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

    我們本就不該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是我癡心妄想、白日做夢，是我妄想真的要和你在一起, 是我不顧那些難堪的過往和瑣事要將你自私地拉進我的世界, 是我做錯了。

    所以到此為止，不要將錯就錯、錯上加錯。

    你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

    我依舊喜歡你, 確切地說，我依舊愛慕你。

    依舊想要守護你平安喜樂、無憂無慮地長大。

    只是我無法與你相配。

    程清焰低眼, 黑睫輕顫，還沒將這句話發(fā)出去，手機接著又是一震，夏莓回復(fù)了。

    [夏日草莓：？]

    [夏日草莓：你干嘛叫我全名。]

    [夏日草莓：這樣聽著好兇，我還以為下一秒你就要罵我了。]

    [夏日草莓：程清焰。]

    [夏日草莓：手機上不許這么叫我。]

    她噼里啪啦地迅速發(fā)來好幾條信息。

    程清焰愣了愣，幾乎能想象出來她說這些話的語氣。

    他遲疑了許久，最后頹敗地放下手，依舊沒忍心把那條信息發(fā)出去。

    飛蛾撲火。

    哪里是用理智就能克制的。

    過了許久，程清焰終于起身，推門出去。

    自從夏莓搬出去以后，這里就越來越安靜空曠，客廳漆黑，他從鞋柜架子側(cè)面抽出一把雨傘，迎著暴雨走進了雨幕中。

    漫天的大雨傾注而下，像是進了異世界的屏障。

    夏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程清焰的回復(fù)，她不太高興，后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時手還捧著手機。

    睜眼的那一瞬間做的什么夢就都忘光了，只隱約覺得不是什么好夢，醒來胸口悶悶的，煩躁不已。

    她又看了眼手機。

    依舊沒有回復(fù)。

    于是胸口更悶了。

    她悶悶不樂地拖著瘸腿起身，洗漱換上衣服。

    昨天程清焰還說會來背她去學(xué)校，到現(xiàn)在還沒反應(yīng)，她想發(fā)個信息問他到哪了，但又抹不開面子。

    昨天的信息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復(fù)她呢。

    她不要面子的么。

    忽然，門鈴被按響。

    夏莓愣了下，在聽到門鈴的瞬間胸悶已經(jīng)散了大半，她過去開門。

    程清焰站在門口，手里拎了把還在滴水的雨傘，頭發(fā)也有些亂。

    夏莓愣了愣：“你怎么了？”

    “沒怎么。”他聲音有些啞，臉色也不是很好，換了鞋走進來，進廚房拿醋碟，“不是說要吃小籠包么，過來?！?/br>
    夏莓覺得他有些奇怪。

    連帶著周遭的氣氛都凝滯幾分。

    她站著沒動，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過來什么過來?！?/br>
    一晚上沒有得到回復(fù)，她心情也不好，語氣有點沖。

    程清焰回頭看了她一眼。

    夏莓站在原地，“腿疼，醫(yī)生說了，不能亂走動?！?/br>
    聞言，程清焰將小籠包和醋碟放在餐桌，朝她走去，而后動作利落地將她公主抱起。

    夏莓沒反應(yīng)過來，嚇得“誒——”一聲長音，抱緊了他脖子。

    程清焰動作干脆，但實則輕柔，盡量不牽扯到她的腿，將小姑娘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到椅子上坐下。

    他蹲著，仰頭看著她眼睛，放緩了聲線：“吃早飯?！?/br>
    氣息打在夏莓身上，她有點不自在地別開眼，夾起一個小籠包咬了口。

    過了會兒，她抬眼：“你不吃么？”

    程清焰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順著她的話也夾起一個。

    氣氛有些安靜。

    和他們從前相處時的氛圍完全不同。

    難不成是因為昨天她發(fā)的那個表情包？

    進度太快了？

    不應(yīng)該啊，按照陳以年的話，確定對方心意后，她想對他做什么都可以。

    夏莓邊想邊吃，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上學(xué)已經(jīng)快遲到了，她放下筷子收拾書包：“走吧，上學(xué)去了?！?/br>
    程清焰：“早上不去學(xué)校?！?/br>
    “嗯？”

    程清焰：“去一趟警局?！?/br>
    夏莓愣了下：“警局？干嘛去？”

    程清焰垂下眼，看向她藏在校褲里的腿，沉著聲沒情緒地說：“昨天程志遠搶你包被監(jiān)控拍下來了，現(xiàn)在他人就在警局，要去錄個口供。”

    夏莓心口重重跳了一記。

    她當然也知道門口是有監(jiān)控的，但從來沒想過報警。

    跟程志遠沒有關(guān)系，她恨不得程志遠再也不要出現(xiàn)，可不管怎樣他都是程清焰血緣上的父親，她不想這件事弄得程清焰不高興或難堪。

    夏莓低下頭，看著鞋尖，像個犯了錯的小朋友：“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昨晚回去以后?！?/br>
    “哦?！毕妮p聲問，“那你是因為這個沒回我信息的？”

    “不是?！鳖D了頓，程清焰嘆了口氣，抬手指尖在她臉頰上輕輕蹭了下，像無聲的安撫，“昨天晚上我又來了一趟，找小區(qū)物業(yè)要了監(jiān)控，又去警局報案，想回復(fù)你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怕手機震動會吵醒你?！?/br>
    夏莓那點郁結(jié)的心思散開。

    “其實，這件事沒必要到報警這一步的。”她試圖找合適的措辭，“包里沒多少錢，沒了就沒了。”

    “程志遠那樣的人，占到過一次便宜，以后就會一直來，就像以前他向我媽要錢一樣。”

    夏莓沒說話。

    “昨天就沒跟我說實話，現(xiàn)在還要遷就我么。”他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不是……”她依舊低著頭，“我不是遷就你，程志遠跟你又沒有關(guān)系，我只是覺得，既然沒關(guān)系就沒必要說而已?！?/br>
    程清焰微微彎了點腰，看著她眼睛緩聲說：

    “既然跟我沒關(guān)系，就秉公處理吧，公主?！?/br>
    昨天晚上，程清焰報案時程志遠還在賭博，警察很輕松地就找到他帶回了警局，如今正看押在里頭。

    夏莓給黎枝語發(fā)了條信息讓她幫忙請假。

    車停到警局門口，夏莓被扶著一瘸一拐地進去。

    警察抬頭看到程清焰，認出來是昨天大暴雨過來的那男生，隨即也認出了旁邊的女生就是監(jiān)控里被搶了包的那個。

    “你們過來啦，來錄個口供吧?！本煺f。

    夏莓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按照警察問的一一回答了昨天的具體情況，程清焰就站在她身側(cè)，臉上始終沒有別的情緒。

    記錄完基本情況，警察讓人把程志遠帶過來。

    他昨天在酩酊大醉的情況下被帶過來，到現(xiàn)在酒勁都還沒散，身上襯衫敞著，醉醺醺地往椅子上一坐，似是還沒清醒。

    而后他緩慢地側(cè)過頭，余光瞥見旁邊的夏莓和程清焰，這才登時醒了。

    他怒目圓瞪，猛地直起身，食指比人先過來，直戳戳地朝著夏莓，隨即被程清焰擋去。

    他站在夏莓身前，寬厚的肩膀?qū)⑿」媚飮澜z合縫地擋在了身后。

    “好??！”程志遠氣急敗壞地對著夏莓厲聲道，“好?。∈遣皇悄銏蟮木ノ?？！”

    “是我?！背糖逖娲驍嗨?/br>
    程志遠覺得自己身為父親的顏面盡失，勃然大怒，劈手就揚起巴掌要打程清焰，可他一個醉鬼哪里敵得過程清焰的力氣，踉蹌一步，狼狽地摔倒在地。

    “你這個白眼狼！不孝子！你他媽翅膀硬了敢報警抓你爹！”

    程志遠掙扎著站起來又揮著拳頭要打程清焰，被警察拉住，斥道：“這里是警局！吵什么吵！”

    警察調(diào)出昨天的肩膀，將顯示屏轉(zhuǎn)過來給他們看。

    昏暗的天空將監(jiān)控畫面壓得黑沉沉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還記錄下了聲音，記錄了程志遠那些極為不要臉的話，以“我可是程清焰的爹”的名義向夏莓要錢。

    程清焰不自覺地用力咬緊牙，下頜鋒利深刻。

    監(jiān)控畫面播放完，警察問程志遠：“這里的人就是你，對吧？”

    “是我，怎么著？”

    程志遠這模樣把警察都氣笑了：“怎么著？你說怎么著！你搶錢還這么囂張啊，既然認罪了就關(guān)進去吧?！?/br>
    “認罪？我怎么就犯罪了！”程志遠大喊大叫，用力指了指程清焰，“這是我兒子！”而后又指向夏莓，“這是我兒子的女朋友！”

    他聲音粗戾，沒皮沒臉，“我找我兒子的女朋友要點錢怎么了？這也叫犯罪？！你可別覺得我沒讀過書，頂多算個糾紛！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