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睕]有多說一個字廢話，他直接拿出手機軟件打車，目的地是爛熟于心的姜蕓家地址。

    車來了，姜蕓沉默地坐上后排，看見蔣慕也彎下腰，忙擺擺手：“你、你不用送我的。很晚了，回去睡覺吧！”今天他的狀態(tài)不好，理應(yīng)多休息。

    蔣慕關(guān)上車門，懶得在沒意義的爭論上費口舌，只是讓司機出發(fā)，便閉上眼睛養(yǎng)神。

    下了車他也跟在后面，似乎非要親眼看見姜蕓走進家門不可。

    正值農(nóng)歷月中，月亮圓而陰森地掛在天上。姜蕓走過回家必經(jīng)的暗巷，當初蔣慕在這里從背后抱她，事過時移，如今背后同樣的腳步聲令她安心，卻也心酸。

    沉默著，一直走到家門前，不用回頭就知道，蔣慕站在走廊盡頭，也知道自己一旦進了這扇門，他就會轉(zhuǎn)身離開。

    姜蕓忍住眼眶的澀意，彎下腰輸入電子鎖的密碼。

    “嘀嘀嘀，嘀——”幾道短音后一聲長響，提示密碼輸入錯誤。

    不應(yīng)該呀，家門密碼倒著都能背出來。姜蕓使勁眨了眨眼，以為是淚水模糊了視線，等待密碼面板再次清晰聚焦，重新輸入，“嘀——”，還是密碼錯誤。

    怎么回事？

    大晚上竟然進不了家門，實屬意外的情況讓姜蕓有點窘，尤其想到蔣慕在暗處默默看著，更感到狼狽。

    不信邪地又輸了一次，警告再輸錯就會觸發(fā)強鎖功能，姜蕓只好給家里人打電話，爸爸mamameimei的手機都打了一遍，沒人接。

    顧不得打擾鄰居清夢了，她開始用力拍門：“爸爸！爸爸！mama！小芷！幫我開開門呀！”

    沒把家人叫出來，倒是把鄰居叫了出來。

    住在對門的是一個舉止有些妖嬈的寸頭肌rou男，穿著粉紅色睡袍，胸前碩大肌rou露著，哈欠連天地倚著門。

    “小美女，大半夜叫啥呢？你爸媽不是帶著你妹去外婆家了嗎？”

    姜蕓抱歉地朝他笑笑：“請問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寸頭男翻著眼皮回憶了下：“傍晚吧，走得匆匆忙忙的。怎么，沒通知你？”

    姜蕓抿了下唇，搖搖頭。

    這人也挺欠，見她這樣，故意開一些奚落的玩笑：“出門都不跟你說一聲，被逐出家門啦？嘖嘖，真可憐，要不要來哥哥家溫暖的被窩睡一晚吶？”

    “姜蕓，過來?！弊呃缺M頭的聲控燈亮起，寸頭男才看見那兒有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怕剛才嘴賤招來麻煩，“砰”的一下關(guān)上了門。

    姜蕓低著頭走過去。

    蔣慕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雖然疑惑她怎么會連自己家門都進不去，也不可能就把人扔在這兒：“你外婆家在哪兒？”

    聽出他還要把自己送去外婆家的意思，姜蕓忙道：“很遠的，去不了……沒事兒，你回去吧，電話多打兩遍就打通了?！?/br>
    蔣慕望著她明明焦慮還假裝沒事的白皙小臉，胸腔里無聲嘆息。

    又打了個車，沿著原路回蔣慕家，白折騰一通。

    “毛巾，香皂，牙刷……我的衛(wèi)衣。”蔣慕拆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姜蕓接過時一一點頭，直到最后一件衣服，刷地把頭抬了起來。

    “你有睡衣嗎？”蔣慕淡淡看著她，姜蕓頓時為自己多想而感到羞愧。

    從浴室出來已經(jīng)接近兩點。蔣慕手臂不能碰水，在廚房水池簡單清洗后就上了床，給姜蕓留了一盞床頭燈。

    以兩人的關(guān)系，臨時留宿一晚，倒也不必矯情得非要分開睡以示純潔。姜蕓掀起棉被，躺到床的另一邊。床很大，蔣慕背對著她，感覺伸直手臂也碰不到。

    本以為他已經(jīng)睡了，這時“啪嗒”一聲，床頭燈被摁滅，月光的清輝灑到被子上。姜蕓望著天花板，有一種在銀河里漂浮的錯覺。

    多么希望這一刻能夠持久到永遠，可惜困倦很快把她扯進睡意的黑洞。

    早上七點剛過，姜蕓被手機鈴聲吵醒，怕打擾到蔣慕睡覺，火速捂住揚聲器，以連滾帶爬的姿勢跑到了客廳，一不小心，膝蓋狠狠撞上茶幾。

    “喂？”疼得呲牙咧嘴。

    “姐，”電話那頭傳來姜芷開朗的聲音，“昨天晚上你給我們打電話啦？”

    “嗯，”姜蕓痛苦地揉著膝蓋，“家里門好像打不開了?！?/br>
    “哦，那個啊……我昨天臨走前把密碼換了，原來的密碼用了太久，都用膩了?！?/br>
    姜蕓有些無奈，這個小她一歲的meimei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

    “不過，爸爸說你在同學家留宿，晚上不回來，我才忘了通知你。你后來回去過啦？”

    姜蕓嗯嗯啊啊地敷衍：“想回去拿點東西，沒關(guān)系，不是什么重要東西?！?/br>
    “哦哦，”姜芷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不小心害你流落街頭，嚇死我了！”

    猶豫了一下，姜蕓問：“怎么，突然去外婆家了？”她一點也不知道，也沒人跟她說。

    “哎！”姜芷一副老氣橫秋的語調(diào)，“外婆吵著身體不舒服，逼我們過去看她唄。剛進門就跟我們說了一堆舅媽壞話，害得mama當場跟舅舅他們吵起來，鬧了一晚上，累死人了?！?/br>
    難怪沒人接她電話。姜蕓又問：“那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難說，起碼得三四天吧?！?/br>
    姜蕓“哦”了一聲。姜芷在那頭八卦地問：“姐，你昨天留宿那家的同學，是不是就是你喜歡的那個男生啊？”

    “胡、胡說什么！”

    “放心啦，爸媽都不在旁邊！”姜芷壓低聲音，語氣興奮而篤定，“你不是為了迎合他的喜好，還特意借我的衣服去穿嗎？昨天出門穿的也是我的短裙，別以為我沒看見！”

    確實，昨天出門前還不知道一天之內(nèi)會發(fā)生這么多事，滿心是即將見到蔣慕的歡喜。姜蕓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姜芷說，心像被鉛塊墜著。

    “加油哦！”姜芷嘻嘻笑道，“談戀愛真的很開心，你看我男朋友阿賀，大狗狗一樣，我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逼鋵嵰呀?jīng)，沒希望了。姜蕓肩膀垂了下來。

    “對了姐，一會兒我把門的新密碼發(fā)給你，你這幾天記得幫我的花花澆水，還有快遞……”

    姜蕓記下她吩咐的一堆雜事，掛上了電話。

    “家里人的手機打通了？”背后一個清冷的聲音。

    姜蕓回頭，在一片模模糊糊的馬賽克中確定了一個類人的身影：“??？嗯！”

    “你眼睛怎么了？”

    姜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高度近視。”不帶隱形眼鏡時，基本上等于睜眼瞎。

    默然片刻，蔣慕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值日倒垃圾那天，你沒帶眼鏡是嗎？”

    “哪天？”眼睛不好使，連帶著智商似乎也變低了，姜蕓一副完全沒印象的表情，鼓鼓腮幫子，“元旦假期后，好像是有某個下午，美術(shù)課上墨汁濺進了眼睛里，只好把眼鏡摘了。”

    蔣慕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姜蕓望著那團模糊的白影疑惑：“怎么了？”

    “沒事，你眼鏡呢？”

    “在洗手臺的架子上。”姜蕓小心翼翼地走進浴室，在白色的置物架上胡亂摸了一通，卻聽見“啪嗒”、“咕嚕咕?！?、“撲通”的聲音，“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的眼鏡盒飛到馬桶水箱上，掉進下水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