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善扶著蘇衛(wèi)清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自己通了爐子將水吊子放上去，當然，也不忘嘮叨：“……學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咱們年紀還小呢，又何必那么著急？”

    ‘聽見沒有！’

    蘇衛(wèi)清在心底悲憤，奈何系統(tǒng)死不吭聲。

    “不是著急，就是單純的想學習了。”他不僅不能說出真實想法，還得死鴨子嘴硬。

    他不敢暴露系統(tǒng)的存在，他怕自己一旦暴露了，黎善同志會將他當成妖怪，會害怕他，會……離開他。

    雖然才結(jié)婚幾天，他卻無法想象和黎善同志分開的場景。

    黎善：“……”

    行吧。

    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坦白自己和他身上的系統(tǒng)認識，但見他滿眼忐忑卻不敢暴露的模樣，她還是悠著點別嚇著他了。

    不過……她記得它是幫扶系統(tǒng)來著，什么時候變成學習系統(tǒng)了？

    黎善決定夜里等蘇衛(wèi)清睡著了，嘗試著與小幫溝通看看，她完成任務(wù)脫離系統(tǒng)，也不知道再重逢，小幫還會認識她么？

    水燒開了，黎善回房間將陪嫁的熱水壺拿來一起灌滿了。

    她指揮蘇衛(wèi)清：“你將這倆熱水壺送房里去，我去給爸泡茶去?！?/br>
    蘇衛(wèi)清磨磨蹭蹭有些不想一個人獨自行動，于是搶先一步拎起舊熱水壺，另一只手則抵著黎善后背，將她推出廚房門：“走走走，我們一起去給爸泡茶?！?/br>
    至于那兩個陪嫁熱水壺。

    這里是自家的廚房，難不成還怕別人會偷么？

    ——

    大年初一的晚飯依舊很豐盛，兩大盤餃子放在桌上，一家子吃的津津有味。

    “明天咱們都得去拜年了，家里餃子還有不少呢?！绷_玉秀提起家里的餃子就有些憂心忡忡，由于今年多了兩個新媳婦，她怕不夠吃，便多包了一些餃子。

    可兩個兒媳婦，吳梨還好些，黎善完全是小鳥胃，吃了十個餃子就喊飽了。

    一下子，家里就剩下了很多餃子。

    “有什么好愁的，這天這么冷，又不會壞，留著以后慢慢吃就是了?！碧K衛(wèi)海塞了一口餃子，還不忘給倆兒子將餃子給夾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蘇城年紀大了，嫌棄這樣吃有些惡心，便背過身去不許他伸筷子，只有蘇軍傻乎乎地等爸爸弄完了，再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

    “就算不會壞也不新鮮了啊?！?/br>
    雖然都是苦日子過過來的，但大家伙兒都是藥廠人，多少有些醫(yī)學方面的知識，食材就算不變質(zhì)，在不新鮮的情況下，依舊可能引起腹瀉。

    羅玉秀生了四個孩子，養(yǎng)了兩個孫子，全是健康寶寶，就沒有一個生病的。

    “那我?guī)Щ厝チ糁魈飚斣缥顼??！碧K衛(wèi)海起身又盛了一碗餃子，順便看了看還剩下多少，然后回來跟羅玉秀說道：“剩的那點兒我和吳梨明天吃一天就能全吃完了?！?/br>
    羅玉秀詫異：“你們明天不拜年么？”

    大年初二女兒回娘家拜年，羅玉秀雖然不滿意吳有財這個親家，可從沒想過阻止他們回去拜年。

    “不回去了。”吳梨搖頭：“我要是回去，肯定全得勸我?guī)兔Τ鲥X?！?/br>
    吳梨是三女兒。

    吳有財夫妻倆一心拼兒子，生第一個閨女的時候，想著先開花后結(jié)果，對大女兒還不錯，生第二個雖然失望，但還算能接受，等生到第三個時，那就真是嫌棄的不行，甚至做出過吳梨病了不給她看病，直接扔門后面等她咽氣的事來。

    可惜吳梨命大，病的都快死了，卻被親奶奶一碗糖水給救了回來，那老太太給她喝糖水都不是心有不忍，而是怕她到了閻王老爺跟前告狀，想叫她臨死前嘗嘗甜頭。

    后來吳寶山出生，成了全家的眼珠子。

    唯獨吳梨，對他十分厭惡，不管爹媽怎么打罵，都絕不讓吳寶山占半點兒便宜。

    所以葛翠花的小算盤是打錯了。

    吳梨也不怕被婆婆瞧不起，便將葛翠花昨天上門的目的又說了一遍。

    羅玉秀聽后也很是唏噓，也不再勸了，而是起身幫忙將餃子給拾掇好了，等他們回家的時候能直接拎著走。

    吳梨松了口氣。

    “行了，不回就不回吧?！绷_玉秀回來坐下繼續(xù)吃餃子。

    蘇維民則看看羅玉秀，又看看蘇衛(wèi)海，他還不知道昨天葛翠花過來的事，這會兒乍然聽說，也沒有貿(mào)然發(fā)言，只試探地提道：“既然不回去拜年，要不要跟咱們?nèi)ナ〕前菽?？?/br>
    “可別，我還是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我們初四都上班了?！碧K衛(wèi)海趕緊拒絕。

    作為一個一年到頭都沒假期的研究人員，蘇衛(wèi)海只想過年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拜年本來就是一件很累的事，他又不是找罪受，不去丈母娘家拜年還要跑舅舅家去拜年。

    “那行，你們就在家呆著吧?！?/br>
    羅玉秀也不樂意帶他們?nèi)グ菽?，她娘家也不全是好人，蘇衛(wèi)海過去玩不要緊，就怕到時候有人背后說閑話，她這暴脾氣又忍不了，到時候大過年的再吵起來。

    蘇衛(wèi)海松了口氣。

    這幾天黎善吃瓜吃個沒停，餃子自然吃不下，甚至還有些撐得慌，吃完飯干脆在堂屋里來回的遛彎兒消食，蘇衛(wèi)清和蘇衛(wèi)海則陪著蘇維民去洗碗。

    大年初一，蘇家的男同志們負責一切家務(wù)事。

    “你只吃了十個餃子居然還吃撐了？”吳梨摸摸肚子，她吃了將近三十個餃子呢。

    黎善看看吳梨的肚子，總覺得不是她吃太少，而是這些人太能吃了，不過也能理解，畢竟現(xiàn)在油水少，畢竟現(xiàn)在物資全靠供應(yīng)，有錢都買不到。

    男人們洗碗，吳梨也沒事做，干脆跟黎善一塊兒在屋里溜達。

    “大嫂不用看孩子么？”溜達了一會兒，黎善主動挑起話頭。

    吳梨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小城和小軍不愛跟我一起玩，還是讓他們小兄弟倆自己玩吧?！闭f著，她仿佛怕被誤會，連忙開口解釋道：“你也知道，我不是親媽，平時跟我不親也很正常?！?/br>
    “是么……”

    黎善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再說話也沒提到孩子，而是問起了吳梨和蘇衛(wèi)海的感情經(jīng)歷。

    蘇衛(wèi)海對吳梨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不幸的人，想要得到幸福就得去爭去搶，當初選擇結(jié)婚對象時，蘇衛(wèi)海就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好的丈夫，他高大英俊，極具男人味，性格還十分穩(wěn)重有擔當，她在遇到蘇衛(wèi)海時，仿佛那悲苦的人生終于嘗到了甜，她對他的感情太復雜了，是感激的，是崇拜的，當然也有愛。

    溜達了一會兒，羅玉秀就催兩口子趕緊回去，因為要關(guān)財門。

    等蘇衛(wèi)海一家四口走后，蘇維民翻出麻將來：“別忙著睡，咱們來打麻將。”

    “打什么打，你燒的慌?！?/br>
    羅玉秀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聲斥了一聲：“人家小夫妻兩個剛結(jié)婚幾天，晚上來陪你打麻將？”

    蘇維民：“……”

    這有什么不行的？

    “這不是還早嘛，打個兩三圈再說也來得及，再說了，明天他們是回東園拜年，那邊離咱廠近，走著去都來得及，難不成還怕晚了啊。”

    羅玉秀氣的直翻白眼，但礙于大年初一，到底沒說啥。

    倒是蘇衛(wèi)清有點蠢蠢欲動，手摸了摸麻將：“真是好久沒摸牌了，還真有些手癢癢?！?/br>
    “那就打兩把吧。”黎善自信擼袖子。

    她牌技高超，在任務(wù)世界開過小麻將室，有時候湊不足班子她就會盯上，贏多輸少，到最后人家自己找好了牌搭子過來打牌，堅決拒絕她上桌。

    “既然你們都想打，那就來吧。”羅玉秀這才松了口，但收拾桌子的動作一點兒都不慢。

    可見她也是很想玩的。

    一人一邊，四個人在方桌便坐定，雖然系統(tǒng)沒說話，但蘇衛(wèi)清卻能感覺到它似乎有點激動，他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打麻將而已，有啥好激動的。

    而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黎善讓蘇衛(wèi)清知道，什么叫做點炮機器。

    一共打了三圈牌，共十二把，他一個人就點了十次炮，分別羅玉秀四次，蘇維民四次，黎善兩次，然后黎善還自~摸兩次……所以他輸慘了！

    羅玉秀和蘇維民被喂牌喂的心花怒放，甚至壓根沒察覺自己被喂牌了，只覺得運氣是正好，想什么牌來什么牌。

    只有黎善，神色淡淡地深藏功與名。

    ——

    等回了房間，蘇衛(wèi)清忍不住問道：“你是怎么做的？好學么？”

    他要是學會了，以后打牌豈不是百戰(zhàn)百勝？

    “……你得反應(yīng)快才行?！崩枭瞥聊凰?，決定實話實說，她仿佛天生對數(shù)字敏感，各種組合排列，算牌理牌，對別人來說很難，對她來說卻很簡單。

    那還是算了，

    蘇衛(wèi)清瞬間想到那個糟心的系統(tǒng)，天天嫌棄他腦袋笨，反應(yīng)慢死了，只會死記硬背，不懂得靈活運用。

    大約在牌桌上用腦過度，蘇衛(wèi)清很快就睡著了，黎善原本是閉著眼睛的，等確定蘇衛(wèi)清睡著后，她才睜開眼睛，語氣平淡地開口：“小幫？”

    實際上手心都緊張的濕透了。

    ……

    一片沉默。

    “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小幫。”黎善又試探了一句，聲音有些抖，有些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

    系統(tǒng)依舊沒說話，但耳邊已經(jīng)響起微電流的聲音，顯然，系統(tǒng)的心緒也有些不平靜。

    “小幫……”

    黎善深深地吸了口氣：“你怎么會和蘇衛(wèi)清綁定？他難道是你的新宿主？還是說，這里是他的任務(wù)世界？”要是任務(wù)世界的話，那她又是怎樣的角色，難道是蘇衛(wèi)清的任務(wù)對象？

    見黎善似乎誤會了，系統(tǒng)也顧不得裝死了，趕緊開口為蘇衛(wèi)清解釋：【本統(tǒng)現(xiàn)在是學習系統(tǒng)?！?/br>
    “真的是你，小幫。”

    這下子黎善的眼淚是真憋不住了，捏著被頭就開始給自己擦眼淚。

    【你，你別哭?！肯到y(tǒng)聲音里都帶上了慌亂。

    它見過很多次黎善哭泣，起初它還是新生系統(tǒng)，黎善也是一個新人，為了做任務(wù)受過很多罪，很多次深夜偷偷的哭泣，那時候它還能故作高冷，可現(xiàn)在，黎善因為與它重逢而哭泣，它一個沒有心的統(tǒng)竟然有些感動，還有些著急。

    黎善是喜極而泣。

    就仿佛兩個多年的老友分別后，本以為再無相見可能，卻意外重逢了。

    哭完了，黎善才有空問起系統(tǒng)關(guān)于蘇衛(wèi)清的事，系統(tǒng)解釋道：【我本來已經(jīng)想要回歸主系統(tǒng)參與重新分配，卻感受到你的召喚……】

    所以它以為黎善還需要它，便馬不停蹄地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