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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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靜霖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了,他倒挺感激林譽之的,眼睛閃閃,感動地說林譽之從今往后就是他親哥,比血親的親哥還親……林譽之沒有同他多聊,手機響了,他往外走。 只剩下杜靜霖,艱難地啜著豆?jié){——高燒燒得喉嚨痛,長了好幾個潰瘍,豆?jié){雖然是溫的,但每次吞咽都像上刑。 林格低頭吃包子,酸豆角豬rou餡兒的,純瘦rou,熱騰騰,咬了兩口,杜靜霖饞了,要拿沒咬過的包子和她換,林格不愿意:“不行,太曖昧了吧?!?/br> “我吃你剩下的就算曖昧了嗎?”杜靜霖失望,“林譽之還用你的杯子喝水呢?!?/br> 林格說:“他是我哥。” “又沒血緣關(guān)系,”杜靜霖喉嚨痛,握著豆?jié){杯,“對了,你昨天晚上怎么睡的?” “還能怎么睡?”林格莫名其妙,“就是睡你旁邊那張陪護床呀。” “就一張,林譽之呢?也和你一起睡的?” 林格說:“他在外面長椅上睡的,幾乎沒怎么合眼,后半夜你的針鼓了,還是他去叫的護士,怎么啦?” 杜靜霖狠狠喝了兩口豆?jié){:“沒什么,我還以為……” 片刻,他喉嚨一梗:“沒什么,對了,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杜靜霖只輸了一天液,就不肯再接受注射治療了,央求醫(yī)生給他開了些能口服的抗生素及治療藥物,念念叨叨,說不能耽誤了林格的“正事”。 暴風(fēng)雪停了,過了今夜,車子也能跑高速了。 林譽之已經(jīng)準備好車子,換了雪地胎的車胎,一整個大的越野車,沉穩(wěn)的黑色,杜靜霖繞著車走了三圈,連連夸帥。 夸完了后,杜靜霖左顧右盼:“司機呢?” 林譽之給林格細心地系上圍巾,把圍巾下擺塞進外套里,拉上拉鏈,平靜極了:“我就是司機?!?/br> 杜靜霖:“?。俊?/br> 林格忍下一個噴嚏,聲音都帶著鼻音:“我坐哪里?” 林譽之說:“你去后座,毛毯和暖手寶都給你準備好了,還有零食,路程比較遠,等到服務(wù)區(qū)休息時我叫你?!?/br> 林格的鼻子還在發(fā)癢:“這次不讓我坐副駕駛了嗎?” 杜靜霖驕傲:“我知道,下雪天跑高速容易雪盲對不對?你需要一個可靠的成年男性幫你勘測路線對不對?” 林譽之把林格臉頰的頭發(fā)往耳后掖一掖,側(cè)臉看杜靜霖的臭屁樣子,沉吟片刻,說:“下雪天跑高速的確危險——副駕駛座更危險。” 杜靜霖:“……就算是實話,也不要以這種傷害人心的方式講出來吧哥?” 車的后座已經(jīng)全是林格的東西了,這輛越野車大,空間也大,鋪著一個柔軟的毛毯,又一個蓋毯,還有零食飲料甚至于剝好了的榛子仁瓜子仁,就差把大屏幕也搬來給林格觀影了。杜靜霖上了副駕駛座,又花了五分鐘夸贊這車的內(nèi)部裝飾,不到五分鐘,林譽之便提醒他:“小點聲,格格睡著了。” 杜靜霖不信,回頭看。 還沒上高速,林格果然已經(jīng)裹著毛毯睡成一團了。 林譽之點了導(dǎo)航,從京哈高速到長長高速,還有五百八十六公里,預(yù)計六小時八分鐘。 路途很長,足夠林格睡一個長覺。她早晨也有些鼻塞,吃的藥物里有一定的鎮(zhèn)定安眠效果。 她雖然有輕微的失眠征兆,但還沒有濫用安眠藥和鎮(zhèn)定藥物,這樣很好。林譽之慢慢地想,借著后視鏡,看一眼鎖成一團雪兔般地meimei。 酒店那邊,早就已經(jīng)有人提前過去了,就是為了探一探那個陸總的底細,也觀察著對方的動靜——實際上,即使林格不來這一趟,林譽之也有辦法解決林臣儒的養(yǎng)老金問題。 但她來了,還帶著一個不討喜的薩摩耶。 現(xiàn)在,這個薩摩耶又開始聒噪,喋喋不休,哪怕林譽之提醒了他低聲,對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嘴巴似的,同林譽之談天說地,拐來拐去,忽然提到林格的工作。 “格格她上班的時候經(jīng)常遇到一些怪人,哥,你知道嗎?”杜靜霖說,“就是,忽然大手筆地買下她上小黃車的衣服,越是怪、越是清倉的,買的越迅速。” 林譽之專注看前路:“我不看直播,不太了解她的工作,大概是審美偏好。” 杜靜霖說:“還都是不同的賬號買,哎,格格沒和你說?。俊?/br> 林譽之說:“沒?!?/br> “格格什么都和我說,”杜靜霖說,“我和格格認識這么多年了,她和我一直都是無話不談,和哥你可能還是有代溝吧?!?/br> 林譽之平靜:“我不知道什么是代溝,靜霖,我只知道,如果你吵醒了格格,等會兒我就把你從高速橋上丟進路邊深溝。” 杜靜霖:“……” 林譽之盡量忽略掉這個有些愚蠢話多的弟弟,不想讓對方毀掉自己那本就淡薄的兄弟情誼。車子在第二個服務(wù)區(qū)停下時,喝多了水的杜靜霖忙不迭地下車去上衛(wèi)生間。 林譽之則是坐在車中,關(guān)掉手機的聲音,繼續(xù)看《春光乍泄》。 是林格提到的那個電影,那個她喜歡的服裝店名字,meimei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到一個無所謂的東西,林譽之直覺那是她隱藏、不能出口的心境。 他不確定meimei說的“很出名”的那一句是哪一句,思來想去,還是強忍著看了電影——對于一個異性戀的男性來講,看同性相戀題材的電影很不可思議。 他尊重性向自由是真,會有不適感也是真。 這個電影不算長,但斷斷續(xù)續(xù)看了很久,現(xiàn)在電影進度已經(jīng)快接近尾聲,林譽之仍舊沒有判斷出林格那晚欲言又止的究竟是哪一句。眼看著杜靜霖又跑回來,他抬手,想要關(guān)掉電影,卻冷不丁,看到屏幕上跳出的一句話。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第81章 天作之合 照片 林格在車上做了一個舊時的夢。 一會兒是那個昂貴的、店名是“春光乍泄”的服裝店, 引人遐想的名字,店里的裝修和衣服選品卻永遠是冷冷淡淡,或者別具一格的vintage風(fēng)格。她想起和林譽之每次經(jīng)過時都看到的、櫥窗中那件漂亮白裙子, 陽光落上去都像打了一層溫柔的圣光, 可望不可及, 和她似乎只隔著一層玻璃,又像永遠都觸碰不到,就像吊牌上那不屬于她消費力的數(shù)字。 但林譽之買下了這條裙子,學(xué)校中動員學(xué)生獻血,有高昂的補助和小禮品留念。林譽之獻了一次血,補助的錢,他沒有拿來買營養(yǎng)品,也沒有買其他東西, 而是第一時間請假回家, 給林格買下那條漂亮的小白裙。 在林格拮據(jù)的青春中, 每一件新衣服都被她妥帖地收藏著。這條用哥哥獻血換來的裙子,還有林譽之打工賺錢給高了一截的她購置的新羽絨服。 包括那個店,“春光乍泄”。 林格從未將這個詞語和后來被濫用的澀意聯(lián)想在一起, 往后幾年,她每次看到這個詞語, 想到的都是林譽之和那宛若自帶圣光的小白裙—— 還有她漸漸起的一顆不安分心,那漫長而潮濕的南方雨季。 最長的一次雨季時,龍嬌總是咳嗽, 去醫(yī)院檢查了幾次,都沒查出咳嗽的具體病因, 還是保守治療, 雖然有醫(yī)保, 但家中仍舊十分拮據(jù)。林格半年都沒有買新衣新鞋,夏季運動鞋前面的網(wǎng)網(wǎng)破了一個洞,她自己用白色的針線悄悄地織好,線頭藏在鞋里,乍一看,什么都看不出。 但林譽之看出來了。 他回家的時候,揚州下了好大的雨,去車站接他的林格猝不及防被淋成了落湯雞,濕淋淋地踩了一腳水。林譽之替她刷的鞋子,原本還在笑著和她聊天,忽而聲音停下—— 林格頭上頂著浴巾,一手擦著,另一只手扒開門看,看到林譽之站在洗漱臺前,握著她那一只破掉的運動鞋,一言不發(fā)。 次日就帶她去逛街,買了雙新的運動鞋。試鞋子的時候,林譽之單膝觸著地面,低頭給她系鞋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后,他問林格喜不喜歡?站起來試試,合不合腳。 怎么不喜歡,那時候林譽之選的鞋子,林格都喜歡。她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運動鞋的品牌,不是什么國外的“大名牌”,是國內(nèi)的,福建晉江的企業(yè),素白的鞋面,素白的底,簡簡單單,百搭的純白色,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色彩和設(shè)計,后來林格大學(xué)畢業(yè),有了自由購買許多新衣服的錢,卻還是會鐘情這個品牌及其集團收購的子品牌運動鞋服。 但那個時候,在林格讀高中時,那個緊緊貼著鞋面的硬質(zhì)吊牌后,是一個昂貴的、她覺得付不起的數(shù)字。 她彎腰翻著價格看,看完后,又飛快丟開手,直起腰。 林格踩著很舒服的鞋子,搖頭說不合腳,說不是尺碼的問題,是這個牌子的鞋不舒服,她不要新鞋,穿新鞋就夠了。 林譽之定定看她的眼睛,問真的? 林格目光躲閃,點頭說嗯。 林譽之沒說什么,他讓林格又走了幾步路,站起來,問店員,可不可以拿一雙新的。 他還是為meimei買了這雙鞋。 林格十分珍惜,從不在下雨天穿它,每次穿臟了,都要刷得干干凈凈,連最容易臟的邊緣網(wǎng)面也要刷到發(fā)白,一直刷到起了一層絨絨的舊毛。 后來第一回 的那個下雨天,這雙剛剛刷干凈的運動鞋就被忘在了陽臺,沒有及時收回。氣味濃的東西落在林格月復(fù)上,眼中的淚,手心的汗,外面的雨夾雜著空氣中的灰塵落在雪白的鞋面上,被雨水打落的枯葉,風(fēng)卷起來的小蟲子,混亂荒謬的時刻,它也在安靜地接受見證。 包括兩人的第一次約會,第一次背著家長的偷親,林格讀大學(xué),第一次踏入陌生車站,也是穿著這雙鞋,林譽之早早地在人群外守著,遙遙地沖她揮手,笑著叫她名字。 這雙鞋,林格穿了四年,一直穿到和林譽之分手,鞋子還是完好無損的,沒有開膠,也沒有脫線,只是鞋底發(fā)黃,怎么洗都洗不干凈的老舊黃色。 分手后,她把鞋子洗干凈,晾曬在家中陽臺上,本想著收起來不要穿,可惜就此失蹤,再也沒有見到。 她后來又去買了幾雙類似的同品牌鞋子,卻再也找不到如那一雙合腳的。 林格曾經(jīng)將這件事當作是一個和林譽之徹底告別的征兆,但倆人之間擁有過的共同回憶和物件太多太多,多到就算是把所有東西都清空、搬了家也不能完全割舍。家中一起睡過的舊床,一同養(yǎng)過的花,玩鬧過的廚房,客廳里一起躺過的舊沙發(fā),殘留著指甲痕跡的餐桌。即使統(tǒng)統(tǒng)全部丟掉,也動不了記憶分毫。 那些存在大腦、肌rou中的記憶是不變的,林格喜歡在揚州漫長的雨季中和林譽之通電話,連聲音和隱晦的情都藏在朦朧雨水中;她還喜歡在父母都睡下的沉靜夜里馬奇在林譽之腿上,她喜歡能戰(zhàn)栗到忘記一切的深丁頁。他手臂上的氣味,頭發(fā)的角蟲感,手掌的紋路,垂下睫毛時的寧靜,一件又一件,都刻在林格的記憶里。藏在她每次對心理醫(yī)生的傾訴里,偶爾冷不丁地從記憶和夢中逃逸—— 朝朝暮暮,日日月月歲歲年年的相處,她怎么能完全地忘掉。 她們已經(jīng)互相融入了,說不出誰轉(zhuǎn)化了誰,怎么能分開。 人不能徒手清理干凈兩塊已經(jīng)開始擴散、互相滲透的金屬。 林格翻了一個身,差點從車座上跌落,車內(nèi)開著空調(diào),但畢竟行駛時間久了,仍舊悶悶的,像積攢了些濁氣。林譽之將車窗開了小小的縫隙,放一些新鮮空氣進來,北方的冷空氣是清洌的、刺入肺部的寒冷,林格慢慢地坐起,沒有看清林譽之的臉,含混不清地問:“幾點了?” 林譽之說:“十點鐘,你剛睡了二十三分鐘?!?/br> 才二十三分鐘,林格卻總覺得已經(jīng)睡了好久好久,好像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睡過這樣舒展的覺。她裹著毯子起來,緩慢地看著前面兩人:“這是哪兒?” 杜靜霖說:“服務(wù)區(qū)呀,你睡傻了?知道咱們等會兒要去那里嗎?” 林格拍了拍腦袋:“喔。” 林譽之轉(zhuǎn)身,問她:“要不要去上廁所?下個服務(wù)區(qū)要半小時才能到?!?/br> 林格搖頭。 她上車后就睡,幾乎沒怎么喝水,腹部空空,什么都沒有。 抬眼看,車窗外茫茫的白,有幾個人在清理一個小房子檐下的冰柱,用一根長長的棍子敲下,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碎成一片,陽光照過去,明晃晃刺目的白。 很久沒有這么好的太陽了。 都說天氣會嚴重影響人的心情,歐洲北部國家的人常常在漫長的冬季陷入抑郁的情緒、無法排解,而對于林格來說,南方漫長的雨季和北京那擁擠、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潮洶涌,也是她抑郁情緒的催化劑。 林格叫林譽之暫停一下,先不要開車,她將車門打開細微的一條縫,伸手小心翼翼地出去,寒冷的空氣讓她的手幾乎順勢僵了,立刻迅速收回手掌,關(guān)上車門。 在這干冷的空氣中輕輕嘆出一口濁氣,林格說:“真好?!?/br> 杜靜霖在系安全帶:“什么好?冷得好???” “不是,”林格說,“這樣干燥的天氣真好?!?/br> 不是陰雨連綿、望不到頭和邊際的痛苦雨天,一切干燥而清爽,好像愛恨開始分明,就連膽怯和猶豫都被晾干了。 她從后視鏡看林譽之,他并沒有說話,而是在關(guān)閉車窗,上安全鎖。 “你們餓嗎?”他神色如常地向車內(nèi)的弟弟meimei做好問詢,“這個服務(wù)區(qū)不吃飯的話,我們就要等到下個服務(wù)區(qū),或者再下一個——那個遠一些,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br> 倆人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