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嬌娘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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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方才在衙門里,那酒釀古怪會讓眾人聯(lián)想到這是一起蓄意謀殺案。 “會分成兩批人嗎?一個或者是一撥人準(zhǔn)備酒、另外一個殺人藏頭?”陸青帆沉聲問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動手殺人的絕對是一個人。”云曦篤定道:“尸首的傷痕基本出自一人之手?!?/br> 宋知府想起錢、吳二人身上的飾物錢袋悉數(shù)不見,應(yīng)當(dāng)也如之前推論的那樣,是兇犯為了拖延破案的時間。 “那也排除嫌犯是見財起意了?” “是?!标懬喾袛?,拿走死者身上值錢的財物跟換尸首衣裳的目的差不多,都是為了攪亂官府破案的方向。 驗尸、取證到現(xiàn)在,還有很多謎團(tuán)未曾解開:例如兇犯跟錢、吳二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二人的死同那些奇怪祭拜的桑戶是否有關(guān)? 錢、吳兩位夫人似乎刻意隱瞞著什么、她們隱瞞的事跟兇手有沒有關(guān)系? 一時間,馬車上的人都陷入思考而不言。 直到馬車停在城外鄉(xiāng)間小路上,宋知府“害”了一聲,略顯不悅地道:“陸大人,你早說是要來桑戶門家中搜查頭顱?。 ?/br> “宋知府何出此言?”陸青帆劍眉微蹙,“搜查桑戶有什么難處嗎?” “喏……前頭百余戶、后面幾十戶,衙門挨家挨戶都搜過了!沒有!” 宋知府好歹是一方父母官,破奇案的能耐沒有,基礎(chǔ)探查的本事當(dāng)是不缺的。 他沒想到陸青帆竟然連這種事都要再親為一遍,第一次流露出不快的情緒。 陸青帆一怔,隨即道:“那就再查一遍?!?/br> 初查時,真有問題的桑戶必然會對衙門嚴(yán)防死守;如今案子過去幾日,桑戶心里放松警惕、再搜說不定會有收獲。 “這小二百戶人家,再查一遍談何容易?”宋知府不愿再費一遍事。 云曦腦海里轉(zhuǎn)過一個想法,她清眸眨了眨,拉著不情不愿的宋知府到旁邊敘話。 她輕聲低語幾句,宋知府先是一訝、隨即點頭應(yīng)了,便轉(zhuǎn)身去尋領(lǐng)頭的差役,吩咐他們召集人手、準(zhǔn)備搜戶。 云曦背著小手笑瞇瞇地走回來,“陸大人要搜的話,這點子人怕是不夠的,咱們稍等等?” 陸青帆沒問云曦怎么說動宋知府的,頷首道:“行?!?/br> “云姑娘,你剛才跟宋知府說了啥?”陸青帆不問,可不代表冷海這個包打聽不問。 他嬉皮笑臉地湊上來,就等著云曦一解疑惑。 旁側(cè),一臉深沉的陸青帆和故作平靜的冷川也悄然支起了耳朵。 “我跟宋大人說,我此前在話本子上看過一個案子,”云曦指了指這一大片桑戶:“桑戶們起早貪黑、日夜勞作,卻被殘忍的員外老爺壓榨抽利錢,還要額外上繳分田稅銀;桑戶苦不堪言之下,便在月黑風(fēng)高的夜里殺了員外老爺。他們高興地在家中傳放員外老爺?shù)念^顱,并教育子女:此生不可獲取不義之財,否則員外老爺就是下場。” 云曦的故事深入淺出,卻提示了宋知府:桑戶們對錢、吳二人的怨恨,就像話本中桑戶們對員外老爺?shù)某鸷抟粯印?/br> “第一次挨家挨戶搜查,桑戶們很有可能輾轉(zhuǎn)藏匿頭顱、蒙混過關(guān);這次咱們一戶不落、集體搜查,這般聲勢浩大之下,就算猜錯了、我們也更容易從驚慌的桑戶口中得到有用的線索。” 宋知府寧肯再麻煩一趟、也不敢輕易放過有藏匿頭顱嫌疑的桑戶,自然就去召集人手了。 冷海豎起大拇指,“哇,云姑娘高瞻遠(yuǎn)矚!這故事是從哪個話本子上看的?” 云姑娘聰慧過人、真真厲害! “噗,哪有什么話本子,這故事是我現(xiàn)編的呀!”云曦瞇著眼睛狡黠地笑,青果已經(jīng)樂彎了腰。 冷海一怔,啞然道:“原來老實人說謊能騙死個人!” 冷川無聲咧嘴,陸青帆望著云曦的笑顏悄然勾了勾薄唇。 小丫頭,歪招倒不少。 宋知府被云曦一唬,也不怕“興師動眾”了,將能調(diào)集的閑散人手、交好的指揮司人馬都召集來了,命所有桑戶點燈出門,好放衙門的人馬齊入、搜查頭顱。 快睡覺的點兒,桑戶們披著外衫、頭發(fā)散亂,稀稀拉拉地站在鄉(xiāng)間路邊上。當(dāng)來到了在看到官府出動這么多人搜查時,眾人全都沒了睡意。 “官府才來過,咋又要搜查?” “好像還是要找死者的頭,你說要找頭不去亂葬崗,來咱這作甚。” “啥人死了這么大陣仗?” “還不是錢家老爺……” 桑戶們越說越小聲,竊竊私語的人卻多了起來。 云曦和陸青帆的目光一直觀察著桑戶們:有人迷茫、有人驚慌,還有些人心神不寧地緊盯著差役出了這家去那家…… “你、你,還有你,家住何處?”陸青帆點了三個神色最可疑的桑戶出列。 陸青帆話音剛落,那三個桑戶話都不答,扭頭就往田地里鉆! “抓住他們!”陸青帆一聲令下,便率先運功飛身而過。 冷氏兄弟緊隨其后,捉拿逃跑的桑戶! 第19章 桑戶執(zhí)著 幾個桑戶對鄉(xiāng)間田地的小路很熟悉,但到底抵不過三個高手的追趕。 “跑什么?”陸青帆扣著桑戶的胳膊,墨眸迸射著寒芒。 被擒拿的桑戶躊躇著,半晌都沒說出個話來。 陸青帆也不再提,將人拎到宋知府面前。 冷氏兄弟也各自擒著一個桑戶回來了。 “重點搜查他們?nèi)?,”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見到官府全面搜查宅院的架勢就跑?/br> 宋知府一揮手,差役便按陸青帆說得辦。 云曦的目光一直隨著差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大人!找到了!” 伴隨著差役揚聲高喝,云曦快速拉著青果過去,陸青帆、宋知府一行緊隨其后。 “別擅動??!先讓云仵作看看!”這次宋知府學(xué)精乖了,陸青帆斜睨宋知府一眼。 說得倒及時。 三戶人家、兩戶發(fā)現(xiàn)了頭顱,一戶一個。 云曦主仆走進(jìn)其中一戶,入目便一眼看到祭奠臺上放著一個頭顱、臉上有不少明顯的傷痕、痰水。 黝黑泛血的白布巾展開來,頭顱后方放著一個無字靈位。 裊裊燃燒的供香和尸臭味糾纏在一處,一股又臭又香的復(fù)雜味道,悄然彌漫著。 云曦皺了皺鼻尖,望著早就該血rou腐爛脫落的頭顱仍然保持著鮮活不腐的狀態(tài),輕聲道:“‘福祿香’?” 陸青帆一行也到了,聞到屋內(nèi)那股怪味的時候,他難得地劍眉微蹙。 “‘福祿香’是什么?”宋知府捏著鼻子問道:“毒香?” 這屋里死者的頭顱,正是錢豐。 “算是‘毒香’吧,”云曦帶上自制的羊皮手套子,上前翻看頭顱、確認(rèn)靈位供奉的就是“福祿香”,便轉(zhuǎn)過身對眾人解釋道: “‘福祿香’原本叫‘尸臭香’,是用一些毒草調(diào)制成香的。在尸首周圍點燃、有延緩尸首腐化的效用。有些人家為了寄托哀思、想讓尸首不腐,便會專門尋來用?!?/br> 后因“尸臭香”被富貴人家爭相使用、眾人為了避諱,便起了個“福祿香”的名字。 云曦檢查完頭顱的頸部斷面,低聲判斷道:“應(yīng)該是錢豐?!?/br> 說句實話,宋知府一進(jìn)來沒有叫破頭顱是錢豐,就是想看看陸大人帶來的這個小仵作還有多少能耐。 錢豐的頭顱血水干涸、傷口也不知道被放過多少個供桌、斷口看著都有點平了。包裹著頭顱的白布中間血水污得辨不清布料……云曦僅僅是比對了一下傷口,竟然就確認(rèn)此人是錢豐? 他驚訝地望向陸青帆,卻見陸青帆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心里越發(fā)訕訕:陸大人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不知從哪聘到云曦這個寶貝仵作。 云曦又觀察了一陣,隨即直起身子、沖青果點點頭,二人又去另一間房看吳泰的頭。 期間青果一直寫寫畫畫、驗完后又去打了一盆清水,方便云曦凈手。 云曦洗手的時候也在將驗看的結(jié)果暗暗歸納總結(jié)。滿院子的人都圍在兩個頭顱桌案旁、卻無人催促她洗快些。 好幾次,宋知府都有些按捺不??;在對上陸青帆沉斂從容的眼神后,他不服輸?shù)貏e過了頭。 既然陸大人不催,他也不催。 說不定云仵作會喜歡陵水縣衙的辦案氛圍而留下呢? “通過比對傷口,確認(rèn)兩名死者頭顱是錢豐和吳泰;二人頭顱因熏用了‘福祿香’、導(dǎo)致死亡時辰難以辨認(rèn)、腐爛程度也得到一定程度延緩,但……” 云曦眸光復(fù)雜地望著夜色下百十戶桑農(nóng),低聲道:“兩個頭顱在這幾日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磕打、重砸,錢豐的頭上還有人吐過痰、丟過雞蛋……大家極盡羞辱頭顱之能事,兩個頭最顯眼的骨傷,皆是距今七日?!?/br> “福祿香”能延緩血rou腐化、卻沒法遮掩骨裂傷痕。 “這是錢豐、這是吳泰?!蓖窟^護(hù)手膏的素白指尖先點過一個頭顱、隨即落在另外一個頭顱上:知府大人,可對?” “沒錯?!彼沃腥唬骸肮莻矎膫?cè)面佐證了二人確實是同一天死的?!?/br> “宋知府英明?!标懬喾澩?。 在衙門的時候,陸青帆就在思考,錢、吳二人若是死了,誰能獲益? 他閱過卷宗,錢豐是戶部侍郎的表弟,多年來一直在外負(fù)責(zé)江南采買、招募皇商之事。 多少商人擠破了頭想跟錢豐攀上關(guān)系,吳、張二人是眾多送“鋪路財”里數(shù)額較大的,才會立時錢豐看中重用,暗中給錢豐好處的只會更多。 跟錢豐勾搭成jian的人最不愿意看見錢豐死,他一死,人脈門路就都倒了。 可之前張燁就提過,錢豐和吳泰狼狽為jian、剝削桑農(nóng),令大家的日子苦不堪言。 若陵水城誰最有可能讓錢、吳二人的頭消失于無形,那必然是這些桑戶了。 二人一死,頭顱便被桑戶們挨家挨戶傳送羞辱,他們對錢、吳二人的仇恨厭惡可見一斑。 那么,兇犯會是桑農(nóng)么?陸青帆心里仍然打個問號。 若真敢殺人,桑戶們會被吳泰壓著剝削這么多年么? “云姑娘編的故事,還真應(yīng)了上次宋知府搜查未果的原因?!崩浜P÷曕痪?,正戳到了宋知府的官威上。 冷川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咳!將那三個桑戶提來?!毕氲阶约罕簧魝儜蛩2艣]能搜到死者的頭顱,宋知府就無名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