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夜并無別事 第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始亂終棄怪物以后、祂回家了[無限]、中醫(yī)高源、全員火葬場:真千金重生后殺瘋了、我是女炮灰[快穿]、穿到?jīng)]有辣椒的世界后、咸魚小結(jié)巴他又浪又慫[穿書]、在年代文里吃瓜、六零之囤貨強手、科技強國,向秦始皇直播四大發(fā)明
葉恩彌但笑不語,肩膀向上提了提,稍稍抻直身體,黑眸映著窗外氤氳的晨霧,顯得閃亮而透明:“薇薇,咱們商量一下,起碼先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他小聲嘀咕:“不然我只能點贊你微博,每天看你定位在哪里,簡直就是個私生飯。有時候真有點兒害臊……” “行吧?!彼樧鞈?yīng)允,披上來時穿的浴袍,邊系綁帶邊說,“我先回去了。” 床上的葉恩彌一時不動了,半晌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回哪兒去?去找他?薇薇,你這次來,又玩兒我是吧?!?/br> 要是按照以往,她勢必是要秀眉斜豎,順著他的話刺他一下才開心。 可是現(xiàn)如今得知全部過往,她似乎沒辦法再那樣硬下心腸。 盛凌薇難得放緩了聲氣:“我和恩知哥那邊,已經(jīng)這樣了……不是輕易說斷就能斷。我和他還有話要說?!?/br> 她眼睜睜看著葉恩彌挺拔的肩背塌下來,像忽然被抽了骨頭,顯得疲憊而脆弱。 那雙少年時永遠(yuǎn)神采飛揚的眼睛,此刻黯淡如無星的深空。 她心里軟成一片,走過去拉他的手,在額角輕輕地吻:“葉恩彌,我不是不回來了。你為什么不信?” -- 回到套房,進門就看見沈恩知坐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一角,低頭掂著杯紅茶細(xì)致品嘗。 他還穿著昨天的意式小西裝,身上的衣服一夜未脫。白襯衫兩處污漬斑駁,衣料泛著深皺,他漆黑的發(fā)絲也凌亂在耳后,風(fēng)姿神情卻一如既往,清涼淡薄如霜色。 聽到門響,沈恩知抬起頭,鏡片上茶霧轉(zhuǎn)瞬淡去,溫聲喊她名字,仍是尋常語氣:“薇薇。” 他放下骨瓷杯,潔白手指轉(zhuǎn)而去解襯衫的衣領(lǐng)。 他一邊擰著紐扣,一邊走過來,沖她笑: “睡得好么?薇薇。還記不記得我們說好的,訂婚夜要做什么。我一直在等,不想食言?!?/br> 沈恩知的指尖觸到她手腕,那感受冰涼而柔潤,像冷血動物的舌。 盛凌薇撤了半步,避開他的手:“你先別碰我?!?/br> 沈恩知站定原地,手懸停半空許久,若無其事垂放下去。 他聲音依然澄澈,似湖水搖風(fēng)清響:“裝一裝吧。今天這個日子,我們不是盼了很多天么?” 盛凌薇看得出,他很清楚她都知道了。 她緊緊合了合眼,睫毛尖nongnong,軟刺在下瞼,竟有一絲淚意被激起:“恩知哥,你變得越來越不像你了。為什么會這樣?” 他的回應(yīng)很快,語氣十分稀松平常:“我本來就不是那樣的人?!?/br> 沈恩知說完才意識到,好像這句話,他已在昨夜對葉瀾說過一遍。 盛凌薇靠在門上,仰臉看他,目光似有重量,一下撞在他心上。 她的聲音卻輕如吐息:“那么真實的你是什么樣的?” 沈恩知不正面回答,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他整個人逆著光,倒退兩步,反手撐在桌上。那是套房起居室的木質(zhì)吧臺,鋪著柔軟的白桌布。在他掌根的重壓下漸漸疊皺了,像是湖面遇石泛起漣漪。 他聲音也微瀾:“討厭我嗎?!?/br> 盛凌薇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無從判斷他的情緒,嘆口氣,還是說:“我不討厭你。……也輪不到我來討厭你?!?/br> 人追逐自己想要得到的,是本能天性。只是他的手段,到底不怎么光明。 沈恩知對她一直都很好,好到過去那些甜蜜依偎的時刻,那些互相記掛惦念的日子里,她恍惚覺得自己已經(jīng)愛上他。 盛凌薇牙齒酸沉,氣息也有點抖索:“但是你不該那么對待葉恩彌。他又做錯了什么?” 沈恩知冷冷說,話里的鄙夷明確且露骨: “我哥錯在他太蠢。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需要什么。你需要家人,所以他拼命去求你父母的認(rèn)可。你需要優(yōu)渥的生活,物質(zhì)條件,他撇了沈家去吃苦,從最底下往上爬。但是說到底,他這些年的蹉跎并無意義,看我們現(xiàn)在的結(jié)局?!?/br> 不對,他是錯的。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可是又有一部分結(jié)論并非全無道理。 事到如今,她明白了葉恩彌咽在嘴里的苦衷和不得已。 可偏偏在她對沈恩知產(chǎn)生愛意和依賴之后。 沈恩知語態(tài)冷靜,一席話說得順暢平滑,措辭考究:“我跟他不一樣。薇薇,我只會想我能給你什么。我把你放在我之上,我的人和心,我的愛,欲念,尊嚴(yán)和廉恥,你可以拿在手里,或者用腳踐踏。我永遠(yuǎn)是你的?!?/br> 他低頭笑笑,弧度很淺,幾乎難以察覺: “不是么?我哥在外漂泊,而我把沈家搶過來送給你。我能給你的,都是他比不上的。” 他的每一句話都似重重落在她胸腔,把她的心越壓越低,連呼吸都不能通暢進行。 盛凌薇:“沈恩知,你怎么是……” 怎么是這樣的。 沈恩知稍微側(cè)臉,從背后敞闊的落地窗望出去。外面白浪翻掀,海鷗盤旋,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忽然想起給她套上戒指時,也是在海邊。 命運是一個圓圈。 他于是問: “薇薇,我們還會不會結(jié)婚?” 盛凌薇沒回應(yīng),可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問第二遍。 沈恩知知道,那不會是他祈盼的答案。 盛凌薇仍在門前,紋絲未動。與對面吧臺邊的他形成對峙的姿態(tài)。 沈恩知不習(xí)慣與她這樣遠(yuǎn),中間間隔了幾步路,好像就是人生里無數(shù)個錯失的瞬間。 她指間那枚戒指,在窗外溫紅的曦光之中,閃出奪目的火彩。 他忽然像失去了語言能力,那一直撐持著理性的鎮(zhèn)定和沉靜,在鉆戒璀璨的焰光中散了,如同燭火斷氧一下被掐滅,幾乎是破碎地在對她說:“結(jié)婚就好,薇薇,只要你想,別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一個你丈夫的身份,好不好?起碼我死后可以和你葬在一起……” 盛凌薇舌端嘗到一縷苦澀,將他的每個字聽進耳中,只覺得不可思議。 她艱難摸索到聲音,嘶啞地叫他:“沈恩知?!?/br> 被她呼喚一聲名字,他一下靜了。微睜著眼目,和她對視。 盛凌薇問:“你到底是在為了什么活著?” 他面上劇烈一震,似乎有一層形成實質(zhì)化的表情猛然裂開。 下方是一張痛苦,悲哀,過度倦怠,耗空心力而微微扭曲的臉。 “你從小是最聽話的孩子,你服從爺爺?shù)陌才?,做所有能討沈叔叔葉阿姨歡心的事。你很出色,優(yōu)秀又上進,連對我好也用盡全力。” 盛凌薇低低在說,忽然撕開步子,朝他的方向走來,“你那么容不下葉恩彌,是不是其實也想像他一樣自由?” 他幾乎是怔住了,眉眼空蕩,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曠遠(yuǎn),如同肺腑之內(nèi)的獨語:“我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而我蠅營狗茍,耗盡心血,到頭來還是什么也留不住?!?/br> 沈恩知看著她面上決絕的疏遠(yuǎn)和離斷之意,又想起葉瀾失望的眼神。 有些事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只是想得到他想要的,他所珍視的,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他為什么錯? 她的手伸過來,那樣柔軟,平和,撫摸在他的下頜。 沈恩知馬上神志清明,猛地低下頭,沒再給她看到表情。 他抬手取掉金絲窄邊眼鏡,用不離身的手帕反復(fù)擦拭,一下又一下。 再戴上鼻梁,神色已恢復(fù)如常。 她問他:“你的心臟都不在你自己身上,你是怎么活了這么多年?” 他笑:“是啊。早就給你了,薇薇?!?/br> “可是你想要別人看到你,首先你得看到你自己?!?/br> “我想看著你,薇薇,只想看著你。別的我什么都不要。” “你的人生里也會有很多值得你愛的東西……” “我的人生刻板無趣,從來不存在什么可愛之處,只有你一個?!?/br> “……” 他的愛沉默卻頑固,而他性格里偏執(zhí)的成分,強大到出乎她的意料。 也因此讓他的愛不夠純粹。 愛由人而起,而人豈非就是如此復(fù)雜? “恩知哥?!?/br> “嗯?!?/br> “我們先各自冷靜一下吧?!?/br> 這段婚姻的序曲,已經(jīng)摻混了無數(shù)感情之外的東西。就連感情本身,也有不少糾葛曲折的元素牽扯其中,一切都太亂太雜。 她需要一點時間思考,厘清這些纏結(jié)。 沈恩知無疑也需要恢復(fù)冷靜。 盛凌薇抬手就要脫下戒指,忽然被他攥住。他的語氣和他的手指一樣繃著力度: “不要,不行?!?/br> 他語氣強硬,可盛凌薇從來不屈服:“這段時間我先不回沈家那邊了?!?/br> 沈恩知笑,鏡片之后神色難辨:“我說過的,薇薇,我不可能放你走。” 盛凌薇正要惱,手機忽然響了。她掃一眼打算掛斷,來電那串號碼久遠(yuǎn)而熟悉,沒有備注,可她早就默記在心。 掛斷的動作就終止了這里。 她試探地接起來,嗓眼發(fā)顫: “……爸?” “忙完了嗎,回家一趟?!?/br> “就這樣?這些年不跟我聯(lián)系,不讓我進家門,現(xiàn)在一句話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