(fā)現(xiàn)不說個個熟悉,但也認識七七八八,都是盛京城里權貴女兒。 “你們怎么在這里?” 她的這個問題讓一些姑娘莫名尷尬,把手里的團扇移了上來,擋住了自己的臉。 林倩倩也有些窘迫,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你不是說你不喜歡賞花的么,我們也沒有料到你會來?!?/br> 賞花? 阮靈萱這才想起,幾天前沈貴妃說起有一株難得的并蒂牡丹開了,請小姐們?nèi)ベp花,她當時只顧著想自己的事情,也沒有聽清楚花在哪里賞,原來就是在東宮里頭。 “靈萱你也別生氣,我們只是好奇那朵花,沒有別的意思。”林倩倩心里忐忑,忍不住頻頻去看阮靈萱的眼色。 她知道阮靈萱和太子交好,可也弄不清楚阮靈萱是口是心非還是真不把太子當回事。 “她有什么好生氣的,難道她以為自己能得太子幾分眼色,就真把自己當東宮女主人了?是不是阿知?” 何素知輕搖了幾下團扇,并不答話。 來賞花只是一個不便明說的名目,能來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受到貴妃邀請,誰沒有帶著一些憧憬。 可現(xiàn)實已經(jīng)擺了出來,一切不過是徒勞。 她們這么多姑娘在花園里吵吵鬧鬧了一個時辰,東宮茶水糕點是應有盡有地招待,唯獨不見太子露面,若不是還能看見他身邊的謹言、慎行時不時經(jīng)過,還真要以為太子早已經(jīng)離開了東宮。 “我還什么話也沒有說,你何必一上來就要嗆人?!比铎`萱抿著唇,臉皮都是繃緊的,手指也蜷在手心里,緊緊握住。 “你沒有生氣?那干嘛拉著一張臉,好像我們欠了你幾百兩一樣!” “我哪有拉著臉!”阮靈萱與她爭辯。 ”還不承認,你要是不介意,著急什么?還不是表面上裝作不感興趣,現(xiàn)在還不是巴巴趕過來……”那名小姐用團扇猛扇起風,好像還氣得不輕,覺得阮靈萱說一套做一套,實在不像話。 “……”阮靈萱拳頭一松,想到自己明明理由充分,遂道:“胡說什么,我來找太子是正事!” “阮六姑娘?”謹言捧著一疊奏章經(jīng)過,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連連倒退幾步,發(fā)現(xiàn)真是她才站住腳步,又驚又喜。 “謹言!正好你來了?!比铎`萱給他使眼色,讓他幫助自己脫身。 在眾多姑娘的虎視眈眈之下,謹言不好表現(xiàn)地對阮靈萱過于親近,更不好撇下她們,單獨把她帶走。 他眼睛轉了轉,突然心生一計,把奏章往阮靈萱懷里塞去,拍著腦袋,懊惱道:“哎喲!忽然想起我還有件要緊事,六姑娘來的正好,就勞煩您替小的走一趟,把這些頂頂重要的奏章先送去給殿下吧!” 這拙劣的演技,也太假了…… 阮靈萱正無語,她后邊的幾人也都品出味來了,馬上就道:“謹言大人,你這不是厚此薄彼嗎?我們幾個來這么久了,你也不讓我們送?” “諸位小姐,東宮乃是要地,沒人領著怕諸位走錯了路,萬一誤闖了,惹太子殿下不快,豈不是得不償失?!?/br> 謹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卻沒能說服這些已經(jīng)在東宮花園耗費一個時辰的小姐們,她們不滿后來的阮靈萱卻有特權撇下她們先去見太子。 “既是如此,那給你去送吧!”阮靈萱轉頭就把奏章一股腦塞進剛剛開口說話的姑娘懷里,果斷脫身:“麻煩你了!” “我……” 不等她反應過來,阮靈萱拔腿就跑,不多會就借著樹干的死角跑到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對于東宮,她遠比這些姑娘熟悉,七繞八繞之下,就翻到蕭聞璟最常呆的書房。 書房外邊還有慎行看守。 他挑了挑眉,“你怎么過來的?” 阮靈萱拍了拍裙角的灰,指著身后的院墻,得意道:“我翻過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