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顧大根大腦宕機。

    “奶~”

    王氏腦袋也一片空白，什么家里的豬、雞都拋在腦后。

    “爺~”

    顧老爺子覺得小孫子真的太可憐了，完全忘記了顧璋曾經(jīng)膽子大到一個人騎馬從府城回來的事。

    秋娘咬牙拍板：“去！咱家一起去府城?！?/br>
    要離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村子，自然不是這么簡單的事。

    家里的田按照顧璋的建議，租給村里幾戶人家種了。

    兩季收成下來的時候，準備好糧食或者銀錢，顧方正會安排，托付商隊送往府城。

    顧家這兩年又買了些田，足足有二十畝，還不用交稅，許多人都樂意租。

    若全部都是糧食送去府城，顧家五口人，光租出去地里的糧食，起碼是夠吃了。

    這讓顧家人安心不少，不至于坐吃山空。

    除此之外，顧璋還是廩生，入學(xué)之后，只要歲考不掉出去，每年都能領(lǐng)取五兩銀子，每月還有兩斗糧食。

    王氏扣扣索索地算著：“這樣的話，就算咱家搬到府城生活，也應(yīng)當(dāng)是夠的，不至于動用家里存下的銀兩?！?/br>
    要背井離鄉(xiāng)的人，總歸是有些忐忑的。

    顧璋搭上她的手，寬慰道：“咱家不是還有金家鋪子那邊每個季度的錢嗎？”

    王氏一臉緊張：“那可不能算進去，那是要留給小石頭你讀書用的，筆墨紙硯，參加科舉都要用銀子，日?；ㄓ脛恿说脑挘阍趺崔k？”

    顧璋默然。

    他坐下來，掰開了揉碎了一樣樣耐心解釋。

    這輩子可能從沒把錢算得這么仔細過。

    老人家總算放下心來，他們在府城的生活，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不會拖累小石頭念書。

    顧璋將之前幫忙送文牒的人情，都留給了顧村長，畢竟到了府城，就隔得遠了，難用上。

    顧方正鄭重接過：“小石頭有心了，我定當(dāng)照看好你家田地房子，也會管束好村人不依仗你的名氣亂來，你只管好好念書便是。”

    “若是遇到了啥難處，需要幫扶，一定寫信回來跟族長說，族里肯定想辦法幫你。”

    村里的事情一一處理完，顧家就開始收拾起家當(dāng)來。

    他們一家人，要去府城生活了。

    第49章 官學(xué)

    年僅十一歲的秀才。

    還連中三元, 次次頭名。

    不論誰聽到，都足夠感覺到震撼。

    顧璋還在永河村，他的名聲已經(jīng)飛速傳開。

    引得各地被加了功課的學(xué)子, 恨得牙癢癢。

    皇宮。

    殿內(nèi)擺放了幾盆冰，伺候的下人正拿著等人高的玉絲竹扇，有規(guī)律地緩緩搖擺。

    將帶著涼意的風(fēng)，朝著正在龍案前批閱奏折的趙曠一下下扇去。

    終于批完一摞奏折，他往后一靠，頭朝后仰, 揉了揉太陽xue。

    “糧草可算是解決了，希望薛將軍這次能一舉退敵?！?/br>
    燕先竹在一旁商議, 見他勞神，也不再繼續(xù)提這個壓力頗重的話題, 收起自己桌案上的東西, 轉(zhuǎn)而道：“臣近日收到祖籍來信, 不知皇上可有興趣？”

    趙曠聞言來了興致，坐直起來，好奇問道：“那小子又做了什么新鮮事？”

    燕先竹笑道：“您聽說過神仙水嗎？”

    神仙水？

    趙曠還真有點印象, 但是他忙于政事，焦頭爛額還來不及, 確實沒精力關(guān)注這些，只是不知在哪里聽了一耳朵。

    不過他一聽這個大膽超脫的名字, 就猜道：“那小子做的？”

    “正是?！毖嘞戎顸c頭，他笑道：“寧都府城炎熱，酷似蒸籠, 聽說他是路上熱著了，到了寧都府, 就忙不迭做了這么個能讓人涼快下來的水。”

    趙曠聞言更好奇了：“世間竟然有如此奇物？”

    國庫因打仗空虛，他作為皇帝帶頭節(jié)儉，每日用冰都有份額，不奢靡鋪張，只在殿內(nèi)用冰，免不了被熱著。

    他怎么就想不到，竟還有能讓人涼快下來的水？

    燕先竹也當(dāng)真覺得神奇，若不是使用了弟弟送來的那半瓶神仙水，他都不會相信！

    他挑著復(fù)述了幾句信中、還有聽聞的消息：

    “蒸靈液以播云?！?/br>
    “云仙霧繞，涼意飄飄?！?/br>
    “宛如渾身種下了帶著清冽藥草味的小冰花?！?/br>
    明盛帝：？？？

    燕老，不能仗著年紀大，學(xué)識淵博，就欺負他沒見識吧？

    他這個皇帝都沒享用過如此奇特之物。

    是否夸張了些？

    許是趙曠的表情有些明顯，燕先竹輕飄飄地來了句收尾：“若不是臣弟送了一瓶上京，我也實在是不敢信?！?/br>
    趙曠愣住：“真有？”

    燕先竹道：“若皇上感興趣，可派人回府中取來看看?！?/br>
    有太監(jiān)急匆匆地出宮，直奔燕府而去。

    燕先竹見皇帝感興趣，也繼續(xù)說起來。

    他自然不可能講那些不好的，而是挑著有趣的，或者聽來能留下深刻記憶的來講。

    從顧璋千里單騎從府城趕回家。

    到師徒倆人之間鬧別扭，再到神仙水如何被氣出五百兩高價。

    燕先竹能走到這個位置，自然不可能只有學(xué)識，他懂得揣摩人心，知道這個年紀的皇帝想聽什么。

    他以講小兒玩鬧趣事的語氣，將這些事講得驚險無比，又妙趣橫生，聽得人停不下來。

    “他竟一點也不怕？即使是官道，途中也難免荒郊野嶺，夜里漆黑一片?！?/br>
    “哈哈哈，一屁股坐上去了？朕兒時可不敢這般耍賴?！?/br>
    “小家伙脾氣還挺大，竟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兩。”

    神仙水還沒來，明盛帝趙曠的疲憊都好像一掃而空，緊皺的眉心都舒展開來。

    “哈哈哈，收了這么個小徒弟，燕庶老日子過得可真是妙趣橫生，著實讓朕羨慕！”

    趙曠都有些稀罕了，若日后他的嫡長子長大點，也能如此聰慧貼心，即使鬧別扭生氣也擔(dān)憂著他，記掛著他的身體，不忘給他送藥。

    即使翻了天去，他都愿意寵著。

    神仙水也很快被取來。

    趙曠真好奇效果，還特地走到了沒放冰的偏殿。

    京城的東西更加精致，長毛刷都更加細密柔軟，清涼水裝在冰涼的玉魄瓶中，自帶點涼意。

    細密的水珠揮灑出來，猶如山巔勁風(fēng)席卷涼云滾滾而下，涼意一下傳來。

    趙曠端著玉魄瓶嘖嘖稱奇：“還真沒白瞎了這個名字，不愧為神仙水！”

    他回到主殿坐下來后，想起種種，忍不住感慨道：

    “想要取水輕松些，就想出了龍骨車；想要進學(xué)方便些，又想出了自行車；被熱得不行，竟做出了這般奇特的神仙水?！?/br>
    “還真是聰明絕頂，難怪能得燕庶老看中?！?/br>
    趙曠甚至忍不住開始期待，若日后這古靈精怪的小子真入朝為官，怕是沒什么事能難住他。

    十一歲的小秀才。

    他當(dāng)年“才智英敏”的匾額還真沒賜錯！

    ***

    從確定要一家人一起離開，到處理好所有事，也不過一旬左右的時間。

    顧璋坐在書房里，眺望遠方的天空和群山。

    他在這里念了不知多少個日夜的書，如今要走了，倒是有些懷念。

    木桌是顧老爺子親手打的，上面已經(jīng)留下了不少使用的痕跡，還有幾滴擦不掉的墨汁。

    這都是帶不走的。

    顧璋將書裝好，緊緊將窗戶關(guān)好，這才走了出去。

    “才智英敏”的匾額沒帶，就高高的懸掛在正屋上，這匾額有時候看著沒多大用，但有時候卻妙用無窮。

    有它在，任誰也不敢闖進這屋子作亂。

    這天天沒亮，顧璋一家就裝好了行李，準備出發(fā)了。

    虎頭背著書袋一同往外走，雙眼有些紅，也不知是不是晚上哭過，“小石頭，我會努力念書，然后去府城找你的，你可不能忘了我?！?/br>
    “不會的。”顧璋嫻熟地摟著他的肩膀，“虎頭，你要是再不長高，以后見面，就要喊我石頭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