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37節(jié)
周念抿住唇,臉色變得更冷。
他突然轉(zhuǎn)過臉,盯著周念:“你是真有點兒可愛。”
周念對上男人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明白,你也永遠不會明白?!?/br>
誰都不會明白她和鶴遂那段不為人知的曾經(jīng)。
不明白鶴遂為她捉過的螢火蟲,不明白鶴遂讓她吃下的那一顆酸杏,更不明白鶴遂戴上智齒項鏈時眼里涌出的光。
沒有人會明白。
不想再和沈拂南說一個字,周念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離開陽臺。
她在客廳里聽見沈拂南打了一通電話。
她聽見他叫對方生爹,就知道是打給生東返的。
他說會盡快趕回去。
周念暗中咬了下牙,沈拂南要回去,要帶著鶴遂的身體回去。
就在這一瞬間。
周念腦中閃過一個記憶片段,還在京佛的精神病院時,她有次嘔血暈倒,在失去意識之際聽見他叫她念念,還抱住了她。
可那時候掌握身體主權(quán)的分明是沈拂南。
也就是說,她的岌岌可??梢约ぐl(fā)主人格出現(xiàn)。
周念從餐廳里搬來一根高腳凳,目光堅定地走向陽臺。
沈拂南看著她經(jīng)過。
他抽煙的動作一頓,看著她手里的高腳凳:“你干什么?”
周念沒有理他,兀自把高腳凳放在護欄前方。
沈拂南接著抽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沒有任何反應地看著她一只素白的腳踩了上去。
護欄修得很高。
如果只是站著,那就是安全的,但要加個高腳凳的話,再墊腳,那一個人的上半身就完全處在護欄以外。
周念一只腳踩在凳上,扶著護欄爬上去,另一只腳也踩上去。
整個人都站在窄窄的高腳凳上。
她轉(zhuǎn)過身,清柔眸光落在男人臉上,溫溫一笑,嘴角小梨渦清晰地浮出。
“鶴遂?!?nbsp;她對男人甜甜一笑,“你今天要么出來,要么就看我死。”
男人眉頭一皺。
沈拂南把煙蒂撳滅,神色與先前普通聊天截然不同,他冷著臉:“你想要用這種方式逼他出來?”
“……”
“我告訴你,不可能?!?/br>
周念完全沒在聽沈拂南在講什么,她深深凝望他的眼睛,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向另外一個靈魂。
高空的微風吹來。
長發(fā)彌散在周念蒼白微笑著的臉龐上,她的眼里有著一種深深固執(zhí)。
她堅信,他一定會為她而來。
周念回頭看了一眼,33層的高度,地面上的人小得像是螞蟻。
她要是墜下去,也理應只是一只螞蟻的死亡,身后有著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好像一張白色的墓床。
她不是真的要求死,但也不介意冒險賭一把。
“鶴遂?!敝苣钤陲L里微微紅眼。
“如果再不出現(xiàn)?!彼A艘幌卵?,眼角滲出一滴淚,“我會完成一個人的逃亡?!?/br>
“……”
男人咬緊牙幫,擠出一句:“你要死可以滾遠一點死,你死在我的病房里,算怎么回事?”
周念不回答,緩緩閉上眼睛。
她一點一點張開雙臂,像一只欲飛的小鳥,感受著風和藍天氣息。
沈拂南又說:“他出不來,你別白瞎一條命。”
周念眼前一片黑暗,失明時的窒息感瞬間卷來,她更加迫切地想要真正的他回來。
她微微踮起雙腳,抵在護欄上的后腰懸空。
改為臀部抵在護欄上。
真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動作。
只要周念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變成一灘rou泥。
足夠強的信念讓周念克服恐懼,她內(nèi)心平靜,感受著吹拂在臉上的微風,聞著清新空氣,做好準備迎接他的出現(xiàn)或者是一場意外。
周念坤直脖頸,把頭往后仰,連帶著整個上半身都倚出護欄外。
她閉著眼看不見男人此時是什么表情,現(xiàn)在的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輸贏難料,生死亦然。
風鼓起她粉色的病服裙,飄啊蕩的沒個定數(shù)。
四周寂靜無聲,男人沒有任何動靜。
于是周念加了下注的籌碼——她抬起了一只腳,人在半空中晃了晃。
下一秒。
一只大手猛地握住她的腳踝,那么的用力。
周念閉著眼,唇角緩緩綻放出微笑,她知道她這是賭贏了。
身體在瞬間騰空,她落進一個溫暖寬實的懷抱里,上方落下的是男人雜亂無章的呼吸,還有他有些發(fā)顫的低啞嗓音:
“周念,你是不是瘋了?”
確定無誤是鶴遂的聲音后,周念才舍得把眼睛睜開。
落進她眼里的是他因為驚慌而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視線再往上,是他失去血色的薄唇,繼續(xù)往上,終于對上他的眼睛。
是熟悉無比的眼神。
深邃又深情,清冷又溫柔。
他眼里有著蓋不住的恐慌和后怕,目光反復在周念臉上掃,像要再三確定她的平安無事。
周念能看出,他這是真的怕了。
“鶴遂,你真的挺狠心。”周念有點委屈,眼圈紅紅的,“非要等我快要死了,才舍得出來?!?/br>
鶴遂看一眼她身后的高空,薄唇微微一顫。
他講不出一個字來。
周念的頭被他大手捧住,他將她的臉緊緊按在懷中,長指不停在她臉龐上摩挲著。
也不知道他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撫自己。
他被嚇得出了好多冷汗,額頭上的汗珠都順著臉龐流滴到周念臉上。
周念窩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感受著他把臉埋在她的頭頂?shù)暮粑茻崆椅蓙y,他不停深深呼吸著,要竭力感受她的氣息。
隔了很久很久。
鶴遂終于平靜一些,快步抱著她回客廳里,一副要讓她遠離危險地的感覺。
他坐到沙發(fā)上,而周念還在他懷里,正坐在他腿上。
她想要滑下去坐沙發(fā),卻被他一只手臂緊緊錮住,讓她動彈不得。
周念背對著他,這樣的親密讓她有些窘迫:“你干什么……”她推了推腰間那只大手,“別這樣。”
“我只以為我是死了?!彼麊÷曢_口。
周念推他的動作緩緩停下。
“死在那天也挺好?!彼纳ひ魪乃i間傳來,低低一聲嘆息,“縱使你對我無愛也無恨——”
臉龐突然多出一只冷色大手,他捧著她的臉一轉(zhuǎn),讓她與他憂傷的雙眼四目相對:“念念?!?/br>
他看著她的眼睛,薄唇虛弱地帶出淡笑:“如果我死在最愛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能記我一輩子?”
第90章 病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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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割腕那天,鶴遂是真的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別。
他向來是個只做不說的性格,也不喜把愛掛在嘴邊,因為他覺得行動是最有力的證明,而不是語言。
正是這樣的鶴遂,會親口對她說出我愛你這樣鄭重深沉的情話。
可想而知,當時他已做好赴死的準備。
鶴遂的倔強見縫而生,滿骨都是,他當然不怕死。
鶴遂什么都不怕。
只是他在死之前,要讓周念知道,他愛她。
“怎么不回答我?”男人眸色暗郁,連綴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如果我就那樣死掉,你會不會記我一輩子?”
周念覺得喉嚨堵堵的,叫她在他的目光里說不出話來。
她動了動唇,停住兩秒,才開口:“這樣的假設(shè)沒有意義?!?/br>
話音落下,就把臉轉(zhuǎn)開。
他突然轉(zhuǎn)過臉,盯著周念:“你是真有點兒可愛。”
周念對上男人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明白,你也永遠不會明白?!?/br>
誰都不會明白她和鶴遂那段不為人知的曾經(jīng)。
不明白鶴遂為她捉過的螢火蟲,不明白鶴遂讓她吃下的那一顆酸杏,更不明白鶴遂戴上智齒項鏈時眼里涌出的光。
沒有人會明白。
不想再和沈拂南說一個字,周念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離開陽臺。
她在客廳里聽見沈拂南打了一通電話。
她聽見他叫對方生爹,就知道是打給生東返的。
他說會盡快趕回去。
周念暗中咬了下牙,沈拂南要回去,要帶著鶴遂的身體回去。
就在這一瞬間。
周念腦中閃過一個記憶片段,還在京佛的精神病院時,她有次嘔血暈倒,在失去意識之際聽見他叫她念念,還抱住了她。
可那時候掌握身體主權(quán)的分明是沈拂南。
也就是說,她的岌岌可??梢约ぐl(fā)主人格出現(xiàn)。
周念從餐廳里搬來一根高腳凳,目光堅定地走向陽臺。
沈拂南看著她經(jīng)過。
他抽煙的動作一頓,看著她手里的高腳凳:“你干什么?”
周念沒有理他,兀自把高腳凳放在護欄前方。
沈拂南接著抽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沒有任何反應地看著她一只素白的腳踩了上去。
護欄修得很高。
如果只是站著,那就是安全的,但要加個高腳凳的話,再墊腳,那一個人的上半身就完全處在護欄以外。
周念一只腳踩在凳上,扶著護欄爬上去,另一只腳也踩上去。
整個人都站在窄窄的高腳凳上。
她轉(zhuǎn)過身,清柔眸光落在男人臉上,溫溫一笑,嘴角小梨渦清晰地浮出。
“鶴遂?!?nbsp;她對男人甜甜一笑,“你今天要么出來,要么就看我死。”
男人眉頭一皺。
沈拂南把煙蒂撳滅,神色與先前普通聊天截然不同,他冷著臉:“你想要用這種方式逼他出來?”
“……”
“我告訴你,不可能?!?/br>
周念完全沒在聽沈拂南在講什么,她深深凝望他的眼睛,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向另外一個靈魂。
高空的微風吹來。
長發(fā)彌散在周念蒼白微笑著的臉龐上,她的眼里有著一種深深固執(zhí)。
她堅信,他一定會為她而來。
周念回頭看了一眼,33層的高度,地面上的人小得像是螞蟻。
她要是墜下去,也理應只是一只螞蟻的死亡,身后有著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好像一張白色的墓床。
她不是真的要求死,但也不介意冒險賭一把。
“鶴遂?!敝苣钤陲L里微微紅眼。
“如果再不出現(xiàn)?!彼A艘幌卵?,眼角滲出一滴淚,“我會完成一個人的逃亡?!?/br>
“……”
男人咬緊牙幫,擠出一句:“你要死可以滾遠一點死,你死在我的病房里,算怎么回事?”
周念不回答,緩緩閉上眼睛。
她一點一點張開雙臂,像一只欲飛的小鳥,感受著風和藍天氣息。
沈拂南又說:“他出不來,你別白瞎一條命。”
周念眼前一片黑暗,失明時的窒息感瞬間卷來,她更加迫切地想要真正的他回來。
她微微踮起雙腳,抵在護欄上的后腰懸空。
改為臀部抵在護欄上。
真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動作。
只要周念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變成一灘rou泥。
足夠強的信念讓周念克服恐懼,她內(nèi)心平靜,感受著吹拂在臉上的微風,聞著清新空氣,做好準備迎接他的出現(xiàn)或者是一場意外。
周念坤直脖頸,把頭往后仰,連帶著整個上半身都倚出護欄外。
她閉著眼看不見男人此時是什么表情,現(xiàn)在的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輸贏難料,生死亦然。
風鼓起她粉色的病服裙,飄啊蕩的沒個定數(shù)。
四周寂靜無聲,男人沒有任何動靜。
于是周念加了下注的籌碼——她抬起了一只腳,人在半空中晃了晃。
下一秒。
一只大手猛地握住她的腳踝,那么的用力。
周念閉著眼,唇角緩緩綻放出微笑,她知道她這是賭贏了。
身體在瞬間騰空,她落進一個溫暖寬實的懷抱里,上方落下的是男人雜亂無章的呼吸,還有他有些發(fā)顫的低啞嗓音:
“周念,你是不是瘋了?”
確定無誤是鶴遂的聲音后,周念才舍得把眼睛睜開。
落進她眼里的是他因為驚慌而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視線再往上,是他失去血色的薄唇,繼續(xù)往上,終于對上他的眼睛。
是熟悉無比的眼神。
深邃又深情,清冷又溫柔。
他眼里有著蓋不住的恐慌和后怕,目光反復在周念臉上掃,像要再三確定她的平安無事。
周念能看出,他這是真的怕了。
“鶴遂,你真的挺狠心。”周念有點委屈,眼圈紅紅的,“非要等我快要死了,才舍得出來?!?/br>
鶴遂看一眼她身后的高空,薄唇微微一顫。
他講不出一個字來。
周念的頭被他大手捧住,他將她的臉緊緊按在懷中,長指不停在她臉龐上摩挲著。
也不知道他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撫自己。
他被嚇得出了好多冷汗,額頭上的汗珠都順著臉龐流滴到周念臉上。
周念窩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感受著他把臉埋在她的頭頂?shù)暮粑茻崆椅蓙y,他不停深深呼吸著,要竭力感受她的氣息。
隔了很久很久。
鶴遂終于平靜一些,快步抱著她回客廳里,一副要讓她遠離危險地的感覺。
他坐到沙發(fā)上,而周念還在他懷里,正坐在他腿上。
她想要滑下去坐沙發(fā),卻被他一只手臂緊緊錮住,讓她動彈不得。
周念背對著他,這樣的親密讓她有些窘迫:“你干什么……”她推了推腰間那只大手,“別這樣。”
“我只以為我是死了?!彼麊÷曢_口。
周念推他的動作緩緩停下。
“死在那天也挺好?!彼纳ひ魪乃i間傳來,低低一聲嘆息,“縱使你對我無愛也無恨——”
臉龐突然多出一只冷色大手,他捧著她的臉一轉(zhuǎn),讓她與他憂傷的雙眼四目相對:“念念?!?/br>
他看著她的眼睛,薄唇虛弱地帶出淡笑:“如果我死在最愛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能記我一輩子?”
第90章 病癥
==============
原來在割腕那天,鶴遂是真的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別。
他向來是個只做不說的性格,也不喜把愛掛在嘴邊,因為他覺得行動是最有力的證明,而不是語言。
正是這樣的鶴遂,會親口對她說出我愛你這樣鄭重深沉的情話。
可想而知,當時他已做好赴死的準備。
鶴遂的倔強見縫而生,滿骨都是,他當然不怕死。
鶴遂什么都不怕。
只是他在死之前,要讓周念知道,他愛她。
“怎么不回答我?”男人眸色暗郁,連綴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如果我就那樣死掉,你會不會記我一輩子?”
周念覺得喉嚨堵堵的,叫她在他的目光里說不出話來。
她動了動唇,停住兩秒,才開口:“這樣的假設(shè)沒有意義?!?/br>
話音落下,就把臉轉(zhuǎn)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