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足足有三四碗份量的加大號白色瓷碗，傅煜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關(guān)美霞如刀片的眼神亂飛，蘇芩裝作沒看見，“趁熱喝，魚湯涼了就有腥味?！?/br>
    “蘇芩你傻呀，你怎么不干脆把整個鍋都給端出來？能不能靠譜些？”關(guān)美霞手肘推了一下蘇芩，“還不趕緊去拿個小碗和勺子出來?！?/br>
    蘇芩順著話桿往上爬，“我怎么沒想到呢？這樣，不就可以少洗一個碗嗎？”

    關(guān)美霞用力地翻了一白眼，忍住想抽死她的沖動，“少廢話，趕緊去！”

    傅煜看著滿滿的一大碗湯，原本是有些犯難，可蘇芩一笑，他頓時棄械繳降，“師母，我可以的，不用麻煩了?！?/br>
    蘇芩本就想跟傅煜開個玩笑，轉(zhuǎn)身進廚房去拿勺子和小碗，但傅煜最后還是努力把湯喝完了，還一個勁兒的在夸關(guān)美霞煲的湯好喝，把關(guān)美霞同志夸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當(dāng)場讓傅煜和她那個不靠譜的女兒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直接送入洞房。

    喝完魚頭豆腐湯不久，傅煜提出要走，關(guān)美霞讓蘇芩送他下樓，在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他腳步稍微頓了頓。

    醒目的標(biāo)題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想到它被蘇芩扔進垃圾桶的原因，傅煜心里一下子就揪緊了。

    雖說關(guān)美霞上了年紀但眼力好，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剛買的娛樂報刊被扔進了垃圾桶里，她忙彎腰把書從垃圾桶里撿出來，瞪了蘇芩一眼，“書我剛買回來還沒看呢，你干嘛把它扔掉？”

    “這種娛樂八卦有什么好看的？不是盯著別人女明星的肚子看，就是盯著那些花花公子有沒有換新歡。關(guān)女士，你要是有時間，我情愿意你出去多跳跳廣場舞鍛煉鍛煉身體。”

    關(guān)女士又瞪了蘇芩一眼，指著報刊封面上的小沈總說：“有錢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最愛在外面拈花惹草。這個男人你應(yīng)該知道吧？他是嘉頤園的太子爺，家里窮得剩下錢了，人也長得好看，但就是太風(fēng)流了，換女朋友就跟換衣服一樣?！?/br>
    “這種男人再有錢都不能嫁！天天在外面鬼混，跟守活寡有什么區(qū)別？”關(guān)美霞把傅煜推到蘇芩的面前，語重心長地道：“像小傅這樣的好男人，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終身的?！?/br>
    一捧一踩，蘇芩知道關(guān)美霞同志都是為了突出傅煜的好，勸告她要懂得珍惜眼前人。

    蘇芩不接話，偏頭對傅煜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師母，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改天有時間，我再來看你?！?/br>
    “好好，你有空多上來坐坐?！?/br>
    傅煜與蘇芩并肩出了門，他剛要伸走去按電梯，蘇芩笑道：“別乘電梯了，還是我陪你走樓梯消化消化吧?！?/br>
    “也好，我正有此意?！备奠掀^頭看蘇芩，語氣里含著幾分笑意，“蘇芩同志，我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不滿??？”

    那半鍋湯下了肚子，傅煜在想等下回家不好好做幾百個俯臥撐怕是睡不著。

    “不敢不敢，哪有下屬敢當(dāng)面對自己的上司說心懷不滿的？這不是犯蠢，給自己穿小鞋的機會嗎？”蘇芩立正，給他做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絕無此事，請領(lǐng)導(dǎo)明察！”

    傅煜停下腳步，伸手彈了一下蘇芩的額頭，“不敢當(dāng)面說，那意思就是說心里還是有不滿的。”

    蘇芩看著他，“其實你真的不必要勉強自己把那關(guān)鍋湯給喝完的?！?/br>
    “沒有勉強，師母煲的湯是真的好喝。”傅煜迎上她的目光，笑道：“再說了，我要是不喝完的話，那些剩下的湯，師母肯定不會讓你給浪費的。”

    “蘇芩，你才是那個不必勉強自己的胃的人?！备奠蠌亩道锾统鲆黄克庍f到蘇芩的面前，“這是養(yǎng)胃的藥，拿著！”

    “謝謝?！碧K芩從傅煜的手里接過養(yǎng)胃的藥。這個男人總記得她的胃不好，每次她的養(yǎng)胃藥快吃完時，他總會適時把一瓶新的給她。

    關(guān)美霞心心念念想要把他拐上門當(dāng)女婿不是沒有道理的。

    “蘇芩，我知道師母一直在積極撮合我們倆，而你呢，還沒有做好要接受我的心里準(zhǔn)備。師母逼得緊，在我和她之間，你就成了夾心餅，一點也不好受?！备奠鲜掌鹆诵σ?，“你放心吧，我改天會找個時間跟師母說一下這個問題的?！?/br>
    “蘇芩，你是知道我的，不喜歡做勉強別人的事情。”傅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希望你的回應(yīng)是心甘情愿的。”

    第11章

    不怕傅煜認真嚴肅跟她談工作，就怕他情深款款說情話，蘇芩迅速把話題一轉(zhuǎn)，“現(xiàn)在還覺得撐嗎？要不，我陪你跑兩圈吧?！?/br>
    每次提到這個話題，蘇芩不是直言拒絕就是轉(zhuǎn)話題逃避。傅煜也不想逼得太緊，順著她的話題說：“剛吃飽不適宜劇烈運動，你陪我散散步吧?！?/br>
    又過了幾日，城南老街珠寶店被洗劫一案徹底劃上句號。這幾日，高煒那邊日夜密切監(jiān)控著王大光的一舉一動。

    剛開始那兩日，王大光沒有任何動靜，跟往日一樣窩在他那間生意冷得可以拍蒼蠅的手機店里，晚上店鋪打烊后便去醫(yī)院與他媳婦換班守著老太太。

    直至第三天，老太太的病情突然惡化，醫(yī)院那邊說想給老太太保命就必須馬上進行腎臟移植手術(shù)。

    王大光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出手贓物換錢給老太太換錢做手術(shù)續(xù)命。王大光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在警方的監(jiān)視中，高煒每日都會將他的一舉一動反饋給蘇芩，而蘇芩也對此做了周密而詳細的計劃。

    晚上八時左右，王大光正在與人進行地下交易，蘇芩帶人破門而入，當(dāng)場捉賊拿贓。

    鐵證如山，王大輝兄弟無法詆賴，只得如實向警方交代作案過程。他們的作案動機和高煒調(diào)查的相差無幾，就是為了給老太太籌錢治病，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對面的珠寶店身上。

    就在王大輝兄弟被判刑入獄的第二天，家里傳來了消息，說老太太去世了。走的時候死不瞑目，因為沒能再好好看看兩個兒子一眼。

    王大輝兄弟倆得知老太太死不瞑目，悔恨交加抱頭痛哭。

    高煒對此有些感慨，對蘇芩道：“其實老太太情愿死，也不愿意看見兩個兒子為了她去做那些違法犯紀的事情。她之所以死不瞑目，一是臨死前沒有機會再好好看一眼兩個兒子；二是覺得自己沒有教好兩個兒子，愧對早就故去的丈夫。”

    蘇芩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這個悲劇，完全是因為王大輝兄弟二人的智商缺斤短兩而造成的?！?/br>
    有句話說得非常好，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而他們偏偏選了最作死的那種。

    隨著珠寶店被洗劫一案告終，隨后的幾日也沒什么案件，蘇芩的工作相對空閑了些，跑醫(yī)院換藥也勤快，胳膊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下午茶來了，新鮮出爐的葡撻，還有手磨咖啡！”

    還沒見路菲菲其人，就已經(jīng)聽見其聲音。

    “菲菲姐萬歲！每次見了菲菲姐就跟過年一樣高興！”聽到有吃的，高煒屁股死活不肯離開椅子，小腳用力一蹬，秒速滑到路菲菲的身邊，還不忘沖大伙招招手，“同志們，來來，菲菲姐給我們帶好吃的來了！”

    “好幾天沒見菲菲姐了，我都快想死你了！”高煒撒嬌賣萌道。

    “想我還是想我的葡撻和手磨咖啡？”

    高煒迫不及待地把葡撻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人民警察思想覺悟高，從來不打誑語，都想！”

    路菲菲被他給逗樂，“看來我們小煒的政治教育課沒白上，回頭我讓你芩哥年底給你的績效評個優(yōu)秀啊?！?/br>
    另一個年輕的民警插話，“我掐指一算，料定菲菲姐今日會出現(xiàn)。果然，來了！看看，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真乖！”路菲菲摸了摸他的腦袋，“等下我也跟你芩哥說，讓她給你績效評優(yōu)秀哈?！?/br>
    路菲菲經(jīng)常往警局辦公室跑，誰都知道她是蘇芩的好閨蜜。她每次來都會帶些好吃的，加上她自身性格開朗熱情，和蘇芩手底下那些人的關(guān)系處得十分不錯。

    有時候警局內(nèi)部聚餐，也會常常提議讓蘇芩把路菲菲給叫上。

    “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找你們芩哥?！甭贩品婆踔F(xiàn)磨咖啡和半打葡撻去敲蘇芩辦公室那扇敞開著的大門。

    蘇芩早就聽見大辦公室的歡呼聲，就算不抬頭也知道來人是誰，不等路菲菲開口套話，自覺把“軍情”奉上，“他，今日不在局里，有事出去了?！?/br>
    他，當(dāng)然指的是傅煜！

    路菲菲心道：不會吧？我這是出門不看黃歷？她最近忙得快要瘋了，她好不容易抽時間過來一趟，竟然人不在！她把葡撻和現(xiàn)磨咖啡往蘇芩面前一擱，非得口是心非道：“誰說我來就一定是為了看他的？我來看看你不行?。俊?/br>
    蘇芩放下手里的工作，拿過現(xiàn)磨咖啡喝了一口，又抬腕看了眼時間，略微有些驚訝地說：“已經(jīng)快四點了呀！那他應(yīng)該回來了！”

    剛剛還故作不在意的路菲菲立馬變臉，一邊忙著整理衣裝和發(fā)型一邊笑著追問蘇芩道：“真的假的？是不是在辦公室？我現(xiàn)在馬上給他送愛心下午茶，讓他切身感受我對他的關(guān)心。”

    “不是說只是來看我嗎？”蘇芩給她拋了一白眼，“騙你的，他沒回來。他今天有事去外市，估計得過兩天才回來。”

    路菲菲臉色秒焉了，一臉被人拋棄的埋怨和失落，“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我過兩天再來了?！?/br>
    “你來之前又沒打電話問我！”蘇芩表示，這鍋不背！

    “也沒事，過兩天等他回來了，我再來唄！”路菲菲拉開張椅子在蘇芩的面前坐了下來，“我承認我是重色輕友之輩。但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約你吃飯，順帶看看他的。你今晚不用加班吧，下班約起？”

    “今天什么好日子？你特意來找我吃飯。”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路菲菲的生日，蘇芩真想不出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好日子。

    “你個沒良心，今天是咱倆相識十周年紀念日！”路菲菲撇了撇嘴，“我也真是，怎么敢指望你這個大忙人記住這些，畢竟你是每年都能把自己生日給忘掉的人。”

    “有你們幫我記著就行，生日這種事情就不必要占用腦內(nèi)存了?！碧K芩話題一轉(zhuǎn)，“想好去哪吃了沒？”

    對吃，蘇芩真的不講究，隨便地攤上吃個粉也能解決溫飽問題，工作起來白開水加饅頭也是常有的事。

    說起來路菲菲也是個有選擇困難癥的人，前后花了一個小時，才拍定了一家消費奢侈的法國餐廳。用她的話來說：人生有幾個十年？好好奢侈一把也不算過份。

    蘇芩當(dāng)然沒有任何意見，她就是那種情愿爽快掏錢包付帳，也不情愿花時間作選擇的人。

    晚上七點，蘇芩與路菲菲驅(qū)車前往法國餐廳。法國餐廳的布置格調(diào)十分浪漫幽雅，還有戶外的露天座位提供給喜歡浪漫的客人，蘇芩和路菲菲選了個靠海邊的露天座位。

    “蘇芩，我突然感覺咱倆選錯對方了?！甭贩品品叛弁ィl(fā)現(xiàn)都是濃情蜜意的情侶。

    “這個地方不錯，你下次可以約傅煜來這里吃飯?！碧K芩提議道。

    “你以為我不想啊。”路菲菲單手托腮看著蘇芩，喪氣道：“可他只喜歡你，死活都不肯跟我約會，我也沒辦法呀！”

    “他是我的師兄，是我的領(lǐng)導(dǎo)，唯一不會是我的另一半。”蘇芩把菜單推到路菲菲的面前，“點菜吧，我餓了?！?/br>
    “你爸媽不是一直都在撮合你跟傅煜嗎？蘇芩，如果你哪天覺得你跟他其實可以進一步發(fā)展的話，那你提前告訴我就行。你不用顧及我，我可以放手的，就算我再喜歡他，但也絕對不會因此影響咱倆的情誼?！?/br>
    路菲菲其實有的時候也在想，蘇芩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接受傅煜，是不是因為她的原因。

    “雖說我不喜歡勉強別人，但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不是那種愿意委屈求全苦了自己的人。我跟傅煜不可能，不是因為顧及你，而是我沒有辦法把他當(dāng)成戀人。”

    “我就想不明白了，傅煜他那么優(yōu)秀，為什么你就不喜歡呢？”路菲菲語氣稍頓，“蘇芩你別告訴我，你的心里還放不下他吧？”

    “他？他是誰？”蘇芩神色淡然反問。

    “別裝啊，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說誰……”

    蘇芩不想往深里說這個話題，轉(zhuǎn)移話題道：“你那新房子打算什么時候裝修??？”

    路菲菲知道蘇芩不愿意提及往事，所以也識趣閉口不再談那個人，“明天開始動工了。我前幾天在網(wǎng)上訂購了一批板材，剛好明天周末會到貨。明天你休息吧，要不去我新房子那兒看看？”

    “毛坯房有什么好看的？睡覺它不香嗎？”蘇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路菲菲很認真地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兒，“蘇芩你做人就不能有點情趣嗎？難得休息一天，你竟然還要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我總算是明白為什么阿姨非得趕鴨子上架逼你嫁給傅煜了?！?/br>
    “如果你經(jīng)常處于幾天沒能好好睡一覺的狀態(tài)時，你就會知道睡覺它比什么都有意義……”蘇芩聲音驟斷，全部的注意力突然被迎面走來女人給吸引住。

    女人長發(fā)飄飄五官精致，蘇芩看著眼熟，總感覺這人好像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

    蘇芩很快就想起來了，那本娛樂報刊，凌晨和沈堯共赴酒店的嫩模，名字好像叫吳芊語。

    吳芊語踩著七寸高跟鞋慢慢越過蘇芩，濃郁而好聞的香水味一下子在空氣里蔓延開來，她最后在蘇芩身后的卡座坐了下來。

    “她不是吳芊語嗎？”作為娛樂記者，路菲菲自然是認識這位風(fēng)頭正盛的模特的。她身子往前傾，壓低聲音對蘇芩說：“你有沒有看《娛樂前線》最新一期？傳聞，她是沈堯的新歡。”

    “其實也不能說是傳聞，都被我那些同行拍到了全過程，可以說是實錘了。”路菲菲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蘇芩的反應(yīng)，“你別說，我覺得沈堯挑女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你看吳芊語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本事抓得住沈大少爺?shù)男牧?？?/br>
    云城誰不知道沈堯是出了名的風(fēng)流，換女人的速度只有一個字：快！

    路菲菲當(dāng)初也沒想到，蘇芩竟然會和這個花花公子談起了戀愛，嚇得她以為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芊語，今天不用陪沈大少爺么？怎么有空約我出來吃飯？”

    “我倒是想陪，可人家不給機會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