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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我誰是迪斯科[八零] 第334節(jié)

    但大家都顧著面子,沒有誰退休以后還主動跟院里要官當?shù)摹?/br>
    這番話若是由于寶塔自己來說,就會讓現(xiàn)任領(lǐng)導(dǎo)比較為難,搞不好就要傷了面子。

    不過,由狄思科這個女婿來試探一下口風(fēng),倒是無傷大雅。

    等他把那番話說完,于寶塔才假惺惺地出言阻止:“院里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你不要跟著瞎指揮!”

    “我只是提個建議嘛,怎么安排由院領(lǐng)導(dǎo)決定。反正您當藝術(shù)顧問又不要工資,完全就是出于對藝術(shù)的熱愛。”

    于寶塔一直沒有停止藝術(shù)創(chuàng)作,每年都有作品面世。

    是否退休對他的藝術(shù)生命沒什么影響,但他畢竟是做過行政工作的,冷不丁退下來難免會有心理落差。

    幫他爭取個顧問的位置,也算是個心理安慰。

    陳院長客氣道:“老于是山水花鳥方面的大師,要是愿意擔(dān)任藝術(shù)顧問,院里求之不得呢,回頭院里再商量商量,正式給老于發(fā)個書面邀請?!?/br>
    國畫院的藝術(shù)顧問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大藝術(shù)家,這兩年已經(jīng)隕落了幾位,確實需要邀請新人加入了。

    于童望著前方的翁婿二人,從沒這么無語過。

    想想老于家門口那對“和珅的石獅子”,她實在搞不懂二狗子是怎么好意思開口幫老于要官的。

    而且還要成了。

    那可是藝術(shù)顧問?。?/br>
    老于畫畫還成,但眼力可真是不怎么樣……

    她不能拆老公的臺,也不能拆老爸的臺,只能硬生生地憋著。

    等到于寶塔辭別老同事,紅光滿面地離開國畫院,她才終于舒出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全家人聚在老于那邊慶祝他光榮退休。

    狄嘀嘀和狄嘀嗒強烈要求留在姥爺家住幾天。

    “你倆還得練琴,上幼兒園呢?!?/br>
    “我在姥爺家練!”狄嘀嗒晃著爸爸的手說,“我今天想跟小舅睡!”

    狄思科故意板起臉:“你倆太能鬧騰了,影響小舅休息?!?/br>
    于暄抱起外甥顛了顛,“姐夫,你就讓他倆留下吧,我看著他們練琴?!?/br>
    “嗯,在這邊住幾天,我負責(zé)接送他倆上幼兒園。”于寶塔也出言留人,“小狄不是讓我培養(yǎng)個大畫家出來嘛,咱家小寶在這方面還是有些隨我的,我好好挖掘一下他的潛力?!?/br>
    “那行吧,讓他們跟姥爺住幾天?!庇谕淮溃懊刻煊變簣@放學(xué)后,還得送狄嘀嗒去明星學(xué)校上一小時的小提琴課,回家以后練習(xí)一到兩個小時。明星學(xué)校那邊也有鋼琴課,順便讓狄嘀嘀也練一練,明天我跟老師打電話說一聲?!?/br>
    于童事無巨細地將注意事項告知老爸和弟弟,被兩人不耐煩地答應(yīng)后,才跟倆小孩揮揮手,帶著二狗子離開了。

    剛走出于家大門,夫妻倆就默契地擊了一下掌。

    終于把自家的小木匠送出去了!

    狄思科摟上媳婦的肩膀說:“走,咱去后海那邊找個酒吧坐坐,不用管那倆小屁孩了,咱也享受一下京城的夜生活!”

    *

    狄思科現(xiàn)在是標準的朝九晚五上班族,下午五點準時下班。

    近幾年北京新開的大小館子無數(shù),夫妻倆趁著不用管孩子的機會,每天下班后都去打卡一家口碑不錯的餐廳。

    而后要么去電影院看電影,要么去俱樂部打臺球保齡球,過起了悠閑的二人世界。

    在電話中聽到老丈人那略顯遲疑的語氣,狄思科也只當全無所覺,只說老丈人辛苦了。

    放下電話就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好險好險。

    狄嘀嗒這只鋸木頭獸還在進化期,最好等他完全進化以后再放他回來。

    “主任,潘經(jīng)理來了?!彼@邊剛放下電話,周健將便進來通報。

    聞言,狄思科趕緊將人請了進來。

    潘芝花剛從鄉(xiāng)下回來,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坐下就問:“主任,什么事這么著急把我喊回來?”

    “今年上半年干旱的狀況一直沒有緩解,咱們的蔬菜供應(yīng)還充足嗎?”

    “還行,蓮花鄉(xiāng)好多種植戶都打了水井,這幾個月一直不下雨,他們就抽水滴灌,暫時還能保證咱們客戶的蔬菜供應(yīng)。”

    狄思科把今天的報紙遞給她,指著一個篇幅特別小的報道說:“今年一直不下雨,地下水位已經(jīng)是歷史最低了,咱們區(qū)的水位下降了兩米六。咱做了蔬菜生意就得看天吃飯,我看農(nóng)貿(mào)公司還是早做準備吧?!?/br>
    “你的意思是采購?fù)獠翰耍俊迸酥セ▎枴?/br>
    狄思科點點頭。

    “現(xiàn)在采購?fù)獠翰丝刹粍澦??!?/br>
    入夏以后正是本地菜大批量上市的季節(jié),因為沒有長途運輸成本,算是一年當中菜價最便宜的季節(jié)。

    外埠菜在現(xiàn)在沒有價格優(yōu)勢,很少有菜販子會從外地進菜。

    “今年全市普遍干旱,本地農(nóng)戶伺候蔬菜不容易,菜價未必會像往年那般便宜。”狄思科將全國蔬菜信息網(wǎng)上的數(shù)據(jù)指給她看,“現(xiàn)在南方的菜價普遍很低,加上運費以后,未必會比本地菜貴多少。今年的大旱是個隱患,不如趁早跟南方的供貨商簽個合同,以免到時候咱們無菜可賣?!?/br>
    政企已經(jīng)分開了,狄思科的提議只能是個提醒。

    具體要如何cao作,還得看潘芝花這個企業(yè)一把手的決定。

    狄思科對經(jīng)合辦這種類似于中介的定位,也挺無奈的。

    他們只能穿針引線,牽線搭橋,推動企業(yè)或區(qū)域間的經(jīng)濟合作。

    他有時候就跟胡同里那些圍觀下棋的老大爺似的,恨不得自己上去走兩手。

    潘芝花得了狄主任的提醒后,聯(lián)系氣象部門咨詢了今年的氣候狀況,又回鄉(xiāng)下跟村里的幾位有經(jīng)驗的老農(nóng)聊了聊。

    反復(fù)權(quán)衡再三后,跟河北的蔬菜種植基地簽了一份供貨合同,從七月開始,每隔一天向北京送貨一次。

    自打這份合同簽訂以后,潘芝花每天都很焦慮。

    既盼著北京能下點雨,緩解菜地干旱的問題,又怕下了雨以后,農(nóng)貿(mào)公司買來的外埠菜會虧本。

    結(jié)果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外埠菜從七月開始進京,但北京也在進入七月以后開始下雨了!

    潘芝花望向前方那長長一列的運輸車,心疼得直抽抽。

    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潘經(jīng)理,要不咱們暫時取消采購?fù)獠翰税???/br>
    “咱們是國營單位,既然已經(jīng)簽了合同,怎么能說反悔就反悔?”潘芝花內(nèi)心后悔,但還是咬著牙說,“準備卸車!咱們采購的這批菜是無公害蔬菜,盡量供應(yīng)幾家超市,跟人家說清楚,咱們這是無公害的,價格比普通蔬菜要貴一些。配送中心那邊的個人配送服務(wù),也改一下菜單,把無公害蔬菜加進去,單價提高一點。”

    “潘經(jīng)理,個人客戶幾乎都是圖便宜的,未必會買賬無公害蔬菜?!?/br>
    潘芝花煩躁地揮揮手說:“先這樣吧,賣兩天看看效果,實在不行就先進冷庫,以后直供超市?!?/br>
    潘芝花被這批外埠菜和突然降臨的小雨鬧得心緒煩亂。

    心里偶爾也會冒出埋怨狄主任的想法。

    但事情已然如此,采購?fù)獠翰说臎Q定是她做的,她埋怨人家也于事無補。

    只能聽著噼啪的雨聲,盡量想想解決辦法。

    小雨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小半個月,原本干涸的土地終于被雨水澆透了。

    然而,時間來到七月中旬時,好似只是一夜之間的事情,小雨驟然轉(zhuǎn)成大暴雨。

    全市平均降雨量達到150毫米,好幾個區(qū)縣的降雨量達到400毫米,一下子就形成了北京近三十年罕見的暴雨洪水。

    為了保證孩子們的安全,幼兒園停課了,狄嘀嘀和狄嘀嗒不用去上學(xué),在家里撒起了歡。

    于童也給公司員工放了假,讓大家等到雨停以后再來上班。

    郭美鳳和四哥都在放暑假,也不用出門。

    全家只有狄思科要冒著大雨出門上班,他們區(qū)屬于受災(zāi)比較嚴重的區(qū)縣,全區(qū)的大部分干部都要參與救災(zāi),狄思科也成了一名搶險救災(zāi)干部,跟著大部隊一起上了一線。

    盯著電視新聞中播放的搶險畫面,郭美鳳著急地在客廳里打轉(zhuǎn)。

    “老五這小子兩天沒回來了,也不知道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平安!給他打傳呼也不回!”

    “大家都忙著搶險呢,肯定沒時間打電話。”于童皺眉緊盯著電視畫面,心里說不出的焦灼。

    “要不我去他們區(qū)里找找?”四哥弱弱地舉手。

    “區(qū)里那么大,誰知道他被分去了哪里啊!”郭美鳳擺手說,“你別跟著添亂了,今天雨勢已經(jīng)變小了,興許晚上就能回來?!?/br>
    外面的雨確實變小了,狄思科脫下雨鞋控了控水,又重新套上。

    他們經(jīng)合辦的對口幫扶單位就是蓮花鄉(xiāng),蓮花鄉(xiāng)的受災(zāi)情況比較嚴重,盡管沒有形成太大的洪水,但大部分菜地都被淹了。

    經(jīng)合辦這兩天的任務(wù)就是協(xié)助鄉(xiāng)政府疏散群眾,將受災(zāi)群眾暫時轉(zhuǎn)移到鄉(xiāng)里的幾所中學(xué)和小學(xué)安頓。

    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舍不得房子和菜地,守在屋子里不愿意走。

    狄思科為了勸說這些人,嘴皮子都要說干了。

    “大爺,您家這房子連地震都經(jīng)歷過了,還能熬不過一個洪水嗎,您就別擔(dān)心房子了,趕緊跟我們走吧!”

    “我不擔(dān)心房子,我擔(dān)心房子里的東西。”大爺往電視機上一指,“那電視機是我兒子今年新買的?!?/br>
    “我們幫您把電視機帶上總行了吧?”孟古潔頭一次來農(nóng)村工作就遇上了洪水考驗,這兩天心里一直緊繃著弦。

    “那我的收音機和自行車也得帶上,”大爺繼續(xù)提條件,“還有我這兩床棉被是前年新做的……”

    “還有什么要帶的,您都找出來吧,我們都給您帶上?!钡宜伎茝奈葑永镎伊艘粔K塑料布將棉被蒙上,作勢就要扛著東西出門。

    大爺趕緊跳下地,布鞋直接踩進了水里,“這樣出門可不成,外面還下著雨呢,別把我的電視機淋壞了?!?/br>
    “那您再給我找塊塑料布吧,我?guī)湍央娨暀C蒙上?!?/br>
    “沒,沒有塑料布了……”

    狄思科在心里嘖了一聲,將身上的雨衣脫下來,蒙在電視機上,問:“這回能走了吧?”

    大爺訕訕地點頭,一言不發(fā)地跟著他們出門。

    走到門口時還不忘把大門鎖了。

    切諾基就停在外面,狄思科拉開車門請大爺坐進去,又花了點時間將他的家什安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