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第85節(jié)
他收到禮物,謝扶光也收到禮物。 他們都不曾提起各自家境,以及未婚夫家境。 他們…… 原來早就有許許多多的巧合和相似之處,露出了太多端倪,他們卻又各自因為種種原因而未曾發(fā)現(xiàn)。 以至于誤會到至今。 可是誰又能想到呢? 誰能想到呢? 王晏之想不到本該在后宅待嫁的謝扶光會去揚州開酒樓,謝扶光也想不到喜好游歷,行蹤不定的王晏之此次目的地是揚州,明明他上回據(jù)說才去的塞北,這一南一北太過南轅北轍。 他們更想不到,對方都拿彼此的姓氏做掩護,想不到口中說著姓謝的人本該姓王,而姓王的人本該姓謝。 他們也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運送回京的禮物轉頭又被運了回來,不過是送去了對方宅中。 他們還想不到,揚州繁盛,來往之人何止千千萬萬,可他們偏就遇到了彼此,認定了彼此,將這段本該在京城敘說的緣分延續(xù)到了揚州。 在京城定親,來揚州相識相戀,這是何等的緣分?! 而這樣天定般的緣分,正正好發(fā)生在了他們身上。 王晏之便是想也未曾想過,這種只能在話本中瞧見的故事,竟然就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主人公還是自己。 饒是他自小聰慧過人,此時也難免呆了呆。 至于另一人更不用說了。 謝扶光脖子都僵了,他卻恍若未覺,整個人只顧著怔怔看著眼前人,目光一錯不錯。 “你……” “你……” 他的喉嚨勉強發(fā)出聲音,卻又在聲音剛發(fā)出的那一刻噤聲,仿佛生怕什么動靜會驚擾此時的情景。 怎會是他…… 原來是他? 竟然是他! 謝扶光此時心頭可不是有一頭小鹿亂撞,而是有一群小鹿亂撞,它們把他撞得七葷八素,頭腦一陣混亂,血氣上涌,整個人恍若夢中。 謝扶光只覺得自己上一刻還在京城的謝府,下一刻便又回到了揚州,否則他怎會在京城,在謝府中見到王晏之? 霎時間,從前的一切都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他們在酒樓初遇,畫舫同游,雨中牽手,桃林挽發(fā),河邊定情……還有金簪和玉玨。 原來與他定親的是他,與他相戀的是他,讓他愧疚的是他,讓他心動的還是他。 從來沒有有緣無分、無法兩全的未婚夫和心上人,因為未婚夫和心上人,本就是同一人! 他們從來都是有緣有分,是天定的錦繡良緣! 在謝扶光的心中震驚變成茫然,又從茫然瞬間變成了驚喜時,王晏之心中也經歷了同樣的過程。 自己的心上人,原來早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們早就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夫,還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嗎? 沒有,只有比這更讓人悲傷的事。 因為王晏之很快就想起來,自己前段時間做過的蠢事,以及今日來謝家的目的。 王晏之:“……” 笑容逐漸僵硬。 同樣如此的還有謝扶光。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情緒。 兩人異口同聲:“……你也是來退婚的?” “…………” 現(xiàn)在他們哪里還能不明白,二人原本約定好一同回家退婚,誰知這婚退到彼此頭上來了。 今日他們本以為是來退婚并且向對方致歉,殊不知對方也是如此想,這明顯是他們被雙方的母親哄騙,誆他們來這兒面對面,看看他們過去數(shù)月究竟有多愚蠢。 說不定,這會兒母親們正在暗處偷偷觀看。 謝扶光熱氣上涌,然而他卻什么也不能說,誰讓他們就是如此愚蠢,這么久了竟然也未曾發(fā)現(xiàn)對方身份,遠不如不過見了一面便將一切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的母親們。 但眼下他們見不到人,更無心去找她們算被戲弄的賬,如今,有更重要的賬還擺在他們面前。 王晏之認真看了看謝扶光,心情復雜地說:“你騙我,你不姓王,也不叫王景?!?/br> 謝扶光剛有些心虛,卻又忽然想到。 “那、那你也騙我,你也不姓謝,不叫謝宴?!?/br> “你偷偷摸摸去揚州開酒樓?!蓖蹶讨f。 “你在外風流浪蕩紅顏環(huán)繞?!敝x扶光也道。 王晏之抿了抿唇:“你背著未婚夫和其他男子往來密切!” 謝扶光微微咬唇:“你還帶著未婚夫郎一起欣賞花魁舞姬的歌舞!” 從前只覺得親近甜蜜,如今再看甜都成了酸,甜中帶酸,酸里又泛著甜,大約是這輩子都未曾嘗過這般復雜又和諧的滋味。 王晏之放大招,拍桌道:“你還把未婚夫送你的金簪送給別人!” 謝扶光心頭一跳,這回他卻無法拿蝴蝶玉玨說事,蝴蝶玉玨不是他送的。 “那、那……還是你用它給我挽的頭發(fā)呢!” 是啊,王晏之還用他送的發(fā)簪給他挽發(fā)呢。 謝扶光心中忽然一定,驟然安靜下來。 抬眼望著王晏之,眼中是猶如星光般的欣喜雀躍。 “把它送給我的人是你,用它給我挽發(fā)的人是你,現(xiàn)在被我送還它的人,還是你?!?/br> 王晏之心里一下也不酸了。 是啊,無論是有名有份的未婚夫,還是無名無份卻被謝扶光傾心的人,都是他,是他王晏之。 占了他的名分,占了他的心的人,從來都只是他。 同樣,王晏之見過許多雙兒女子,可成了他未婚夫郎的人,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也不過一個謝扶光而已。 他們擁有許多情緣,可每份情緣都是彼此,如此,誰又能說他們不是天作之合? 二人相視而笑,笑意深深,全然忘了他們今日來此的目的。 直到一陣風吹來,吹起了謝扶光身邊丫鬟手中托盤里的紅紙。 紅紙一下被吹到了湖上,落在冰面。 謝扶光見狀,大腦一空,滿腦子只剩下那是他們的婚書,婚書被毀,婚事便作廢了的念頭。 他的行動快于大腦,在大腦發(fā)出指令要他如何做之前,他便率先從亭子翻了出去,跳到了冰面上。 “小心!”王晏之要拉他上來,謝扶光卻將視線落在那張紅紙上。 他剛要上前,又是一陣風吹過,紅紙飄向了更遠處,落在了一處冰層不凝實的地方,迅速被湖水浸濕。 “婚書!”謝扶光心中一緊,腳下剛向前邁動一步,便聽見幾聲冰裂的聲音,借著腰上一緊,整個人被人抱起,重新回到了湖心亭中,下一刻,他方才站著的地方冰面塌陷了一塊。 王晏之緊緊摟著謝扶光的腰,“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謝扶光仰頭望著他,眼中滿是焦急和難過,“可是婚書被吹走了!沒有了!” 沒了婚書,他們便不再是未婚夫夫,也不再有婚約。 王晏之理了理他被寒風吹亂的頭發(fā),方才緊張的心頓時又軟了下來,心疼地親了親謝扶光含著淚的眼睛。 “沒了便沒了,不過是一份婚書,我可以再寫一份、兩份、一百份……你想要多少都行。” 謝扶光破涕為笑,他被王晏之抱著,便也不自覺地窩在了對方懷中,轉頭卻不經意瞧見低著頭端著托盤的丫鬟仿佛也在憋笑憋得厲害。 端著托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謝扶光:“……?” 好像有哪里不對…… 王晏之關心問:“怎么了?” “哈哈哈哈……” 不等謝扶光回答,幾道笑聲便從遠處傳來。 兩家夫妻正紛紛笑著走來,王父和謝父還要含蓄點,王夫人就笑得并不掩飾了,將她這段時間以來的忍耐盡數(shù)發(fā)xiele出來。 見他們出現(xiàn),謝扶光連忙從王晏之懷中出來并站好,面頰卻紅得發(fā)紫。 王晏之滿臉意料之中的麻木,想想這幾日這幾人必定在背地里如此嘲笑自己許久,王晏之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攢到一起丟了。 算了,他麻了。 謝夫人上前伸手點了點兒子額頭,“你啊你,傻不傻?誰告訴你你的婚書是寫在紙上的?” 尋常人家才用紙,他們卻是寫在千金一匹的絹帛上的。 王晏之:“……”他轉頭望了一下自己帶來的所謂“婚書”。 ……更沉默了。 “但凡上點心,都不會鬧出現(xiàn)在的笑話?!蓖醴蛉诵蛄?,重新恢復成大家主母的風范。 二人:“……” 無話可說。 但凡他們上點心,也不會在揚州見面不相識,不會相識之后不相認,更不會在回家退婚差點把彼此的婚約退掉,當然也不會像此刻這般,連自己的婚書都不知道是哪份。 謝夫人將真正的婚書拿出,兩份都在她手中。 “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確定要退婚嗎?” “晏之,聽說你為了退婚跪了幾日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