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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不移地做個路人甲 第14節(jié)

    時梁沒忍住,噗嗤笑出聲,這就施主了。

    真要殺他們,辛珊思目前還做不到。但這幾人又確實可惡,她必須得嚇破他們的膽,叫他們以后再不敢胡來??粗^即將觸岸,她兩指捏著一枚銅子送到五渾人眼前,運力聚于右手,捻動。

    習(xí)習(xí)清風(fēng),吹走一縷銅灰。顧銘亦盯著她將銅子捻成灰,心中震撼。她的內(nèi)力…

    五渾人,眼都勒大了。

    辛珊思輕語:“自己做了多少惡,該清楚吧?好好贖罪。要是哪天被我知道,你們還死性不改,我定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到你們,剝皮抽筋,像捻銅子一樣…”船著岸了,她起步越過幾人,“將你們一寸一寸捻成泥?!?/br>
    第17章

    船上死一般靜寂,目送著人遠(yuǎn)去。五色渾人還跪著,時梁轉(zhuǎn)眼看向師兄。

    顧銘亦輕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彼麄冊搼c幸,這位姑娘心性良善不好是非。不然以她的內(nèi)力,掀起腥風(fēng)血雨…不難。垂目看幾個渾人,輕嗤一笑。“你們剛的承諾,一船的人都聽見了。我一劍山莊一定好好幫你們宣揚一番,也好讓大家監(jiān)督著。”

    “好自為之吧?!睍r梁跟在師兄后,走向船頭。

    他們動了,船家才敢發(fā)聲:“下船了啊…快下船…”

    大斷指眼仁縮回眶中,吸了下冰涼的鼻涕,手顫抖著摸向后頸,濕淋淋的,全是冷汗。禿眉爬起,恨恨地踢了下他:“走了?!?/br>
    辛珊思順著路,循著燈火去。之前行為高調(diào)了,問自己后悔嗎?沒有??吹綌嘀高M船艙,她就知其心懷不軌。

    別說古代了,即使是現(xiàn)世,被一個惡徒欺辱強暴,于一個女子名聲上、身心上,都是極大的傷害。這種傷害帶來的陰影,往往會緊隨一輩子。就當(dāng)她圣母吧,她做不到視若無睹。

    至于說…會給自己帶來什么麻煩?辛珊思嘴角微微揚起,這不是麻煩還沒來嘛?在真氣逆流的問題沒解決前,她本就是過一天賺一天。走了沒半刻,就到了一個集上。

    這集應(yīng)是因碼頭發(fā)展起來的,一眼看去,許多門戶外都掛著“宿”,可見平時往來繁多。時候已經(jīng)不早,集上還有攤子沒收,逛的人不少。

    客棧外,有招攬客人的伙計。辛珊思走過幾家,看到一個衣著手臉都干凈的小二哥,跟著進去了。房間就九間,其中七間已經(jīng)住了客。剩下兩間,都是上房。上房原是要四十文一晚,現(xiàn)在僅需二十八文錢,還貼頓早飯。

    她拿了房牌,跟著小二上樓,走到過道最里。

    “就是這間了?!钡晷《㈤T推開,進入點上燈:“這間不沿街,清靜。您奔波一天了,先歇會,小的馬上就送水上來?!?/br>
    “有勞?!毙辽核际衷谧郎弦荒ǎ戳丝粗父?,很滿意。將小籃子放桌上,卸下背簍。店伙計退出,順手把房門帶上了。她摁肩扭了扭脖頸,走至后窗那,用撐子撐開窗戶。外頭黑洞洞的,但隱約可見人家。

    在窗口趴了一會,店小二送水上來,她關(guān)上窗去開門。

    洗了澡洗了衣服,就著茶吃了近二十塊米糕。飽了,辛珊思站起在屋里來回踱步,不一會又杵到桌邊,研究起小籃子?,F(xiàn)世,她也編過各式各樣的簍子、籃子、包、蒲團,有用藤條有用蒲葉。

    這個籃子,編織手法很簡單,但心思巧。用光滑的緞布纏藤條,就跟某馬仕用紗巾裝飾包包一個路子。把山葡萄拿出,拎了拎籃子,有點壓手。到底是大戶人家流出的東西。但它…重在哪?

    兩手反向扭籃把,籃把中心沒用鐵穩(wěn)固。合理,不然那攤主也不會舍得將它作添頭。辛珊思稍用力,拔下籃把子細(xì)看。

    藤條芯子…咝,她看到了什么?拿剪刀將藤條劈開個頭,小心地抽芯。一根細(xì)細(xì)的金黃很快被抽了出來,足有一尺長。籃把一共是由六根藤條擰成,每根里都有。

    六根芯子抽出,辛珊思瞅了又瞅,確定是金子,嘴都咧大了。把它們團吧團吧成一小坨,掂了掂,比蒙人給她的那小金錠子稍微輕點。伸手又向籃子,這回重量上對了。

    前世,自己摸過成千上萬根藤條,豈會不知藤條編織物大概是個什么斤兩?思及攤主說的,這些年蒙人沒少抄家,她心里也有數(shù)了。如此精妙的藏金,是在防患。小籃子再靈巧,不實用,也就是個小孩玩意兒。

    可惜,它還是流出來了。

    將金子收回錢袋,找出幾根布條,纏繞藤條,把籃把按回籃子上。打了幾套太極,她便上床歇息了。

    對面客棧,時梁還待在他師兄房里:“你說那姑娘什么來頭?”

    盤腿坐在床上的顧銘亦已經(jīng)去了發(fā)冠,右手捻著一枚銅子:“不知。但看行止,我以為她應(yīng)是頭次入世歷練。只沒出手,難辨師承?!?/br>
    時梁目光定在師兄指間的那枚銅子上:“她年紀(jì)該不及雙十,內(nèi)力卻如此驚人。其師長,在武林定非無名之輩?!?/br>
    “也未必是武林前輩…”顧銘亦凝目。

    “隱士高人嗎?真叫人羨慕?!睍r梁語氣酸酸的,他要有那姑娘的厲害,必帶人殺向魔惠林。蒙人養(yǎng)的密宗,這些年屠戮了多少中原忠義之士,可謂血債累累??捎^武林,還在內(nèi)斗不休。

    顧銘亦知師弟的憤恨,不好說什么。自密宗上任總教頭,即宗主紇布爾·寒靈姝失蹤后,密宗便似沒了束縛,行為上不再講理據(jù),肆意殘害漢人。寒靈姝失蹤十三年,其庶弟紇布爾達泰便帶領(lǐng)密宗放肆十三年,不斷地壓迫、挑釁中原武林。

    爹敬服寒靈姝,因為她入主密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親上少林誦經(jīng)。

    寒靈姝一直主張蒙漢一家,以和為貴。他想這便是寒靈姝莫名失蹤的根源所在。

    夜半落雨,打在窗欞啪啪響。辛珊思睜開眼,聽著雨聲,心里異常寧靜。來這個世界,已經(jīng)足一個月了,她算是適應(yīng)得還不錯。不知夢里那個“她”怎么樣了?

    有房有車有存款,如果再有她的記憶,“她”應(yīng)該能過好吧?娘教“她”認(rèn)字,“她”學(xué)得很快;教“她”識xue位,“她”也記得很牢??梢?,學(xué)習(xí)能力不差。

    擔(dān)心“她”,是因自己是個正常人,有著正常的社會活動,思想成熟知變通。而“她”,被關(guān)了十三年。她不知“她”是否能融入現(xiàn)代環(huán)境,找回自由。

    一聲幽嘆,在這雨夜顯得綿長且寥落。辛珊思躺了一會,起身閉目打太極。直至清晨雨停,才收勢。

    吃了早飯,退房離開。又是新的一天,她仍然在路上。雨水灌透了泥,爛泥黏鞋,沒多影響她行進。目視著前方,沉著走著。中午,在路邊的樹樁上坐了一會,吃了米糕。下午經(jīng)過茶寮,給水囊裝滿水。

    太陽掛西時,她到了河坊驛站,正想著要不就在這歇一晚,腳步?jīng)]打彎便聞隱隱的滾軸叮鈴聲。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地打消去往驛站,并立馬歪離路道,順著坡向不遠(yuǎn)處的樹林跑去。

    身影剛沒入林中,路那頭就來了一隊搖著轉(zhuǎn)經(jīng)筒,嘴里念著真言的褐衣僧人。中間,十二人抬著個奢華步輦。輦中盤坐著位寸頭老僧。那老僧披著黑金袈裟,閉著眼,眉心長著一顆黑色rou痣。

    辛珊思是沒看著,要是瞅見,便會發(fā)現(xiàn)灌她內(nèi)功的那位老嫗穿著與這些僧人似了八分。

    僧人到驛站,驛站將入住的行客全部趕出。行客不敢有怨言,背上行李,繞著僧人似逃一般灰溜溜地離開。

    辛珊思穿過樹林,沒再上官道。遠(yuǎn)方有農(nóng)田,她打算今晚找個能避風(fēng)遮雨的地方湊合下。離洛河城,就一天半腳程了。她已想好了,在常云山附近租個院子,不拘在村里還是市井。洛河距常云山很近,也方便她去采水栗子。

    祥李村外的城隍廟,近些年少供奉,有些破敗。但村里的老人,一月里會來清掃兩次,廟里倒也不臟。借宿的幾個尼姑,裝了干糧,擺上了供桌。

    “咳咳…”擁著薄被靠在墻邊的女子,正是懷山谷下被救的那位。善念師太憐她,跟師妹商量過后,已準(zhǔn)備今夜用真氣為她化去五臟積淤。

    平臉女尼同欣,嘴角耷拉著起火煎藥,她不明白師父為何要如此厚待談思瑜?

    一個鄉(xiāng)野姑娘家,什么本事沒有,帶了十兩銀便莽莽撞撞地赴弘江城,求百草堂為她娘看???

    百草堂的東家黎大夫,她是見著了。但人家沒搭理,將麻煩丟給了弄月庵。

    一路來,談思瑜像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躺擔(dān)架上,由她們抬著。她們師姐妹,哪個不是肩疼胳膊酸?快兩天了,沒落著她一句感激。她還整天擺著張喪臉,跟誰欠了她似的。

    “達泰下魔惠林,不曉又是為何?”善念數(shù)著佛珠。其師妹善意,亦是一般愁容:“帶了那么些爪牙,想來不僅僅是耍耍威風(fēng)。”

    善念嗤笑:“當(dāng)年寒靈姝在時,他連身板都站不直。現(xiàn)在…陣仗比蒙都那幾位毫不遜色?!?/br>
    “寒靈姝師承西佛隆寺活佛塵寧,密宗第一高手,怎么說失蹤就失蹤了呢?”善意長嘆。

    “只能說世事難料?!鄙颇钬Q手在胸前:“阿彌陀佛?!?/br>
    善意眼神一凜:“誰?”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聞見湯藥味,辛珊思正欲離開,聽得此問,便改了主意。本來城隍廟也非私人所有,大家都是借宿的,無需在意那么多。沒吭聲,進了廟,在幾個尼姑的注視下,她走到一邊角,放下小籃子和背簍,拿了水囊喝水。

    善意豎手:“阿彌陀佛,貧尼無意驚嚇施主,還請施主勿要怪罪?!?/br>
    辛珊思抹去嘴上的水漬:“不用道歉,你沒嚇著我?!?/br>
    “這位姑娘咳…”垂著兩辮子在胸前的談思瑜,咳完含笑說:“姑娘好生面善?!?/br>
    移目望去,辛珊思觀她眉眼和發(fā)式衣著,只覺與文里描述的女主像極,面上不露異色,平淡道:“我們沒見過。”

    談思瑜笑開:“是說你可親呢咳咳…”

    辛珊思凝眉:“那你看錯了?!辈辉付嘟涣?,轉(zhuǎn)過身取陶罐。

    第18章

    同欣哼笑一聲,用棍搗了搗柴。善念瞥了她一眼,沒說什么,自己這個弟子氣性小,她早知。

    “我來煎吧。”同宜走到三師妹身邊蹲下。

    “藥已經(jīng)煎得差不多了?!北粠熃銑Z了燒火棍,同欣有些委屈。做什么,她就是不喜歡那個談思瑜。笑對個過路客,說面善。咋?敢情盡心盡力伺候她兩日,沒得一句好,是因她們弄月庵門人面惡。

    辛珊思不理她們之間的官司,在地上鋪了塊碎布坐下,喝了幾口水,便吃起米糕。今晚一頓、明早一頓,陶罐里米糕能去小半。算計下,剛好可以撐到洛河城。

    “姑娘怎么一個人?”唇泛紫青的談思瑜,手捂著心口弱弱地問:“你是盧陽哪的?”

    辛珊思像沒聽見一樣,她已經(jīng)有九成把握,這位就是女主談思瑜。不沾主配角,是她給自己定下的生活準(zhǔn)則。

    見人不搭理,談思瑜又咳了起來。善意看向她,余光留意著冷情姑娘,婉聲道:“調(diào)整吐納,心靜下來?!?/br>
    “多謝善意師父提點。”談思瑜氣喘。

    沒有她的內(nèi)功和真氣療養(yǎng),女主竟虛弱至此,看來真的是受傷不輕。辛珊思其實一直有個懷疑,文中原身不是頭次病發(fā),她該對真氣逆流早已麻木,又心有記掛,怎會甘愿將一身功力全部輸予談思瑜?

    最關(guān)鍵的是,原身的記憶中并無灌輸功力的法子,其應(yīng)與她一樣,對此道一竅不通。估計江湖中通的人也無幾,不然辛良友早動手奪了,哪還需養(yǎng)著她?

    吃好了,將陶罐扎緊放回背簍。拿出針線包,開始打絡(luò)子。

    談思瑜喝了藥就睡下了,弄月庵的幾個姑子熬了粥,她也沒起來用。

    連著打了三根絡(luò)子,辛珊思收起針線包,盤腿兩手分放在膝上,閉上眼睛。辛良友教的調(diào)息,她是不會學(xué)著來的,自然喘息。

    坐在城隍供桌邊的善意、善念睜開了雙目,互視后望向了那個渾身透著怪異的姑娘。孤身在外,姣好的相貌一點不做修飾,背著個背簍腳步、氣息都極輕。之前,人都到門口了,她們才有所察覺。用了糕點,打絡(luò)子,就像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兒…

    聽著她若有若無的氣息,善念決定暫緩用真氣為瑜丫頭療傷。收回目光,閉目繼續(xù)調(diào)息。

    柴燒盡,城隍廟里沒了光亮。很靜,靜得連輕風(fēng)走過的聲都格外分明。

    辛珊思已經(jīng)入眠,但睡得很淺。夜半,突來急喘,她好看的眉頭凝起,不過很快平復(fù)。

    “咳咳…”平靜了大半夜的談思瑜不好了,咳得整個人都蜷縮起。善念、善意忙起身去查看,只不等二人靠近,就聞“嘔”一聲。

    談思瑜嘔出一大口血,她手撐著地,呆呆地看著地上的血,像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身上的薄被下滑,露出她單薄的肩。

    指搭上纖細(xì)的腕,善意見談思瑜瞳孔渙散,心一沉,扭頭望向身后的師姐,搖了搖頭。

    師妹的意思是不能再拖了。善念數(shù)著佛珠,吩咐已被吵醒的門人:“收拾東西,一刻后離開。”

    幾位姑子應(yīng)聲:“是?!?/br>
    辛珊思仍閉著眼睛,直到她們抬著人出了城隍廟都沒有一絲動作。東方見白時,村落傳來雞鳴,鳥爭相響應(yīng),嘰嘰喳喳。靜坐的人,深吸一氣,濃密的眼睫輕掀,藏在下的眸子清澈明凈,不帶一絲朦朧。

    后半夜,她就沒睡,看向談思瑜先前睡的地。那方留著一攤灰痕,應(yīng)是清理過。幾個姑子素質(zhì)不錯,昨夜的柴灰也掃干凈了。起身活動發(fā)麻的筋骨,用點水稍微洗漱了番,吃早飯。紅日升半,她啟程了。

    沿著小道,北去。一場秋雨一場寒,才幾天,清早又冷了幾分。沒走多遠(yuǎn),到了岔路口,左邊向官道,右邊往村莊,直行就是田間。官道…辛珊思移目看向右,才要走兩眼一縮,定在路邊雜草葉上。

    柴木灰?

    她轉(zhuǎn)眼看四周,田間青黃,還不到時候秋收。這時節(jié),田里莊稼都掛穗了,也不可能有人在此點火。村子還在百丈外,她緩步過去蹲下,捏起草葉上的柴灰,再觀小路上的腳印。

    辛珊思心跳快了,她有個不太好的猜測。站起身,沒猶豫地回身向官道去。別怪她涼薄,若真如她所想,談思瑜存異,那她去摻和,也僅是多送條命給蒙人。

    一邊走著一邊結(jié)合小說,理起談思瑜這條線。談思瑜母親是皇家公主,卻流落在外,成了一地主的外室。書里對地主是一帶而過,沒多提。談思瑜出門為母求醫(yī)。她母親被朝廷的人找到,竟沒給心愛的女兒留下只言片語,就回了蒙都。

    這是一大疑點。到底是沒留、沒機會留,還是不用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