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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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易禾到家第105天。 「小寒」。 病殃殃的。 前幾天還好好的水母,現(xiàn)在病殃殃的。 安柚委屈巴巴:“桃子,它怎么了?” 寧桃湊過來。 倆人同時俯身,盯向桌上的水母缸。 寧桃問:“你是嚴格按照飼養(yǎng)手冊養(yǎng)的吧?” 安柚點頭如啄米,說:“是!”,她打開桌上的收納柜,拿出換水鹽和水母糧,舉給寧桃看,“提前一天泡鹽水,兩天用滴管喂一次水母糧,我每次都是看著它吃下去。你是知道的,它是半透明的,吃沒吃能一眼看到” “那按道理來說,不該這樣啊……”寧桃也是一臉茫然,她掏出手機,攝像頭對準水母,拍了幾張照片。一邊低頭發(fā)信息,一邊安慰安柚,“柚子,咱不急哈,我找人問問” 安柚扁扁嘴,哭喪著臉,一點兒也沒有被寧桃安慰到。她把淘寶聊天界面亮出來,說:“你看你看,明明都顯示「已讀」了,商家卻不回我!他裝死!” 寧桃揉一揉安柚的腦袋,說:“韋邇說他想幫你看看。韋邇的小舅舅在官園的花鳥魚蟲市場有個攤子,每周六日他都會去幫忙。柚子,你帶上這一套,咱去找他們” 安柚有點急了,說話音量拔高一個度:“啥?!韋邇?他?他又不是專業(yè)的!!嗚嗚嗚嗚嗚,我的水母都快狗帶了,你居然還能牽強附會地把你男人扯進來” 寧桃“咳咳”兩聲,耳朵泛紅,說:“別這么直白”,她神情稍微正經(jīng)了一點,“柚子,我這不是牽強附會,韋邇肯定多多少少應該懂一點吧。再說了,要是他不知道,那他小舅舅肯定懂” 猝爾,安柚覺察到一個信息,她問:“等會兒,我現(xiàn)在才知道韋邇跟官園市場有關系”,她斜著眼睛看寧桃,“你之前不會是為了追韋邇才養(yǎng)的水母吧?” “昂!有森莫問題?”寧桃大聲反問,用音量掩蓋理虧。她拍一下安柚的肩膀,轉移話題,“哎呀,你別墨跡了,你能找到人拯救水母,我能有機會跟韋邇增進感情,這一舉兩得的事情嘛!” 安柚不知道該怎么辦。寧桃的建議固然私心明晃晃,倒至少是個解決辦法。 思來想去,她當機立斷地收拾好東西。吱啦,將臥室門拉開。 寧桃心愿達成,頗為得意地率先從臥室走出來。安柚拎著裝著水母缸的小箱子跟在后面。 滴,客廳的攝像頭發(fā)出細微的聲響。攝像頭跟隨二人的移動而轉動。 客廳有人。 安柚往左看去,是胡易禾。 胡易禾站在客廳,面朝陽臺,背對著她們。低頭,不知道在做什么。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看著她們。 確切說,是盯著安柚。 寧桃瞧瞧安柚,再瞧瞧胡易禾??傆X得這倆人之間的氣氛不對頭,像是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曖昧劑。 咳咳,這種事情,外人也不好多說什么。 反正站在寧桃的角度,她是堅決支持柚子的一切決定。克制有克制的說法,暗戀有暗戀的說法,曖昧有曖昧的說法。 柚子要真能捅破窗戶紙來一場背德愛,寧桃認為也不是什么大事。 還是一句話,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無論做的事情有多荒謬,她都能迅速地接受。 思及此,寧桃往旁邊挪了一下。臉上露出「哎呦我懂」的表情,看熱鬧不嫌事大地一笑,悠閑站在旁邊,看著姐弟倆。 安柚局促地想要向胡易禾解釋,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解釋??赡苁菑乃掷飺尩乃覆×?,她心里過意不去。也可能是她只是沒有原因地想向胡易禾分享自己的行程。 又可能是,胡易禾的眼神太銳利,他盯著她,仿佛海東青在盯梢領空范圍里的北長尾山雀。 不容她有一絲一毫的掌控之外的偏移。 “我……水母,水母病了”安柚咽了咽口水,努力捋順舌頭,“我跟桃子找人看看,你在家要認真學習喔!” 她勉強地擺正姿態(tài),端一端架子,力求像個「長姐」。 胡易禾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沉默幾秒,說:“好” 寧桃看戲的新鮮勁過了,重新想起了韋邇。她一邊拽走安柚,一邊跟胡易禾說:“拜拜嘍~” 胡易禾沒有說話,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安柚。 看著她轉身,看著她換鞋,看著她出門。 沒有動作,沒有表情,沒有話語。就這么安安靜靜直勾勾盯著。 寧桃敏感地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她感覺胡易禾的行為很是怪異,跟正常男人不一樣,跟正常人不一樣。 怪異感覺一直持續(xù)到樓下。 司機拉開轎車的車門,寧桃不止怎的,第六感讓她一定要往上看一眼。 她仰頭。 胡易禾站在陽臺落地窗戶前,正在看著她們,或者說,是正在看著安柚。 寧桃心里發(fā)毛。 ……這是不是有點瘆人了。 她轉頭看安柚。 安柚不明所以,催促:“你趕緊上車呀,水母拖一秒就是耽誤一秒” 寧桃把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無言地鉆進車里。安柚急吼吼地跟著進來。 車子緩緩開動。 寧桃把安柚的肩膀當靠枕,一邊跟她黏糊膩歪,一邊暗暗想著。 呃,她收回之前的話,胡易禾顏值方面雖是跟柚子相配,但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柚子能躲著點就躲著點吧。 感情這種事不能管得太寬,更不能管得太直接。要委婉,要潤物細無聲。 要找個更帥的來代替胡易禾。 韋邇的小舅舅賊拉帥。 從以前的交談來看,他是個正常人。雖然學歷差了點,本科都是去新加坡水的,但是側面反映他的家庭經(jīng)濟條件還可以,僅僅是這個人沒有上進心而已。 找男朋友嘛,不是軟飯男,不是丑八怪,不是品行卑劣,不是心思惡毒。 就夠了。 要不,把他介紹給安柚,讓柚子轉移一下注意力? 不錯,就這么辦。 寧桃簡直要被自己的聰明才智折服了。 【禾哥,這是之前你借給我的五萬塊錢,我現(xiàn)在有錢了,還給你】 【我知道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務必要收】 【還得跟你交個底】 【我找人打聽過,你爸欠的錢又翻了一翻,老爺子留下的祖宅已經(jīng)抵押了】 【你手里頭剩下的那座牧場,本來賣不幾個錢。不過政府下了拆遷通知,那一片要全推了建寫字樓做商圈】【你爸親口跟賭場的人講牧場的事他能做主,只要把你找到,讓你簽個字就行】 【之前要賬的天天堵在牧場的門口,揚言要闖進去,我找了人,他們才消停】 【他們給你打電話發(fā)短信sao擾了沒有?這是他們慣用手段了】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跟我說一聲】 胡易禾坐在椅子上,手機放置于桌面,語音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地自動播放。聲音從話筒里飄出來,回蕩在屋子里。 沉默,無言。 【禾哥,收錢】 胡易禾點擊「收款」。 嗖嗖嗖,語音消息又彈進來。 【牧場保守估計能賣三千萬,有人跟你差不多的面積,賣了五千萬】 【你爸開價要一個億】 對面靜了兩秒,似是思索了一番才發(fā)。 【那牧場荒廢了這么多年了,禾哥,你能賣就賣了吧】 語音播放完畢,房間內(nèi)陷入靜謐。 胡易禾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雕像。 15:36,官園花鳥魚蟲市場。 韋邇小叔叔的攤子在市場中間的位置。周末,市場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韋邇領著安柚和寧桃從人群中擠來擠去,足有五分鐘,才走到韋邇小舅舅的店門口。 安柚打量著這家店。 門前干凈,裝潢精致,玻璃透亮。在一眾吵吵嚷嚷水箱籠子擺在地上的攤子中,煢煢孑立。 店門一側,立著一個約莫一米二高的鍍鋅立柱指路牌。藍色牌子上幾個白漆印刷體大字「我在漁藝坊很想你」。 不是很像賣水產(chǎn)寵物的小店,更像是追求文藝的人喜歡來的網(wǎng)紅拍照打卡地, ...看起來有點不太靠譜。 韋邇推開玻璃門,木制「歡迎光臨」的牌子與玻璃門相碰,發(fā)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三人走進「漁藝坊」。 安柚忐忑地跟在寧桃韋邇身后。 “來了?”一個人從聯(lián)排魚缸后面走過來。 安柚快速地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這個人。 二十五六歲模樣,相貌英俊,皮膚蒼白,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眼尾上挑,笑容張揚。帥是帥,但就是每個毛孔都在說「我好帥」「我太完美了」。 穿著更是醒目。 黑色機能風冬季外套,敞穿。右肩處一個碩大白色logo「FILA」,顯然這件衣服的設計師覺得一個logo不夠,拉鎖處又將logo縱排一遍。 內(nèi)搭藍色衛(wèi)衣,碩大的白色logo「YSL」印在胸口。 繼續(xù)往下看。哦買嘎,褲子也是這樣。大logo,超級醒目。 他身上的每件衣服,都像是被設計師粗暴無情且潦草地用一個超大的印戳蓋了一個logo章子。 仿佛,衣服不是重點,logo才是重點。 這,這能行嗎?看起來,他似乎并不像一個能拯救水母的人...... Logo哥看向三人,說:“hi,寶貝們,歡迎你們的到來” 安柚唰地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