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方紅星也不回去過年，可以和李琳湊一塊兒守夜。

    “哎喲，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剛從門口走進(jìn)來的方紅星正好聽到這一句，頓時笑了：“正好三十晚上廠里食堂不開火，我還想說去借個爐子呢?！?/br>
    “爐子該借還得借?！?/br>
    畢竟食堂只有一個人值班，配餐肯定不如平時豐富。

    “那等會兒我和紅星姐一塊兒去食堂?！崩盍遮s緊從上鋪爬了下來，看了看黎善腿邊的幾個袋子，瞧著很有些分量：“正好送你到門口。”

    “送到院兒門口就行，小蘇同志等著呢。”

    “喲~~~”

    李琳頓時怪叫起來：“這對象在廠里就是不一樣。”

    黎善被這一聲調(diào)侃給弄得面紅耳赤，抬腳就追著李琳打了兩下，李琳左躲右閃，最后躲到方紅星背后，拿方紅星做起了擋箭牌。

    “行了別鬧了，趕緊走吧?！狈郊t星趕緊出來阻止。

    最后兩個人還是送黎善到了職工宿舍大院門口，果不其然，蘇衛(wèi)清早早的就在老地方等著了，叫黎善意外的是，不僅蘇衛(wèi)清來了，他大哥蘇衛(wèi)海居然也跟著一起來了。

    “就這么點兒東西么？”蘇衛(wèi)海見黎善腿邊那精簡的幾個小包，不由有些意外：“衛(wèi)清喊我過來幫忙，我還以為有多少東西呢?！?/br>
    黎善：“……”

    原來蘇衛(wèi)海是被拉過來做苦力的么？“

    趕緊說道：“哎呀，要是早知道大哥你也來，我就把鋪蓋都給收拾帶回來了?！?/br>
    “那你現(xiàn)在回去收拾去，我和衛(wèi)清先把這幾個包送回去。”

    蘇衛(wèi)海催促黎善去收拾東西，自己則是挑了個兩個最大的，一手一個，十分輕松地拎起來顛了顛，又用眼神示意蘇衛(wèi)清去拎剩下的包。

    只見三個女同志拎起來還有些費勁的行李，在兩個大男人手里輕飄飄的。

    “那我們先送一趟，你趕緊回去收拾吧，大舅不是讓中午回去吃飯么？”蘇衛(wèi)清對著黎善擠眉弄眼，他難得把蘇衛(wèi)海給薅過來當(dāng)苦力，自然是要用夠本。

    黎善點點頭，立刻拉著李琳和方紅星幫忙。

    三個人手腳麻利的將床上的東西收拾一空，又拎了一堆東西下了樓，等到了門口，蘇家兩兄弟還沒來，三個人干脆站在門口寒暄。

    方紅星說起蘇衛(wèi)海：“……我前兩天看見他在路上跟一個女同志說話，臉色特別嚴(yán)肅，仿佛吵架似的?！彼砬橛行┢婀?，顯然也沒想到，她跟蘇家大伯哥居然還有過一面之緣。

    黎善聽了頓時心里一動：“是不是一個個子高挑，臉圓圓的女同志？”

    “是啊，但瞧著不像我們廠的?！?/br>
    那個女同志的穿衣打扮就不像是個普通工人，反倒更像商場里站柜臺的售貨員。

    “那估計是我家大嫂?！?/br>
    不過，前兩天吵架……黎善突然想起臘月二十四那天晚上，她回宿舍的時候，蘇維民將蘇衛(wèi)海喊到房間里說話的事，難不成那天晚上蘇維民跟蘇衛(wèi)海告狀了？

    “什么時候的事啊，白天還是晚上？”黎善又追問道。

    “你忘啦，我不是跟著后面處理張秀英打架的事了么？就那會兒看見的。”

    當(dāng)時打架的事鬧的很厲害，王萍哭鬧不休，大半夜的把男職工宿舍的劉建軍給喊過來做證明，她跟著去了工會辦公室，回來的路上看見的。

    黎善覺得自己猜的沒錯，想著等會兒蘇衛(wèi)清來了，她一定要問問情況。

    自從得知吳梨對兩個孩子的冷暴力后，黎善對吳梨的印象就有些不好了，若是吳梨正大光明說自己不喜歡這倆孩子，不想養(yǎng)，她還有點敬佩她，結(jié)果卻只會使用這些暗搓搓的小手段。

    吳梨的所作所為，宛如是另一個童玲。

    如今吳梨還沒孩子就敢這樣做，若是以后她有了孩子，這兩個孩子豈不是比她還要慘？

    兄弟倆很快回來。

    “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兒了么？”蘇衛(wèi)清見黎善連被褥都拿下來了。

    黎善點頭：“嗯。”然后對蘇衛(wèi)海不好意思地笑笑：“東西有點多，辛苦大哥了。”

    蘇衛(wèi)海無所謂地擺擺手：“這算什么辛苦，別看我瘦，但我比衛(wèi)清的力氣可要大的多，以后你們夫妻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直接說，只要管飯，一切好談?！?/br>
    “難不成你現(xiàn)在回家還不給你飯吃？”

    蘇衛(wèi)清一邊吐槽，一邊將最重的鋪蓋給架到了蘇衛(wèi)海的肩膀上，蘇衛(wèi)海也不覺得重，十分自然的就扛到了肩膀上，甚至還覺得不足，又指向一個包：“那個包接給我，我來拎。”

    蘇衛(wèi)清毫不客氣的把包遞給了他。

    黎善：“……”

    “那我就端著臉盆吧?！?/br>
    黎善抱緊了手里的臉盤，這東西雖然輕，但里面零零碎碎的卻很多，不注意就容易撒了。

    鋪蓋東西搬回去，也不好直接搬進(jìn)新房，好在家里還有其它的房間，于是便先將行李搬進(jìn)了蘇衛(wèi)萍的房間里，然后羅玉秀將門鎖上，這樣后天結(jié)婚也不怕有人進(jìn)去。

    蘇衛(wèi)海幫忙完了，便接了羅玉秀同志的命令，帶著倆孩子去買過年的新衣服。

    “往年他們倆哪年沒新衣服穿？本來我還想著你結(jié)婚了，這事情也不該我來管了，結(jié)果你們夫妻倆一個都想不起來給孩子買衣裳，今天都二十六了，你們還想拖到幾時？”

    羅玉秀給蘇衛(wèi)清張羅好了帶去老丈人家里的禮品，又扭頭開始訓(xùn)起了大兒子。

    蘇衛(wèi)海聞言，面色不由僵了一下。

    他……是真沒想起來。

    “行，我馬上就帶他們?nèi)ベI衣裳，再帶他們?nèi)鵂I飯店吃一頓，中午我們就不回來了。”說著，就招呼倆兒子：“小城，小軍，走，我?guī)銈內(nèi)ド虉鲑I新衣裳去?！?/br>
    蘇城一聽新衣服，趕緊扔掉手里的積木，拉著蘇軍就跑來了。

    他拎了拎蘇軍的袖子：“爸，還要給小軍買秋衣秋褲，他袖子和褲腿都嫌短了?！?/br>
    這話一出，羅玉秀的眼刀子又飛來了。

    “買！買兩套，一換一洗?！?/br>
    “什么一換一洗?！鼻『脜抢鎻耐饷孀哌M(jìn)來。

    她手里還拎著一個大包袱：“快，給倆孩子試試看，我們商場剛到了一批新棉襖，我尋思著倆孩子的衣服還沒買，就趕緊拿了兩件。”

    “我看看?！?/br>
    蘇衛(wèi)海接過大包，從里面翻出新棉襖，一件藏藍(lán)色，一件紫紅，紫紅的那件小一點，應(yīng)該是蘇軍的。

    吳梨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茶一邊指揮蘇衛(wèi)海：“下面還有兩條棉褲，本來想買毛線給孩子們織兩件線褲來著，結(jié)果毛線實在是太難搶了，買不到。”

    蘇衛(wèi)海又翻出兩條棉褲。

    吳梨喝了口水，又看向黎善，然后就看見小兩口腿邊的禮品：“你們這是準(zhǔn)備出門？”

    “嗯，我舅舅喊我們回去吃個午飯?！?/br>
    畢竟明天就要結(jié)婚了，詳細(xì)的流程還是要談一下的。

    “那你們還是騎車子回去吧，今天公交車上忙死了，我下班的時候，擠了好一會兒才擠上了車?！?/br>
    黎善立即抬頭看向蘇衛(wèi)清。

    “那我們先借爸的自行車用一下?！碧K衛(wèi)清趕緊看向羅玉秀。

    羅玉秀還沒開口，吳梨又說道：“我家自行車今天也沒用，你們一人騎一輛，省的還要費力氣?！?/br>
    “那就謝謝大嫂了?！?/br>
    蘇衛(wèi)清遲疑了一瞬就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羅玉秀也像看見了什么新鮮事似的，不停打量著這個大兒媳，只覺得這個大兒媳今天好似變了個人，要知道就在前兩天，吳梨還把自行車當(dāng)寶貝似的，誰都不讓碰呢。

    當(dāng)然，羅玉秀也不想碰。

    畢竟這輛自行車是吳梨的嫁妝，又沒花她一分錢。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趕緊出門吧，別叫她大舅等太久?！绷_玉秀趕緊張羅著蘇衛(wèi)清出門，臨走之前還從蘇維民的柜子里掏了兩瓶酒塞進(jìn)包里，讓蘇衛(wèi)清帶給張逐日喝。

    “那成，我倆就先走了?！?/br>
    蘇衛(wèi)清牽著黎善的手，接過吳梨遞過來的自行車鎖的鑰匙出了門。

    一直出了小院兒，黎善才一臉驚奇問道：“大嫂這是怎么了？難不成轉(zhuǎn)性了？”說起來：“紅星姐說，她前天看見大哥在路上跟大嫂吵架了，不會是因為挨罵了吧?！?/br>
    蘇衛(wèi)清向來沒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揚’的思想。

    一聽黎善這么問，頓時來了精神，拉著她就往旁邊偏僻的小道上去，那邊人少，他說話也沒必要避著人：“我也覺得是因為挨罵了。”

    “我大哥這個人，向來不太管事，但管起事來……也挺嚇人。”

    蘇衛(wèi)清想起小時候蘇衛(wèi)海管他學(xué)習(xí)的事，那是真下的去狠手啊，哪怕他哭的嗓子都啞了，該學(xué)的還是得學(xué)。

    “大哥不會打大嫂了吧?！?/br>
    黎善回想剛剛蘇衛(wèi)海搬行禮那姿勢，那精氣神兒，要是動起手來，吳梨那小身板，恐怕遭不住啊。

    蘇衛(wèi)清連忙搖頭：“怎么可能，我家的男同志都不打老婆?！?/br>
    一副生怕被誤會的樣子。

    “但是看大嫂今天這個樣子，我還真有些好奇，大哥到底是怎么跟大嫂說的，這態(tài)度變化也太快了吧。”甭管是不是出于真心，至少要有一個態(tài)度。

    蘇衛(wèi)清其實也很好奇。

    他對蘇衛(wèi)海的印象還停留于幾年之前跟前妻鬧離婚時，那個斬釘截鐵，毫不動搖的形象上面，那時候廠長都來勸和了，結(jié)果他大哥就一個態(tài)度。

    那就是——離婚。

    一點兒緩和的余地都沒有。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伯父是怎么告狀的?！毙Ч尤贿@么好!

    “……我爸本來想等我們結(jié)了婚之后才跟大哥說這事兒的，這不是二十四那天晚上你來家里吃飯么？”蘇衛(wèi)清表示自己知道一點兒。

    黎善立即湊過去，豎起耳朵聽。

    “那天晚上大哥本來想帶小城和小軍搭積木，結(jié)果大嫂喊他一起出去打醬油，我爸看了心里不舒服，就把我大哥喊到房間里告了一狀。”

    “我大哥那人，雖然不太管事，但是偶爾管一次，也還是挺管用的。”

    黎善蹙眉：“你大哥之前就一點兒都沒發(fā)現(xiàn)大嫂的不對勁？”

    “估計是沒有。”

    蘇衛(wèi)清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覺得應(yīng)該是沒發(fā)現(xiàn)。”

    蘇衛(wèi)海和前妻在蘇軍不到一周歲的時候就離了婚，然后便一直單身了兩三年，直到今年，羅玉秀同志一直催他結(jié)婚，他才相中了吳梨，和她結(jié)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