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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下 第85節(jié)

    中間匡延赫的手機不停在響,是匡mama打來的,唐蘊眼睜睜地看著匡延赫一鍵靜音,把手機倒扣在茶幾上。

    等到后來,唐蘊實在沒力氣動了,癱在沙發(fā)里喝水,匡延赫抽了好幾張濕巾,一邊替他擦嘴擦身子,另一只手滑開屏幕。

    “你在哪里?”項凌問,“怎么還不回家?”

    匡延赫接過唐蘊喝過的飲料,灌了兩口說:“今天有事,不回去了?!?/br>
    “你住在哪里?”

    還不等匡延赫回答,項凌就又追問:“你是不是已經(jīng)在戀愛了?”

    這個問題,讓唐蘊心臟一緊,他看向匡延赫,既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他的回答。

    “嗯?!笨镅雍杖嗔艘幌绿铺N的腦袋,“我今晚和他一起住,不回去了?!?/br>
    “你談戀愛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又不是不支持你自由戀愛。”項凌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對方家里是做什么的?這總可以告訴我吧?”

    “我不知道?!?/br>
    “不知道?”項凌問,“才談沒多久嗎?”

    “嗯。”

    “你們怎么認識的?”

    “就這么認識的。”

    在聽到匡mama好奇兒子戀愛對象的家庭狀況時,唐蘊有種說不上來的窘迫感,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包裝得很好看的禮物,看到他的人,都會以為這么華麗的包裝下,一定是精致的藏品,然而他只是一顆很普通的巧克力。

    “我父母離過一次婚,后來又復婚了?!碧铺N坐在沙發(fā)里,第一次向匡延赫提起自己的家庭,“我媽年輕的時候,長得挺漂亮的,很受媒人歡迎,原本家里是希望他嫁給一個開飯館的男人,但她覺得那男人太丑了,就自己談了個對象,那人后來成了我爸。我媽跟我爸結(jié)婚第一年就懷孕了,也是在生下我以后,她才意識到,長得好看,是我爸渾身上下唯一的可取之處。”

    在唐蘊上六年級的時候,李曼珍給他報名了書法興趣班,每周三節(jié)課,有天老師身體很不舒服,提前下課,唐蘊回到家推開門,發(fā)現(xiàn)主臥的房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瞿吧饲箴埪暫涂奁暋?/br>
    他急忙推開門,看到的是兩具赤裸的,抱在一起的身體,他父親慌亂地用被子卷住身子,問他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在那之后沒多久,唐蘊的父母就協(xié)議離婚了,唐蘊跟隨母親生活,但父親還是時常出現(xiàn)在家里面,祈求李曼珍的原諒。

    在那個年代的鄉(xiāng)鎮(zhèn),一個女人即使離了婚,也還是要重新組建家庭的,否則連找工作都不會順利,還要承受嘲笑和孤立的目光。

    家里面不斷地給李曼珍介紹新的對象,有禿頭啤酒肚的,有離異帶兩個小孩兒的,有家里入不敷出的,也有快五十歲的。

    李曼珍最后選擇了復婚。

    “你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匡延赫問。

    “最早是跑出租的,出獄以后我不清楚,我很少和他碰面,他一年也就回家一次?!?/br>
    “出獄?”

    像被一點一點剝?nèi)ネ庖?,唐蘊感到一陣羞恥,他以前在學校倒是不會自卑,因為身邊的同學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他踏入社會之后也不會因為原生家庭自卑,因為他已經(jīng)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完全不需要依靠家庭。

    然而,在匡延赫臉上看到很不理解的神色時,他覺得自己很倒霉,為什么會攤上一個叫人難以啟齒的父親。

    “酒駕逃逸,被判了七年,出來以后很難找工作……我知道的情況是,他在廠里面當倉管,需要搬搬貨的那種,至于現(xiàn)在還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br>
    唐蘊的聲音越來越小。

    匡延赫并不關(guān)心唐蘊父親現(xiàn)在有沒有工作。

    “那他被判刑的時候,你幾歲?”

    “十七。”

    匡延赫沒說什么,只是抱了抱唐蘊,像當初唐蘊擁抱他那樣。

    這個動作維持了好一會兒,唐蘊問:“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嗎?”

    “十七歲的唐蘊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唐蘊一愣,笑起來:“要是十七歲的唐蘊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和匡延赫這么好看的男人談戀愛,肯定每一天都是在期待中度過,不會覺得辛苦的。”

    “除了好看呢?”匡延赫問。

    唐蘊不假思索:“活好。”

    匡延赫哭笑不得:“我就沒有什么其他優(yōu)點嗎?”

    “有點難度,我得好好想一想?!?/br>
    匡延赫撓他癢癢,直到把人逼到角落里,崩潰求饒。

    唐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梁頌打來的。

    “喂,怎么了?”

    匡延赫做了每對情侶幾乎都會做的事——在唐蘊沒有余力反抗的時候,挑逗唐蘊的耳朵,脖子,以及身體的其他部位。

    電話里傳來的卻是陌生的男聲,聽起來年紀輕輕:“你是這個機主的朋友嗎?”

    “嗯對,”電話那端聲音嘈雜,聽起來還在酒吧,唐蘊估摸梁頌喝多了又闖了什么禍,一巴掌糊在匡延赫臉上,把人推開,“我朋友怎么了嗎?”

    那人說:“他應該是被人下藥了,現(xiàn)在神智很不清醒,你要不要過來把他接回去?”

    “哈?”

    第七十五章 打賭

    唐蘊耳朵嗡的一聲,腦袋有片刻的空白,等到電話那端的聲音重復了一遍,他才猛然回過神來,交代那人幫忙照看下梁頌,然后和匡延赫回屋套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關(guān)門下樓。

    “等等,我忘記換鞋了?!笨镅雍照驹陔娞堇锊虐l(fā)現(xiàn)這一點,倆人又噔噔噔上樓換鞋。

    “早知道我就應該留在那陪著他的?!碧铺N在電梯里唉聲嘆氣地自責。

    匡延赫聽出一點言外之意:“所以你會怪我把你叫回家嗎?”

    “沒有啦?!碧铺N牽住了匡延赫的手。

    “你有。”匡延赫按了下電梯,“你的心里一定在譴責我干涉你的社交?!?/br>
    唐蘊扭臉望向那張略顯冷淡的面孔。

    原來自己所有的小情緒,匡延赫全都看得出來。

    匡延赫嘆了口氣:“以后我不會威脅你回家了,你就先滿足自己的社交需求好了,反正男朋友一直都在,可以陪你的時間也很長?!?/br>
    又開始綠茶發(fā)言了。唐蘊現(xiàn)在找到了攻破技巧:“謝謝哥哥體諒我的難處?!?/br>
    匡延赫進行了一次深呼吸:“行,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你的難處了?!?/br>
    唐蘊捏捏他的手掌:“你清醒一點,你不是現(xiàn)在才成為我的難處,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啊?!?/br>
    匡延赫:“……”

    好在藍桉距離唐蘊家不是很遠,凌晨路上很空曠,十分鐘就到了。

    酒吧還在營業(yè)中,唐蘊站在門口,再次撥通梁頌的手機。

    還是那人接起來的。

    “你們?nèi)嗽谀膬耗??”唐蘊著急地四處張望。

    那人問:“剛才開過的那輛白色瑪莎是你們的嗎?”

    “嗯,對?!?/br>
    “那你朝北面看,我的車停在路邊,一輛黑色大眾,車牌x201?!?/br>
    “北面?北面是哪一面???”唐蘊只知道前后左右,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看見很多輛黑色車子,但是沒有201。

    匡延赫像扣住籃球那樣扣住唐蘊的腦袋,旋轉(zhuǎn)九十度:“那里。”

    黑色大眾停在拐角的路燈下,駕駛座的車窗開著,司機掛斷電話,推門下車。

    男人個子挺高,身形健碩,戴了頂鴨舌帽,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但唐蘊還是通過那件黑色無袖t恤,手臂上黑白分明的界限,認出他就是剛才坐在酒吧角落獨自飲酒的那位。

    男人拉開后座門,梁頌以一個應該不怎么舒適的姿勢躺在座椅上睡覺,唐蘊很快注意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出門時的那一件,尺寸偏大的運動服罩在他身上,手指都沒辦法露出來,像極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唐蘊推了推梁頌的腿:“醒醒,頌,梁頌——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誒!”

    梁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說:“你來了啊。”接著又繼續(xù)睡,不知道的會以為他只是喝多了。

    “他這是什么情況?”唐蘊問,“他在酒吧里被人下藥的嗎?”

    “嗯。”

    通過一番解釋,唐蘊得知男人名叫鐘崇陽,是新調(diào)到樺南轄區(qū)派出所的一名警察,來藍桉是為了調(diào)查一起案件。

    和來酒吧玩鬧的人不一樣,鐘崇陽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鎖定在二樓,那個戴面具的男人身上。

    鐘崇陽之所以認識秦禹明,是因為秦禹明的父親在當?shù)睾苡忻麣狻裘阎哪欠N名。

    前幾年掃黑除惡專項整治行動,把秦禹明父親名下的多家娛樂會所都關(guān)停了,秦禹明父親也因涉嫌強迫賣yin、聚眾賭博等多項罪名被起訴,關(guān)了好一陣子。

    沒想到出來之后,很快又重cao舊業(yè),開了好幾間酒吧,不過這次,老家伙退居幕后,兒子秦禹明成了酒吧的實際運營人。

    鐘崇陽看著秦禹明從樓上走下來,摘下面具,一只手勾過梁頌的肩膀,很親昵地將人摟在懷里。

    梁頌的臉色瞬間變了,從愉快松弛到無所適從,嘴角牽扯出很僵硬的笑。

    鐘崇陽猜想梁頌可能欠了秦禹明一筆錢,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恩怨糾葛,要不然沒理由看到秦禹明膽戰(zhàn)心驚成那樣。

    很長一段時間,梁頌都在陪秦禹明喝酒聊天,旁邊還站著秦禹明的幾個兄弟,梁頌想要拿手機時,秦禹明一個微笑就讓梁頌放棄了這個動作。

    兩個人的距離越坐越近,可以看得出,秦禹明一直在給梁頌灌酒。

    “等下,你說秦禹明,是那個……”唐蘊比劃了一下,“大概這么高的,單眼皮的男人嗎?”

    “嗯?!?/br>
    “我靠?!碧铺N啞然失色,和匡延赫對視一眼,“怎么會這么巧?。俊?/br>
    鐘崇陽不確定地問:“他們真是朋友?”

    “不是,我朋友之前是秦禹明的下屬,因為舉報秦禹明的一些違法行為,就被秦禹明給惦記上了,他一直想要報復我朋友,不過后來那個案子最終是以調(diào)解的方式結(jié)束的,雙方都沒有大動干戈。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秦禹明怎么又突然開始發(fā)瘋。”

    “那可能是臨時起意,不過你確定是報復嗎?”

    鐘崇陽皺了一下眉,他很不能理解這幫男同的報復手段,和一個仇人zuoai,有什么可爽的?

    唐蘊說:“因為秦禹明喜歡我朋友,追求過一陣,沒成功?!?/br>
    “好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