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追妻手札 第39節(jié)
這不是多?此一舉? 如今還被要挾要銀子,萬一那封信真落在其他人手里,就?是隱患啊,哪怕筆跡是假的。 可真要置人死地,有時候假的東西也會變成真的。 林幼萱笑著點頭:“當然得給?啊,不然怎么能收場呢?” “可是那封信……”馮mama還是擔憂出意外。 她道:“那封信另有乾坤,她也就?現(xiàn)在能囂張囂張。我必須要拖延時間,不能讓她現(xiàn)在就?發(fā)現(xiàn)信丟失了,不然我怕我的婚事會有變故?!?/br> 她這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確保自己?能等?到陸少淵來提親。 還有快兩個月呢,好長的時間啊。 既然她有自己?的成算,馮mama便沒有再多?問,隨后按著她的話去準備銀票。 三日后,不用林老夫人催促,三萬兩銀票就?由?著馮mama送到了祥福居。 拿著銀票,林老夫人趾高氣揚道:“告訴你們家姑娘,林家好了,才有她的好處?!彪S后便出了府去。 回府的時候,據(jù)房門說林老夫人滿面紅光,似乎是真的為?長子打通了一條道。 在林老夫人拿出三萬兩疏通關系后,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少淵耳朵里。 此時他跟前正坐著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指揮使手里的刀血未干,桌子前面還有一攤沒來得及處理?的血跡,屋內(nèi)是濃郁散不去的血腥味。 “世?子爺一句話,就?叫我失去了一個有能力的屬下啊。”指揮使有著一雙狹長的眼睛,說話時微微撩著眼簾,漫不經(jīng)?心中帶著叫人不可忽視的戾氣。 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哪個不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再是遮掩,殺虐過多?,身上的那股戾氣也無法遮蓋。血腥與?殘忍早就?深刻在他們這類人的骨子里。 陸少淵三指捏著茶杯,聞言只是笑笑:“不忠之人,再有能力,也只是會反咬一口的毒蛇,指揮使以為?呢?” “本指揮使就?是好奇,世?子爺究竟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不忠,又是怎么說服圣上讓武定侯出征的。難道世?子爺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身為?指揮使,敏銳是必備的。 陸少淵做的事一一查起來,沒有破綻,正是因為?沒有破綻,是真實的,細想后才叫人毛骨悚然。 “指揮使不知聽過一句話嗎?疑人不用,圣上深知這個道理?,眼下那些手握兵權(quán)的將領,哪個不是有私心的,以其用風頭正盛的,不如再提拔一個卸甲老將。起碼能讓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有危機感?!?/br> 年輕公子吹了吹浮起的沫子,話落后抿了一口清茶。 俞成武是這個時候就?鐘愛黃山毛峰,隨身帶著的茶都是這個。 陸少淵品著茶,在慢慢的回甘中一笑,抬頭就?見到俞成武對?自己?忌諱莫深的表情,不由?得笑得更是溫和:“指揮使這般看我做甚?”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會成為?下一個世?子爺口中的疑人啊?!庇岢晌淠粗疙斨鴦Ρ潦酶蓛舻膭ι淼褂持挡貧⒁獾拿佳?。 “那得看我在指揮使心中會不會也成為?那個‘疑人’了,不過短期內(nèi)是成不了,畢竟我給?指揮使化解了危機,起碼五年內(nèi),指揮使無后顧之憂,不是嗎?” 陸少淵無視涌動的危機,把茶飲盡,站起身整理?著袖口。 這番話是實話,俞成武將繡春刀入鞘,也跟著站起身:“看來世?子爺是有著起碼五年的謀劃。如今圣上太子一切皆好,山河亦無恙,五年后難道還能反了這天?不成。而且和當年的百尸案又有何牽扯,為?何世?子爺想方設法都要讓圣上重?審?!世?子爺有這個精力管一個貪墨案,為?何不給?自己?的父親申冤?!” 百尸案慘烈,是因為?一樁貪墨案而發(fā)生的,百尸是十余名官員帶著家眷在一夜間自戕而得名。在皇帝眼里,貪官污吏殺之而快,可作俑者居然讓知情者都死了,無疑是挑釁他的威嚴,震怒之下更是血流成河,死的人何止一百,可以用千字而替。 其中還有不少冤魂,殺瘋了的皇帝根本不管不顧,只為?了震懾朝臣,但凡一點牽連者都無法幸免。 所以陸少淵想讓皇帝重?審百尸案,那就?是相當于讓皇帝自己?打自己?的臉,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陸少淵說林大老爺是百尸案中真相的重?要一人,如今把人關起來的借口是利用了大皇子犯事當掩護,俞成武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跟陸少淵合作。 這相當于也是跟皇帝作對?。 身為?皇帝的爪牙,和皇帝作對?……俞成武只能說一句:陸少淵這人太邪門,肯定是習得妖法,在當時迷惑了他,才讓自己?不要命了。 “我會親自替我父親申冤,現(xiàn)在不是時機。指揮使只要記住一點,百尸案受益者絕對?會是你,能過穩(wěn)保你的指揮使之位即可,圣上愿不愿重?審,那是我該考慮的事……也是太子殿下要考慮的。” 俞成武在聽到太子殿下四字時臉色發(fā)青,隨后罵了一句:“我真的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跟你干這活計!” “太子殿下本就?是該登大典的人,指揮使的選擇沒錯?!?/br> 沒錯個鬼!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屬于任何一個皇子,都不愿意讓太子登基! 不然大皇子能在太子頭上作惡?那不都是皇帝縱容的,只是莫名其妙失了手,被太子抓到把柄,然后落得一個關禁閉下場,連帶著母族都快要被清算了。 如若他不是早就?查清其中有陸少淵的手筆在,被他那千年狐貍般狡猾的謀算折服,他絕對?不會信陸少淵一個字! “林家送來三萬銀子孝敬,世?子爺替我轉(zhuǎn)交給?太子殿下吧?!?/br> 不管如何,這錢他拿著也不安心,倒不如給?太子,就?當自己?的孝心了。 錦衣衛(wèi)素來會來事,陸少淵卻說:“既然是林家給?的,指揮使安心收著就?好,太子殿下是那種跟自己?人伸手的人嗎?!?/br> 真給?了太子殿下,他心心念念的人兒?怎么讓林家那老虔婆吃大虧啊。 他知道林幼萱肯定有自己?的謀算,不然信到手了,還送銀子說不過去,且看她準備怎么讓林老夫人難受吧。 “怎么感覺你是有私心的讓我中飽私囊?!庇岢晌淙滩蛔∴止尽?/br> 陸少淵只是笑笑,說了一句謝謝指揮使的好茶,踏著未干的血跡離去。 營帳外是一望無際的荒野,撲面的風裹著細紗。 他用布巾捂住口鼻,走?到自己?的馬跟前翻身上馬,一路朝著戰(zhàn)火連綿的方向疾馳而去。 俞成武聽著遠去的馬蹄聲走?出帳子,眺望已經(jīng)?成為?黑點的身影,嘖了一聲。 誰能想到原本該守在皇帝的他,居然早早就?離開京城,在陸少淵的獻計下,他的人已經(jīng)?偷偷潛伏了數(shù)月,只等?一個時機從另外一條道路準備對?敵軍夾角包圍。 這一仗之后,韃子們恐怕聽到他們的國號就?該尿褲子了。 所以這一仗之后,威遠伯府就?該真正由?陸少淵繼承了。 冥冥之中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的選擇沒有錯。 “不眠不休跑三日,跑死三匹馬,他居然還能繼續(xù)趕路,真是鐵打的不成?!庇岢晌滢D(zhuǎn)身回營帳時嘟囔了一句。 所以他是真佩服陸少淵骨子里的這股狠勁,真是把自個往死里壓榨啊。 ** “姑娘,打聽清楚了,老夫人那三萬兩真的送到現(xiàn)在錦衣衛(wèi)指揮使親信手里,想來是真疏通好了?!瘪Tmama在打聽清楚那三萬兩最后去處,匆忙來告訴林幼萱。 林幼萱大概猜到了,但是這個事打聽起來居然用了差不多?一個月,也夠保密的。 越是這樣,她祖母才會那般放心吧,而且最近去探望都是通暢無阻,錦衣衛(wèi)的詔獄都快要成了他們林家的莊子了。 “那更好不過了?!绷钟纵嫦胫侨f兩,忍不住就?想笑。 她這個葫蘆里不知道賣什么藥,馮mama實在是好奇,不過問不出來個所以然,只聽說她等?等?就?知道了,只能耐著性子去等?。 馮mama又說起另外的事:“離科考時間也不多?了,舅老爺和您表兄快到京城了,估摸著不到七日?!?/br> “離開科還有半個月是嗎?” 馮mama點頭說是,林幼萱皺起了眉頭,喃喃道:“他怎么還沒回來呢?!?/br> 雖然有和陸少淵通信,可他遲遲沒提回京的事,讓她不得不擔憂,能趕得急嗎? 日子就?那么一日一日過去,在科舉前七日,朝堂傳出來說是邊陲有人立下奇功,宋迦辰的名字也跟著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林幼萱得知這個喜訊的時候愣了半天?,小舅舅居然一個人領著七個士兵突襲了敵國一個營,燒了人糧草,把人暗藏的營地徹底暴露了。但這不是大同那場仗,而是準備和韃子聯(lián)手制造戰(zhàn)事,想打朝廷一個措手不及的幾個蒙古部族。 此功是足于在史書上留下的傳奇,叫林幼萱大半天?都沒能夠回神,然后歡喜的去宋記給?大舅舅報喜。 可有喜也有憂,陸少淵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眼見開科的那日來到,她亦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難道他錯過了? 還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林幼萱忍不住去找了陸少清,陸少清也茫然搖頭,說:“兄長真的要參加科舉嗎,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他們是武將世?家啊,頂多?也是參加武舉。 林幼萱只能在家里繼續(xù)等?消息,不知是不是這些日子過于焦慮,她又開始做奇奇怪怪的夢境。 一時是自己?絕望地對?著陸少淵說:這是我此生做的最錯的一次的決定。 一時又是陸少淵冷淡著和自己?說:難道這不都是你的謀劃之內(nèi)嗎? 什么謀劃,為?何是錯誤的決定。 她在夢里急迫地想找答案,可一連幾日,夢境相同,卻無法找到答案。總是在最后一刻真相要露出水面的時候,她就?驚醒了。 每次醒來心頭都一陣絞痛,夢境的一切,甚至讓她跟著懷疑起來自己?答應嫁給?陸少淵是否是錯誤的。 馮mama看她連著快五日都心神不寧,只能請了郎中來,開了幾幅安神藥。但林幼萱一口都沒喝,她明知道荒唐,但還是忍不住想在夢里找個真相。 可惜,除了重?復的夢,沒有任何進展。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怎么忽然就?執(zhí)著起來,就?在忐忑和焦慮中,她終于等?來的陸少淵的消息。 那是在科考結(jié)束當日,陸少淵在來信中寫著:明日竹林寺一敘。 看著信的那一瞬,她腦海里升起一個更荒唐無比的念頭,明日,她見了他,是不是就?找到答案了? 第42章 赴約之日, 林幼萱思來想去,到底是坐在銅鏡前上了妝。 本就?是明媚的女子,黛眉如遠山, 唇間一點嫣紅, 更是嬌得似那在烈日下綻放的海棠,艷麗耀眼得奪去周圍一切的光彩。 馮mama在她發(fā)間插入如意頭的步搖, 望著鏡中的少女笑?得直瞇了眼:“姑娘這一裝扮啊, 得叫陸世子挪不開眼睛了?!?/br> 林幼萱滿腹心思都落在讓人窒息心?悸的夢境中, 聞言不見羞澀, 眼眸內(nèi)反倒浮現(xiàn)幾?分憂慮。 不知為何, 她?總感?覺身體內(nèi)還住著另外一個自?己, 在拼盡全力地試圖阻攔和陸少淵的親近。 很詭異的感?覺, 如若說出來, 恐怕會把所有人都嚇到, 然后得請個神?婆來給她?驅(qū)邪吧。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了嘴站起身, 指尖輕輕掃過妝臺, 最后回眸看一眼銅鏡中的自?己。 答案還是在陸少淵身上去找吧。 ——是否決定嫁他而不會后悔的答案! “走吧?!彼?松松挽著披帛邁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