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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我夠他一劍劈的嗎 第59節(jié)

    黑潤的眼睛睜得很懇切,偏生骨相桀驁,被這般乞求盯著,別說,還真讓人有些心軟。

    不過,也就一點點而已。

    宿半微垂下眼,保持了沉默。這,選擇權(quán)在于鶴凌序。

    “根骨尚佳,傷底觸深?!?/br>
    身邊人出了聲,只八字便點出了少年郎的現(xiàn)狀。

    鶴凌序垂睫望向跪地之人,于少年看來當(dāng)真宛若天上凌云之神,無情無欲,高不可攀。

    天神對他發(fā)了話:“本君不收徒,且退去吧?!?/br>
    意外又不意外的答案,讓沈谷至心沉了沉,凌序仙尊先年執(zhí)掌乾澤,領(lǐng)率為修仙魁首,斬妖除魔除清孽源無有失手,自是不會向他這一后輩小子俯身伸手的,可……并非不會破例。

    擰在原地,他抬頭焦焦看向仙君旁邊的女子,話不說意已明。

    打蛇打七寸,雖說這比喻不太恰當(dāng),但這類道理,他一向懂得的。

    接受到他視線的宿半微突感好笑,這家伙,倒挺會找軟肋。

    好吧,其實她確實有意讓鶴凌序收下他,畢竟新生氣運(yùn)者誒,放身邊絕對有利無弊。

    但這也確實不是她能決定的,只能適當(dāng)發(fā)表一下自己的觀點。于是,“建議你收。”她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小聲勸了勸。

    白膚面上,漆夜眼眉無波無瀾,衣袖被輕輕扯動的那幾下,也只是讓他藏于衣內(nèi)的指尖蜷了個誰都沒察覺到的弧度而已。

    沈谷至心灼得要死,咬咬牙再度開口:“凌序仙尊自生奇才,劍道精倫,湯念長老指點晚輩,言及若仙君相授,必有望復(fù)仇?!?/br>
    “湯念長老還言,凌序仙君的劍法已越乾澤所授,傳授一類乾澤并不干涉?!?/br>
    說完,虔誠磕首,“求仙尊收下谷至!”

    小伙子調(diào)查做得不錯啊,宿半微挑眉,也就最后一次重復(fù)了下之前的論調(diào):“鶴凌序,我還是建議你收?!?/br>
    和緩天氣下,余音消得快,也就更早展開了一片寂靜的畫面。

    被兩人相勸的仙君立于原地,白衣披身,墨發(fā)梢揚(yáng)。

    在聞及她那正兒八經(jīng)語氣說出來的話,烏壓壓的睫就落下了,一息后才復(fù)掀起——

    “收及未嘗不可,觀劍不可瞌睡。”

    “……行。”

    說到底,他終是違不了她的意愿的。

    *

    對于鶴凌序提的要求,應(yīng)倒是應(yīng)下了,只是……當(dāng)再次觀望的時候,宿半微邊努力睜著眼,邊覺得后悔。

    天知道為什么早不困晚不困,偏偏,誒,就偏偏鶴凌序練劍時候,困得要死要活的=_=。

    “師娘,別睡啊!”

    還沒完全合上眼簾,頭點個不停的女子就被一旁的少年給一句急求給短暫喚醒了清明神智。

    眨了下眼,宿半微愣愣轉(zhuǎn)首。

    高扎個馬尾的黑衣少年彎著唇朝她笑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擔(dān)憂與拜托。

    “師尊說收下谷至的話,師娘您不能打瞌睡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但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了。

    師尊收下他時,對她說的那席話,倒是讓他記得深刻。不敢想自己竟真被名震寰海的凌序仙君收為親徒,因而一點差錯他都不敢犯。

    宿半微:“……”

    阻攔了她的睡意后,沈谷至就又目光灼灼看向了不遠(yuǎn)處以劍滌塵的身影,驚艷與敬意不斷累上心頭,曾被打壓的少年意氣再度蓬勃出來。

    無愧曾是最為精修劍意的乾澤之人,無愧傳奇廣揚(yáng)四海的凌序仙君……除卻身邊這位奇女子,但凡見過他使劍模樣的人,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是怎樣的傲利風(fēng)華。

    奇女子表示:“我盡量忍著……不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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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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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沈谷至拜入鶴凌序門下,兩人就一個悉心指導(dǎo)一個勤懇修煉,唯獨她一個……無所事事,每天就與打瞌睡作斗爭。

    好不容易逮著個間隙,趁沈谷至碰到瓶頸,鶴凌序暫且無暇顧及她的空偷溜了出來。

    在外面自在吃喝玩樂個遍,還目睹了憐娘與鹿涂你追我趕的戲碼后,才踩著夕陽回了家。

    一走出陣,就被一跪一站的兩人給驚住了腳步。

    跪著的人著黑衣,同色發(fā)緞綁的馬尾低垂著,尾梢有點翹亂,本是些許慵懶意氣,現(xiàn)在卻透露著低郁與濃重自厭。

    站著的人背對著她,潑墨長發(fā)瀉于背腰,雪錦飄飄仙氣盎然,卻是壓抑得不發(fā)一語。

    氣氛很不對勁,宿半微小心翼翼挪著進(jìn)了院。

    前些日子逐漸活潑的少年懨懨垂著腦袋,連她故意制造了點動靜,都沒動個分毫。

    這怎么了,她也就走了個半天而已……

    “還記得回來。”

    轉(zhuǎn)過身的仙君面色并不軟和,清峻板正凝在每一寸肌膚上,但相比剛開始背對時的冷酷氣息,已然是消融不少霜雪了。

    “啊?!彼薨胛⑿奶擖c點頭,轉(zhuǎn)而疑惑提問了句,“他這怎么了?怎么跪下了?”

    言及在地上跪了不少時間的少年,他就又恢復(fù)了眉眼霜成的樣,當(dāng)于她面垂著眼沉聲問道:“可有反思?”

    “谷至知錯?!?/br>
    喉結(jié)滾動,少年郎低聲答了他最敬愛的師尊,眼睛因愧悔而紅了個徹底。

    “急躁暴戾,出劍即殺招,非我所教,若長此以往,假以時日你必然走火入迷?!?/br>
    云端仙君字字如冰如刀般犀利,臉上線條凌厲得逼人。

    這狀貌,很像凡間那種古板嚴(yán)厲的教書先生。一時之間,連宿半微都被震懾得大氣都不敢喘。

    娘誒,但凡剛開始鶴凌序給她展了個這副模樣,她哪還敢去招惹他。

    原以為知錯后鶴凌序就會不予追究了,但直至晚間夜露深重,發(fā)現(xiàn)少年還跪在外間時,宿半微才知曉鶴凌序本并不是那種輕易放過的人……恐怕是對她,才一再放低了原則的。

    來自深海的夜明珠將清雅竹屋內(nèi)點得有一股溫潤質(zhì)感的明亮,宿半微支個肘趴在床邊,看了看那個在蟋鳴聲中安靜跪地的勁裝少年,半晌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望向褪去外氅執(zhí)筆繪符的男人,“鶴凌序你會不會太苛刻了???”

    都跪大半天了,想想膝蓋都得受不住了。

    “心性戾氣太過深重,必需打磨?!?/br>
    “但這……”

    “何須同情于他?”動作優(yōu)雅地沾了下朱墨,鶴凌序面色平靜地垂眼作繪,“我年少之時起了一次無端殺心,師尊罰我不得休憩進(jìn)食,于寒冰崖跪思七日,此次谷至所受,已不過是小懲大誡?!?/br>
    “啊,這么狠啊,那你當(dāng)時受得住嗎?”緩步走到案桌對面,宿半微輕聲問道。

    氣息一下近了很多,筆鋒頓了頓后,他意味尚顯不明地答:“自是受不住,年少修為尚淺,寒意侵骨,倦怠難忍,七日后是司武長老背著出的寒冰崖?!?/br>
    瞥了眼他勁白指骨游走下繪出的符……巧了,她認(rèn)得這個符——靜心符。這下一眼便知這是為誰繪的了,敢情鶴凌序也不是明面上那般不講情面的嘛。

    無聲笑了笑,她也不戳穿,只順著話柄調(diào)侃:“司武長老啊,他那么護(hù)你,不得跟你師尊鬧???”

    “是,司武長老與師尊打了架,兩人皆負(fù)了好些時日的傷。”

    說這話的時候,銳凌的眼弧都溫和了些許。

    也是,凌序仙君,也是有人寵著的啊。

    恐怕是遇了她,才嘗到了各種真正意義上的苦痛滋味。

    咬了咬唇,又摳了摳手,猶豫半晌后還是把想問的問出了口:“那戒刑和大規(guī)則……是不是你受過最難捱的刑了?”

    話一出,氣氛陡然僵硬。

    靜默中,筆停了下來。

    宿半微呆滯望著被烏筆襯得白皙要命的修長瘦手,有些后悔問了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是?!?/br>
    無需狡辯否認(rèn)的答案罷了,鶴凌序沒有否認(rèn)。

    筆桿繼續(xù)游走,男子垂眸,眼睫被頂上的珍珠光暈給渲下動人陰影。

    “不必糾結(jié)此處,皆是過往罷了?!?/br>
    輕描淡寫的語氣,他再也不會跟她提及當(dāng)時那不人不鬼心碎魂殤的境遇。

    嘴唇蠕動了兩下,宿半微也沒說出個什么來。情緒爆發(fā)得激烈,索性也就隔著書案,伸著身子吻向他。

    朱色的墨從靜止的狼毫尖滴落紙上,鶴凌序一如既往拒絕不了她的親近,也不想拒絕,只壓著翻騰情絲與她細(xì)致糾纏。

    知她這晚來的愛意與悔意,心甘情愿先行安撫她,然后才讓這一點星火,發(fā)酵燎原。

    移至榻上的前一秒,他才傳音出了室外結(jié)界,予那凄涼跪膝少年解了懲令。

    顫顫巍巍從涼意地面上起身,沈谷至自語低念:“謝師娘?!?/br>
    他也知的,能讓師尊破例早恕,也唯有師娘能做到了。

    *

    搬到了山下宅居,不再居于人跡罕至的高山巒上,是宿半微沒想到的發(fā)展。

    “既留戀凡塵,便無需拘束,沒必要居于山頂?!?/br>
    鶴凌序如是對她說,讓人不禁感慨他委實是心細(xì)如發(fā)了。

    當(dāng)然,她也沒想到鹿涂竟然真的花了整整一年時間追到了憐娘,還將人逼著妥協(xié),與他官了宣。

    是以,憐娘約她一見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就想去見見這兩人相處的場面了。

    看好戲的心情沖昏頭腦,興高采烈地跨出大門,也就沒注意到后面目送她出去的那道身影。

    她沒看到,提著劍靠樹的沈谷至卻看得清清楚楚,要不說旁觀者清呢,他這小半輩子過來,還就從未見過師尊這般用情至深的人。早先卸出乾澤闖過戒刑不談,光是這年日以來藏都藏不住的溫情眼神,講究照顧的細(xì)膩動作,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