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一撇
51 皇帝自從為了大婚暫停清修后,越發(fā)顯得脾氣溫和,也許這就是吃齋誦經(jīng)的好處。他聽了燕偈半含酸的告陰狀,點頭道:“朕之前命你總掌控鹖監(jiān),讓小糧自由交友,這琴棋書畫,雅趣愛好,談一談又不過分。” 燕偈道:“父皇,可知他們昨夜都鬧到了我門前,說要再問問良公的意見,小糧的婚事才可作數(shù)?!?/br> 這一狀把良政的大名又拍在了御書案上?;实垤o了片刻,淡淡道:“他們愛慕小糧,不肯輕易放手,這朕已知了。既然要講求公平,那不如這樣:不必勞煩良政了,教這些公子將生辰八字呈上來,交天咫監(jiān)合算,誰與小糧最合適,就是誰做夫婿。” 燕偈心里疑惑。他仔細一想,小糧早先就說過,自己生辰不詳,出身不詳,這到哪卜她的姻緣去。再一想,他明白了:生辰不詳就是和他最為合適的意思。 觀星打卦的天咫監(jiān),要么不來活,要么來大活。吉占抱著星象書跑出二門,見了來使,趕緊把書卷插入襟懷,雙手去接王孫公子們的生辰字帖。燕理微笑著去扶起他:“大人辛苦。帖子上只抄錄了生辰,并無姓名?!?/br> 吉占謹慎地抬頭,異瞳的那只眼在陽光下微縮瞳孔:“下官愚鈍,不知為何?” 燕理還是笑,點點頭:“為著公平起見。過幾日是要在宮門之外筑高臺,在天下人面前合算生辰的。大人,先瀏覽一遍,看一看各位貴人的命格。過后如果還有公子遞帖子,我再送來。” 吉占低頭接令。他送走內(nèi)官,自己回到公案前,把帖子排開。他粗略地掃視,點指著各種貴不可言的命數(shù)。突然,他奇了一聲,連忙四下看看有沒有旁人,再將那張?zhí)幽闷?,迎著光仔細端詳?/br> 秋隆在后院待久了,和眾死士培養(yǎng)出一些通房之誼來。小糧問:“誰會寫大字?”死士們便都推選秋隆過去。 秋時榮矜持有度,他輕步過去,在陽光遍灑的院里小桌上,持筆硯墨,手指纖長勻凈,也是好一副翩翩君子氣派。他問:“郡主,要隆寫什么?!?/br> 小糧趴在桌面:“雞經(jīng)?!?/br> 秋隆反應(yīng)一刻,頓下筆,剛要發(fā)怒,小糧擺擺手:“罷了,知道你寫不好,我還要配圖呢,你更不可能幫我畫畫了。” “誰寫不好畫不好了?!鼻锫「?。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他雖不精,但早年為融入京中公子圈子,他倒也狠下了一番苦心,總之畫馬不會像狗,畫鳥不會像雞?!澳阏f要畫什么,我來?!?/br> 小糧嘆氣,要拿過他的筆:“你定不肯的,我要畫的是那個;再說,你就是愿意畫,也畫不像的?!?/br> “誰說畫不像!不就是畫那個嗎!”秋隆叁怒了,文人氣節(jié)一激不可收也。他鋪開叁江紙,甩起五湖筆,揮毫潑墨:“我身上就長著那個,如何不會畫!” 小糧打了個呵欠:激將法在別人那里不知道,但在秋隆身上,真是一試一個準。 喂鳥修花摘瓜的護院死士都湊過來,看著秋隆的畫功,贊嘆不已(可憐人兒們以前做殺手時少有文娛活動)。 長久得不到賞識的秋隆終于可以一抒胸中塊壘。他的郁悶、不甘、受挫,都在勾畫這一個賽一個壯碩、飽滿、精神的大勾八中奭然四散。 來看兒子的秋棠好奇地擠進肌rou男群中,然后看見自己的兒子畫了滿桌的jiba。 秋棠猛抽一聲:“孩子的媽!老身我教子無方,也要去捐門檻了!”說罷就哭。 小糧看著秋隆瞬間從滿面紅光變成死灰慘白。她取走了百雞圖獨自觀賞,任由秋隆和他父親在死士圍觀中比賽尖聲抽泣。 好容易父子二人冷靜下來,他們避退到花架下說體己話。秋棠道:“你在這里不知道,宮里又傳消息來了,說要拿各個公子的生辰與小郡主的合對,看誰才是真命駙馬。你是近水樓臺,趕緊問問郡主的生辰?!?/br> 秋隆疑道:“我問了又怎么樣?!?/br> 秋棠輕聲:“傻孩子,問了我們才好想著如何做配呀。” 秋隆瞬間靈醒。他想著有理:住進來這段時間,很少見燕偈過來,想是小糧也和他不大親近。自己已經(jīng)算是房里人了,問話也容易。如果能以生辰姻緣說事,白掙一個駙馬,豈不是離他的上位之夢又近一步。 兩父子合計得興致勃勃。小糧一舉躍上屋脊,在藍天下寬檐上,信步漫走,似乎毫不為即將到來的選駙馬風波而憂惱。 二皇子府上不能再去了,韋參與韋勘便發(fā)動親爹的力量,迂回戰(zhàn)術(shù),找到了良政,詢問小糧究竟有沒有確切的生辰。 良政喝茶:“我看起來像和她很熟嗎。不知道。” 韋豹雙手緊抓著圈椅扶手:“你好歹名義上是人家的義父吧?!?/br> 良政:“義父如何,我可以做你親爹,但我也不想知道你什么時候生的。” 據(jù)此,韋豹和良政一頓狂暴互毆,昏天暗地飛沙走石,按下不表。 狼鐔更傻了眼。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fā)展。韋家人的計策也不是回回都能落到點子上嘛,虧他覺得韋參長得一副精明的樣子。狼鐔只得召集親兵一起嗦面解愁。他知道什么生辰八字,現(xiàn)在飛鴿傳書去問他父王估計也只會換來一串沉默的點點點。 但是人多畢竟力量大,腦仁再小攢起來也是聰明疙瘩。親兵們忽然靈機一動,建議道:不如咱們現(xiàn)編一個吧。 狼鐔激動地一拍桌面:“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于是眾人一起在羊rou面片店,縱橫捭闔,皓首窮經(jīng),按分解天下大勢的氣魄,推演著王子的生辰,按下不表。 另一廂,燕修說:“關(guān)我什么事。我明天都要向父皇請辭了。這生辰我報上去干什么,不報。” 索子憂愁地看著主人。可是您明日復(fù)明日,到現(xiàn)在也沒見去跟陛下請辭回西北啊。 燕修靜了一會兒,說:“反正,聽說報上去,最后也會把名字隱去的?!?/br> 索子點點頭。 燕修凝眉:“那倒是不錯......不,我的意思是,要看看那妖女的命格妨不防我,若是不妨,饒她一劫;若是妨我......” 索子:“您就和她成婚?” 燕修又一激靈躥遠了。最近他的彈跳能力進步了很多,果然身上有點將才在的。他立眉道:“索子,不可胡說?!?/br> 索子惶恐:“是?!?/br> 燕修又平復(fù)下來,嘆道:“這樣吧,把你的生辰也寫下來,一起遞上去。把我叁弟的也遞上去吧,就當應(yīng)個景?!?/br> 索子又點點頭。將軍可真是深謀遠慮全盤思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