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少不必開玩笑了，光影娛樂是出了名的有錢，”沈明錚道，“別的不說就這一會兒功夫，你們公司那些股東都動起來了，陳導(dǎo)剛剛和我說，還有人試圖賄賂麒麟的梁曉亮梁總，被他在電話里大罵一頓?！?/br>
    “現(xiàn)在去找麒麟，怕是碰不了什么好，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宿寧：“……”

    這些股東這么有錢的嗎？

    干別的不行，惹禍的行動力還挺強，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就能折騰地給自己上強度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那我們得趕緊去，”宿寧道，“否則再拖下去，情況就要變了?！?/br>
    沈明錚這會兒主動送他，不僅是陳媛委托和利益相關(guān)，亦有很大一部分是好奇。

    黎楚有多恨宿寧他知道，都能在這時候被蠱到暈頭轉(zhuǎn)向，若是換了麒麟那位四十多歲素有威名的梁總，他還會有什么話講？

    麒麟公司并不在海城，坐落在離海城有三四個小時車程的貴江，和其他人選擇搶占先機先電話溝通的方式不一樣，宿寧是親自去的。

    這事情必須得面談，不能懈怠，不能拖延。

    車上這幾個小時，陳滔認真開車，沈明錚在看文件，但他忍不住總是關(guān)注宿寧。

    宿寧看起來非常沉得住氣，上了車之后就在手機上很安靜地看視頻，還很有公德心地沒外放，老實地戴了耳機。

    他眼下還有這心思？

    沈明錚瞥了他一眼，又翻了幾頁文件，又過了半小時，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宿寧聞言，把耳機摘了，問道：“怎么？打擾到小沈總了嗎？”

    沈明錚搖了搖頭，宿寧就把手機轉(zhuǎn)過來給他看，解釋道：“我在看訪談，麒麟娛樂那位能拍板的負責(zé)人梁曉亮梁總的訪談?！?/br>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陳媛走后沒過多久就讓助理發(fā)了這位梁總的資料給宿寧了，這位是公司大股東，剛開始是星探，發(fā)掘了好幾位紅極一時的流量偶像，也發(fā)了幾篇雜志報道這位梁總的新聞稿，算是讓宿寧稍微認識了一下。

    但這些都是大眾所熟知的表面上的事情。

    沈明錚看了一下他手機里的所謂訪談，有點意外，這不是陳媛發(fā)給他的那些，視頻都是糊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細看，是十幾年前的視頻，那時候這位梁曉亮梁總還很瘦，頭上頭發(fā)也比較茂密，乍一看都沒認出來，視頻沒字幕，宿寧給他分了個耳機，沈明錚就能聽到聲音了。

    “國內(nèi)偶像市場一片空白！這是一片藍海，未來的發(fā)展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時代變了，行業(yè)瞬息萬變，不變化的人是會被拋棄的！”

    “我知道我們的偶像舞臺現(xiàn)在還很簡陋，制作也很粗糙，但是這個行業(yè)，最重要是人，我們公司擁有最好的偶像！”

    “希望能給我們一點機會！我們將還您一片未來！”

    似乎是某個投資會上錄下來的一段視頻，鏡頭還一直在晃，年輕的梁曉亮振臂一呼，看起來有點傻，又確實意氣風(fēng)發(fā)。

    后來，麒麟果然成了國內(nèi)偶像行業(yè)top，然后帶走了梁總的頭發(fā)，還給了他日益增加的體重。

    宿寧看了三遍，又問道：“這位梁總，小沈總覺得他是什么性格的人呢？”

    上輩子沈明錚與他打過照面，還真的有所了解。這位是惜才的，見過之后，曾經(jīng)一度還想把沈明錚從沈氏影業(yè)挖到麒麟去，但彼時沈淮如日中天，他未能如愿以償，考慮到公司就迅速收手了。

    “星探出身，商業(yè)嗅覺敏銳，敢想敢做，很不服輸，某種程度上也有些自傲，麒麟就是他的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br>
    沈明錚如上評價。

    宿寧點了點頭，他和沈明錚的感受大致相同，道：“所以，對于參加偶圖四的好處，并不需要我多說，他自己就很清楚。所謂賄賂，更是只會讓他嗤之以鼻，梁總是身價過億手里捏著不少股份的人，怎么可能為了那一點小錢出賣公司利益呢？”

    沈明錚：“所以？”

    “這件事，不能站在我們的角度說服他，這對于梁總這種人來說是沒用的?！彼迣幍溃耙昧嚎偞驍×嚎?。”

    第16章

    沈明錚：……

    他對此理論持懷疑態(tài)度, 并且覺得宿寧說得實在玄乎。

    “總歸要試試嘛，”宿寧看他，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又笑了一下, “小沈總信我一次吧?！?/br>
    沈明錚沒接話了。

    漂亮話當(dāng)然誰都會講, 站在他的角度上, 他確實也希望宿寧把這件事談成。于是他讓陳滔把梁曉亮的資料整理一份，都發(fā)給宿寧。

    陳滔這種地位的特助，能搜集到的許多資料是旁人找不到的。

    事實上，他們到了貴江之后實在不大順利。

    麒麟娛樂的門檻是真高, 這位梁總先是找借口不見, 應(yīng)該是很清楚他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又被光影娛樂先前的行徑就惹惱了，所以哪怕人脈很廣的陳滔親自去找也沒有用。

    對方的秘書倒是很客氣禮貌, 但一問就是梁總不在，一直到下午仍然還是這句話，麒麟公司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下班了, 宿寧在公司一樓的會客室喝了一個下午的茶, 從天亮喝到傍晚, 也沒見到人。

    他倒是坐得住。

    不過讓宿寧意外的是, 沈明錚也沒走, 在那里等陳特助回來，沒多久就自己在旁邊支了臺筆記本電腦翻著從車上帶來的開始辦公。

    除了偶圖四投資的事情，他還有許多其他工作要做。

    宿寧亦沒打擾, 在明知碰壁之后干脆坐在那里做自己的事, 看著陳滔搜集來的那些資料，還問問麒麟借了支筆做筆記, 這個等候室環(huán)境還不錯，兩人這樣倒也和諧。

    等到天色漸晚，宿寧伸了個懶腰，支著手臂撐著臉看他，開口道：“小沈總在這等我啊，這么好？”

    “是我送你來的，”沈明錚頭也不抬，“你不是說沒錢了嗎？送佛送到西，倘若不行，我還能送你回去，也好和陳媛交差?！?/br>
    外表光鮮亮麗但實際上真沒空幾個錢的宿少有點點感動。

    他臉上并沒有一點沒見到人的氣惱和難過，道：“那我請小沈總吃個飯吧，總不能一直占你便宜，海城美食荒漠，貴江好吃的可多了。放心，吃餐飯的錢我還是有的。”

    沈明錚想了想，收了電腦：“去哪？”

    宿寧指了指對面。

    麒麟公司斜對面有家挺出名的網(wǎng)紅川菜，也不知道這家以創(chuàng)新特色油辣出名的川菜為什么要開在需要保持身材的偶像公司對面，不過裝修倒是很好，落地窗邊的位置還能看到江景。

    宿寧帶著沈明錚和陳特助進去，然后選了窗邊的最好的位置，那地方是個拐角，屏風(fēng)一拉，遮住了宿寧那張熱度爆棚容易被圍觀的臉。

    他坐定之后，便慢吞吞翻著菜單，看起來是真的不著急。

    陳滔看這樣子，便出聲寬慰道：“好事多磨，沒關(guān)系，大不了在這住一晚，明天再去，總是能見到人的?！?/br>
    宿寧擺了擺手，說了句“先吃飯”，他非常熟門熟路點好了菜，然后要了四副碗筷，似乎早有準(zhǔn)備。

    等到菜上了一半的時候，便見宿寧看了看時間，一直望著門口，直到看到什么人進來，站了起來，帶著笑容叫了一聲：“梁總，好巧啊。”

    一下午不見人的二百多斤的梁曉亮站在那里像座小山一樣，躲都躲不掉，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你……”梁曉亮盯著他，“宿寧？你長本事了，你跟蹤我？”

    “梁總說的是什么話？我今天可一直在麒麟的會客室老實坐著等您呢，”宿寧擺了擺手，直言道，“我還剛剛關(guān)注了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的賬號，梁總的愛好很一致，除了轉(zhuǎn)發(fā)公司的事情，就是各地美食。”

    “我看您周一一般都來這里吃，還喜歡靠窗這邊的座位，拍了不少照片發(fā)在網(wǎng)上，就先定了，沒想到居然這么巧，剛好就撞上了，真是我運氣好，要不我們邊吃邊聊？不耽誤您時間?！?/br>
    梁曉亮：“……”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人，想掉頭就走，沒走掉。

    眼前這幾位在圈內(nèi)都不是沒名沒姓的，特別是還有沈家的這一位，他之前聽到過風(fēng)聲，還沒見過真人。

    沒見面之前可以用工作忙推回去，現(xiàn)在見了面又轉(zhuǎn)頭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看眼下這種情況，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得不坐下了。

    這家店設(shè)的是四四方方的臺面，四個人恰好各坐一方，梁曉亮情緒調(diào)整得很快，既然都坐下了，也沒有一直冷著一張臉。

    他看了一眼宿寧，又看了一眼沈明錚，客氣叫了一句“小沈總久仰大名”，然后順手拿起筷子就夾了一筷子麻辣雞絲放到自己碗里，又對宿寧道：“我知道你之前為什么會紅了。”

    宿寧：“怎么說？”

    梁曉亮又細細看了看他的臉：“今天早上直播的攝像頭拍你拍得一般，不如真人好看，你要是想加入麒麟認真出道的話，我親自去海城迎，不用麻煩跑過來?！?/br>
    今天這家店的麻辣雞絲做的不錯，是招牌菜，既來之則安之，梁曉亮幾口下去填了肚子，語氣都好聽很多。

    宿寧也開始動筷，還不忘給沈明錚和陳滔夾菜，很實誠地貫徹邊吃邊聊的說法，回道：“我不是那塊料，梁總也知道，我這回找您不是為了這個?！?/br>
    “我知道，陳媛和我說過，想麒麟出人去填你退賽的缺，”梁曉亮一擺手，又舀了一勺熱騰騰的辣椒炒rou熟練地澆在飯上，隨后一大勺塞進嘴里，嚼嚼嚼咽下去之后，又接著說道，“直播我看了，你退賽是好選擇，提的補位賽計劃也有點意思?！?/br>
    “我和陳導(dǎo)是老相識，不好拂她的面子，但實話說，這對麒麟來說真沒什么意義，我看你們自己折騰就行了?！?/br>
    宿寧“哦”了一聲，沒立刻反駁，幾人又安靜吃了一會兒，等點的飲料冰鎮(zhèn)酸梅湯上的時候，他自然地接過來，均勻地分到四個杯子里，回了一句：“怎么沒意義？”

    梁曉亮直言不諱：“偶圖四那些練習(xí)生質(zhì)量確實還可以，但比之麒麟的自帶流量就不算什么，對我們公司來說，和他們比有些掉份，我放人過去就是走個流程然后出道，沒什么難度?！?/br>
    “所以，沒意義?！?/br>
    麒麟一向不參加外面的選秀，是一種孤傲，也是一種自信，更是一種不能放棄的逼格。

    宿寧“哦”了一聲，伸手把飲料杯子分別放在四個人面前，道：“梁總是這樣以為的？但現(xiàn)在，麒麟說不定已經(jīng)不是行業(yè)第一了?！?/br>
    梁曉亮并不生氣，他像聽了句笑話一樣“嗤”了一聲，回道：“瞎說。激將法是吧？宿寧，這個對我沒有用?！?/br>
    宿寧沒直接反駁，而是空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喝了兩口飲料，轉(zhuǎn)頭換了個話題：“光影娛樂在復(fù)活踢館賽也有一個名額，我們打算讓黎楚參加，他同意了。”

    提到這個名字，梁曉亮明顯有些特別的反應(yīng)，夾菜的筷子都頓了一下。

    宿寧之前看黎楚的資料就發(fā)現(xiàn)了，他是宿宏達當(dāng)時硬挖來的，也是之前麒麟想簽但是沒簽下來的人，梁曉亮記到現(xiàn)在，耿耿于懷。

    他再開口時，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黎楚又怎么樣？我還沒給你算這筆賬呢。”

    “你們光影娛樂不守規(guī)矩，人剛回國的時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們的人知道他家里欠債，承諾了一筆五十萬的簽約費，還說會盡快送他出道，甚至愿意把這條寫在合約里，又騙他說只要有實力，在哪里出道都區(qū)別不大，硬生生把人搶走了。”

    一說起這件事，梁曉亮非常生氣，還瞪了宿寧一眼，只覺得是火上澆油。

    光影娛樂五十萬的簽約費是真的給了，只不過對于黎楚和周純青家里的債務(wù)來說還不夠，轉(zhuǎn)頭就還進去了。

    至于盡快出道，這一點黎楚是真被合約里的條款騙了，或許正是因為五十萬到手，年紀(jì)尚小的黎楚也放松了警惕，光看到前面的內(nèi)容，沒仔細分辨后面光影娛樂免責(zé)聲名里說的“不可抗力”“特殊情況”，以至于求告無門。

    這就是當(dāng)時黎楚經(jīng)歷的事情，宿寧看到的內(nèi)部資料上寫的挺隱晦，但是他看一眼就知道了，陳媛也提過這事。

    面對他突然起來的情緒，宿寧的回應(yīng)倒是冷靜：“光影娛樂是不怎么做人，我叔叔那什么樣子，梁總，我比您更清楚。”

    “但黎楚就算簽了麒麟，他現(xiàn)在就一定如愿以償，處處順利嗎？我覺得不一定。”

    梁曉亮懟了一句：“那也比你們公司好。”

    說是這么說，但他心里也清楚，黎楚確實潛力不錯，但是面對他想要快速出道的期望，麒麟無法做出承諾。

    換句話說，黎楚就算簽了麒麟，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仍然處于練習(xí)生的階段，年級還小，入行太短，還得磨一磨，正常的商人都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