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夜并無別事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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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之后,唐勁如約與沈恩知取得聯(lián)絡(luò)。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沈恩知,又從對方那里拿到厚厚一沓現(xiàn)金,都是新鈔,質(zhì)感像是光滑的薄瓷片。 他還從沒見過這么多的鈔票,一時迷了眼睛。 唐勁的父親具備一定的地位和財富,否則也不會有能力將他送入這所北京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子弟附中??墒歉赣H的金錢就像他的愛一樣,吝于多向家里傾投半分。 和現(xiàn)金一并交到唐勁手里的,還有一個厚實信封,摸起來是幾張照片。 “就是上次我賣你那些照片?”唐勁一邊數(shù)著錢一邊問。 沈恩知并不回應(yīng)他的話,表情仍然清淡,聲息溫潤地說:“下個月薇薇和朋友去畢業(yè)旅行,你空出一天,再來找我?!?/br> 他有一種天賦,明明是在下達指令,口吻卻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月余時間,轉(zhuǎn)瞬即逝。后來走在沈恩知家門口的那條路上,唐勁回想方才在入口處看到的小戰(zhàn)士,荷槍實彈執(zhí)勤巡邏,心里難免萌生退意。 “要不改天……” 他謹慎地開口,回頭對上沈恩知的目光,剩下的推脫說辭就陡然斷在嘴里。 沈恩知這人很是奇特,明明一派與世無爭的淡然氣象,眼光從鏡片之后慢伸出來,穩(wěn)穩(wěn)當當帶有力度和重量,一下子就把人壓在那里。 唐勁下意識改了口:“沒什么,就按你說的辦……” 唐勁等了未久,看到盛長榮的車從道路盡頭駛來,拍照和款式都符合描述。他于是蹲下身去,假意把信封往大門底下塞。 果然立時被擒住,在盛長榮的吩咐下,扭送到家里面來。 盛長榮穩(wěn)坐在門廳一把重木椅上,隨意撕開信封,將照片拆出來看。 每翻過去一張,臉色就陰沉一分,最后甩手嘭地撂在桌臺上,抬眼冷聲問他是誰,把這些送來盛家要干什么。 盛長榮眉眼冷厲,形容威嚴,甚至有些兇獷之氣。眼神更是堅肅如冰地鑿下來,仿佛能將人刺個對穿。 唐勁到底還是高中剛畢業(yè)的少年,一下腦袋里發(fā)軟,差點把準備好的說辭忘了個干凈。 他想了半天,終于期期艾艾,說葉恩彌奪走他的女友,還和盛凌薇糾纏不清,自己只是想借她家人給他一個教訓。 盛長榮上下審視著他,敏銳地敲出情節(jié)中細微缺漏:“你怎么混進來的?這里的地址,是誰告訴你?” 唐勁后脊梁一陣發(fā)麻,只覺出一種冷意。盛長榮會產(chǎn)生這些質(zhì)疑,也在沈恩知意料之中。 他按照沈恩知的安排,口中支支吾吾半晌,最終如實招供。 -- 從葉恩彌手里搶回家族的姓氏,也一并將家人的關(guān)注和寵愛爭奪到手里。沈恩知就在那年萌生一個念頭——葉恩彌應(yīng)該從他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十八歲當夜,沈恩知看到葉恩彌和他心愛的女孩熱烈親吻的畫面。 他決心將這個念頭付諸實踐。 被叫去盛家問話的時候,沈恩知并不感到意外。那日的天陰沉而炎毒,正如盛長榮緊迫的目光。而沈恩知心神寧定,開口解釋,言辭真假摻半,沒人猜得透十幾歲的少年會有如此深沉縝密的編排。 他說我哥無意間害過薇薇一次,盡管那是場意外,可我實在不愿看到薇薇因為他再陷入危險的境地。她被保護得太好了,看不穿有些錯誤的選擇會傷害到自己,甚至有可能貽誤一生。可是我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說什么。我知道應(yīng)該提醒您和伯母,又想不出周全的方式。請原諒我的自作聰明。 盛凌薇的性格有一部分遺傳自盛長榮。他們都喜歡站在上位,看人在眼前放低姿態(tài),垂首乞憐。 他說,我知道什么也瞞不過您的眼睛,我……我喜歡薇薇,想要照顧她,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請原諒我的私心。 他在告訴盛長榮,盡管對葉恩彌發(fā)難,不用擔心和沈家的關(guān)系會出現(xiàn)裂隙,因為還有一個更合乎心意和標準的備選答案。 他幾乎是在哽咽地哀求,說懇請您不要告訴薇薇,我是一個如此卑劣的人。如果她,如果她真的愛上我哥,我會保持距離,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離開沈家。 以最卑瑣的、乃至是自我厭棄的語氣,掩蓋了其中威脅的含義。他隱晦地在向盛長榮透露,沈家這對雙生子,總有一個要離家。不是葉恩彌的話,就會是他。 盛長榮在這時問他:“真的?如果薇薇認定了你哥,你就要退出?” 沈恩知想起他探聽到的那個傳言。盛長榮遇見熱娜時,她身邊有愛人。 他站在原地,低眉斂目,似是陷入一場漫長的掙扎,終于重重搖頭:“原諒我說了謊。伯父,我做不到。我從小就喜歡薇薇,很多很多年。我會永遠愛她……我要她。” 沈恩知的計劃詳盡而周密,除去盛長榮對葉恩彌已知的偏見和反感,他甚至調(diào)查到此前在新疆發(fā)生的一段過往,因而篤定盛長榮會站在他這一邊。 本質(zhì)上他們是一樣的人。 為愛甘愿不擇手段。 如他所料,盛長榮欣賞他的坦蕩,甚至嘉許他的誠懇,受用著他每一句哀切而低微的“請原諒”。 “恩知,我和你伯母也老了,我們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小伙子。你哥和薇薇,得不到我們的容許。你回去勸勸他,主動和薇薇斷干凈,也是給我們兩家一個體面。否則。” 這段話斷在這里,生硬而不妥帖,其中含義卻昭然若揭。 沈恩知說:“我會的,伯父,希望您不要太苛責我哥。他是一個單純執(zhí)著的人,對薇薇也一定是真心實意。” 不用點破,盛長榮自然能聽出豐富的隱喻。 就快了。 他想。 這一段話,他不可能告訴葉恩彌。他要看著葉恩彌繼續(xù)恣意地活,放肆地愛,獨自占有他一心掛念的女孩。 直到盛長榮出手干預。 排空舊的血液,拔出牙床里一顆朽爛的神經(jīng)。一切如此順利。 熱娜這時從樓梯上下來,觸眼就是沈恩知和躲在門廳里的唐勁,她笑笑說: “小知,是你的朋友嗎?留下來一起吃飯吧,薇薇不在家,我和你伯父總覺得家里冷清。” 葉恩彌離開后,熱娜才得知今日真正發(fā)生了什么。 以及今日之后,葉恩彌遭遇了怎樣的對待。 -- 那天是唐勁生平唯一一次見到熱娜。 她如此溫柔,如此善良包容,連美貌也仿佛收斂著,不想給旁人帶去困擾。 盛長榮看著她的時候,眼神也柔和下來,他們結(jié)婚多年,吃飯時還要靠坐在一起,渾然一對恩愛眷侶。 這一幕給唐勁留下極深刻的印象。當時他眼露艷羨,悶頭扒飯。他的父母并不相愛,婚姻關(guān)系純屬家族利益的結(jié)合。 后來他父親唐楓死于心肌梗塞,母親迅速改嫁曾經(jīng)的心上人,而他始終無法融入新家庭,就此成為母親尚在的、靈魂的孤兒。 他開始近乎自虐一般的健身,減脂又增肌,混跡演藝圈多年,專注于打拼事業(yè)。直到今年春節(jié),才有勇氣回到舊宅,獨自整理起父親的遺物,想與童年的缺憾徹底和解。 他找到一本父親的日記。 翻閱過半才得知,唐楓其實經(jīng)久地戀慕著一位女性,是他早年的青梅竹馬。兩人自幼相識,一路攜手并肩走來,平淡度過二十余年人生。唐楓向她求了婚,而她含淚應(yīng)允。 父親幾乎已經(jīng)將幸福攥在手里,直到有人以強勢的姿態(tài)進入他和她的生命,近乎蠻橫地橫刀奪愛。 日記里沒有說明她的名字,只以月季相稱。 唐勁不愿再窺探父親對另一位女人深切的渴望,這令他反復咀嚼那段父愛缺失的童年。他合上日記,正欲放回書架的一格空缺里。 書脊傾倒,一張老照片從夾頁中掉出來。 他彎腰去撿拾,認出了照片里風采卓然的父親。他容貌年輕,嘴角帶笑,是唐勁從未見過的幸福神態(tài)。 他也認出了笑盈盈站在父親身旁的少女。 舊年照片褪色,仍不掩少女眉目如畫,姿態(tài)安然,唐勁幾乎是立刻想到若干年后,她柔目低眉,與盛長榮琴瑟和鳴的模樣。 他的父母各有所愛。母親仍然承擔一部分職責,完成任務(wù)一般將他養(yǎng)育成人。而父親幾乎從來游離于家庭之外,連目光也很少往唐勁身上投去。 沒有愛和溫度的家庭,原來盛長榮和熱娜才是一切的起因。 恰在此刻,聽到賀思承說要去參加婚禮。 從賀思承口中套出需要的信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得知是盛凌薇的婚禮,唐勁要求同行,而賀思承欣然應(yīng)允。 -- 訂婚宴后的酒會如期進行。酒店中最大的宴廳,夜影低垂,天花板沒有主燈,朦朧的光從墻縫中向外漫散,壁上打著幾粒圓形的聚光,是可愛的芥末黃。 盛凌薇就站在聚光之下,感到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對來賓微笑,閑談碎事,姿態(tài)優(yōu)雅如故,呵責了將紅酒灑到裙上的侍酒師,還在沈恩知親吻她時習慣性地仰頭遞上嘴唇。 只是她不斷地與人碰杯,不斷地喝。無論誰來敬酒都不拒絕,各色酒液不分品類和度數(shù),統(tǒng)統(tǒng)順滑地收進喉中。直到沈恩知面露憂色,過來想替她擋下。 盛凌薇護住了手里的玻璃杯,怎么也不肯讓給他,嗔怪地笑著說,恩知哥,干什么要攔我?我只是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而魂靈脫離到形骸之外,像一張空洞無機質(zhì)的臉,在上空漠然地注視一切。 結(jié)束時已是深夜,送別所有賓客,回到頂層套房。這里也布置成新婚氛圍,昏暗夜色之中,幾縷曖昧的玫瑰紅。 沈恩知臂彎溫暖,淺擁著她的腰肢,低首在她耳畔溫聲呢噥:“還記不記得,上次你說……” 盛凌薇語聲機械,全憑最后一絲理智在說:“好,我去洗澡?!?/br> 她臉上一片潮紅酒意,才向浴室邁出幾步,已經(jīng)低頭開始脫裙子。 裙擺好大一塊污漬,是被冒失的服務(wù)生潑上了酒,像是皮膚撞出的淤青痕跡。 她腳步停了,手指抓著衣料,垂眼怔怔地盯著看,不知在想什么。 沈恩知察覺到她夜晚的不對勁,他從背后趨近,想去拉她的手:“薇薇,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有。沒有,我是喝多了……” 她不住地搖頭,沒有給他牽手的機會,快步走進浴室。巨大的圓形浴缸,原本是為兩人準備??伤存i上門,只想安靜獨處。 身體浸泡在熱水里,魂靈也回到形骸之內(nèi),她終于想起葉瀾講述的一切。 酒精灼燒胃袋,從身體里側(cè)guntang出來。頭腦也仿佛已經(jīng)熟熱,極不清醒的狀態(tài),說不清是因為酒精還是別的什么。 她忽然從浴缸里濕淋淋起身,帶出一大片清熱的水跡。 反手拿到浴袍,盛凌薇走出門去。沈恩知正在脫衣服,他身姿挺括,意式西裝層次復雜,認真解紐扣的動作也顯得氣質(zhì)高雅。 她沒再看他,低聲說:“我出去一下?!?/br> 沈恩知手一頓,凝目望過來:“這么晚了,去做什么?” “你不用管?!笔⒘柁敝活櫷庾?。 沈恩知莫名地眼睫猛跳,不知為何升起一股罕見的慌亂,將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快步跟上來:“還是不太安全,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