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請了無數(shù)次都請不動的人，郭美鳳居然輕易搞定了？

    突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見到于童，這體驗可太美妙啦！

    “王校長和于總來了？歡迎歡迎！”

    狄思科跟副校長寒暄了一陣，便湊到于童身邊問：“你來家里怎么不跟我提前說一聲啊？”

    “我也是臨時決定的。你家這邊沒有電話，我有急事想聯(lián)系郭阿姨還得轉(zhuǎn)好幾道彎。干脆就帶著金金來這邊辦公了！”

    “這個決定真是太英明了！”狄思科拉著她的手說，“走，帶你去我房間參觀參觀。”

    于童婉拒：“我還有正事沒辦完呢！”

    “那我等你?！钡宜伎乒郧勺谝贿吪月?。

    郭美鳳：“……”

    真是沒眼看。

    王校長呵呵笑道：“其實已經(jīng)商量得差不多了。于總給出的幾個方案都不錯，咱們的演出人員比較少，不選擇太大的戲院和劇院是合理的。不過，前門天樂園戲樓的位置雖好，但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正經(jīng)舉辦曲藝演出了，早就變成了飯館和歌舞廳。咱們?nèi)粝胫匦抡?，還得下不少力氣?！?/br>
    “我想選天樂園，主要就是看中它有八仙桌，有后廚，戲迷來了以后，可以像舊時唱堂會那樣，一邊吃席一邊聽戲。咱們在酒水方面也能賺一筆錢?！庇谕D了頓說，“不過，您的顧慮也在理，近兩年那邊確實沒舉辦過專業(yè)演出。那就看看老舍茶館吧?！?/br>
    王校長提醒：“要是選了老舍茶館，于總恐怕賺不到什么錢哦！那里是今年新開的，地點好裝修氣派，場地費可比天樂園貴多了！”

    “賺錢在其次，”于童笑著說，“這個生意是郭老師介紹給我的，咱們主要看演出效果和觀眾反饋。老師們時隔二十年正式重返舞臺，哪怕是賠本，我也得幫大家把頭一炮打響！”

    *

    進入小年以后，本地的日報和晚報上又同時刊登了一則廣告——

    【迎新春佳節(jié)，聽國粹經(jīng)典。感恩回饋新老戲迷票友的厚愛，何紅建，小梨花，……，四兩銀，張莉等數(shù)十位京劇名家新秀，將于2月17日-2月21日（大年初一至初五），在“老舍茶館”舉辦五場回饋演出。老朋友可攜帶兩名親友免票入場，新朋友票價一元。免票詳情請咨詢老舍茶館票務(wù)處，電話……】

    與此同時，市內(nèi)多家報紙上都出現(xiàn)了為市民春節(jié)出行出謀劃策的文章。

    比如，《今年春節(jié)的十個好去處》，《過年“排班表”——游公園，逛廟會，看大戲。北京春節(jié)文化活動豐富多彩》，《為來京游客準備的一份過年“節(jié)目單”》……

    所有文章無一例外地全都提到了老舍茶館，并詳細介紹了即將在大年初一至初五，于老舍茶館開臺的十位戲校老師，以及老戲迷可以憑任一演員的老票根、老照片或老報紙入場的有趣規(guī)則。

    老舍茶館剛開業(yè)不久，并且舉辦了紀念老舍先生九十周年誕辰的演出，最近的話題度正高，再加上老票友可以在新年免費聽戲的活動。這五場回饋演出，還是能引來一部分戲迷關(guān)注的。

    不過，看了報紙以后，狄思科心里仍有顧慮。

    老舍茶館的場地費肯定不便宜，票價才收一塊錢，老票友甚至還可以免費。

    那么，只靠賣票的話，必然會賠本兒啊！

    而且連于童也未必能賺到什么錢。

    “我肯定是能賺到錢的，”于童笑道，“我把方菲演唱會上四個食品攤位的收益，跟茶館經(jīng)理講了。這次五場演出的上座率只要能達到80%，他就給咱們減免一半的場地費。但是戲迷票友的餐飲收益都算他們的。”

    “那還不錯，要是觀眾不夠數(shù)，把咱家七大姑八大姨拉去湊數(shù)也行?！?/br>
    于童好笑地點頭：“十位老師的親友確實挺多的，我懷疑到時候茶館里的座位可能會不夠用?！?/br>
    “哎，這就是賠本賺吆喝，唱一場能賣出一百塊的門票嗎？”

    于童懶洋洋地靠在他肩上說：“一百塊應(yīng)該是能的，戲曲式微，戲曲經(jīng)紀人不好做呀！”

    “我還沒聽說有哪個xue頭是靠戲曲發(fā)家的?！钡宜伎瓢参康?，“你做成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

    于童慢悠悠道：“要說最著名的戲曲經(jīng)紀人，那就是梅先生的經(jīng)紀人齊先生了。我這兩天讀了幾本介紹齊先生的書，有個挺有意思的點，咱們也許可以借鑒一下?！?/br>
    “嗯，”狄思科做洗耳恭聽狀，“于總請講。”

    “梅先生去美國做文化交流的時候，齊先生專門為他準備了許多有我國特色的禮品，比如繡品、國畫、扇子、筆墨之類的，上面還印有梅先生的頭像和梅蘭花樣。聽說禮物送出以后，在國外的反響非常不錯?！?/br>
    狄思科反應(yīng)極快地問：“你想在茶館里賣這些禮品？”

    “對，四大民間藝術(shù)在年節(jié)期間還是很受歡迎的，剪紙王、泥人張、毛猴孫、面人湯，京劇演出也可以找他們合作一下。后兩個不好找了，前兩個我最近正在找關(guān)系聯(lián)系。要是能讓他們弄一些與京劇角色相關(guān)的剪紙和泥人，放在茶館里售賣，應(yīng)該能賣個好價錢?！?/br>
    狄思科頷首：“嗯，這玩意兒放在天橋底下不值錢，但是擱在茶館戲樓里，身價就能翻幾番了。”

    “只賣這些還不夠，我得再想辦法拉幾個贊助。另外，我其實還想弄些有國粹元素的扇子、繡品什么的，帶著一起賣。但是現(xiàn)在距離過年只有一個禮拜，好多工廠都不接單了?！庇谕z憾道，“這個想法先暫時擱置吧，以后再嘗試?！?/br>
    “別擱置呀！”狄思科起身，拍著胸脯保證，“這個事我包了，正式開臺那天，肯定讓你見到扇子和繡品！”

    除了食品和服裝，只要是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東西，輕工進出口公司全都賣。

    他給葛磊那小子提供了好幾個月的小額免息貸款，是時候跟他收點利息了！

    第62章

    被債主求上門的葛磊， 深刻地意識到老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這話說的就是他當下的處境呀！

    正在看的《神雕俠侶》突然就沒滋味了，他將小說往床上一扔， 摸著大錛兒頭說：“這都快過年了， 我上哪兒給你找扇子和繡品去呀？”

    “我不管， ”狄思科脫了褲子，往他床上一躺， 說， “反正我已經(jīng)跟于童夸下?？诹?，你要是不幫我辦成，我就住你這兒了！”

    對于他這種耍賴，葛磊很想回敬一句，那你就住這兒吧。

    但是， 拿人手短嘛，他還欠著人家五十塊錢呢，憋了半天也沒能硬氣起來。

    “我在紙張文體部，讓我給你找找手紙、卡紙還行， 扇子繡品是真沒有呀！”

    狄思科探出腦袋問：“那你能弄到筆墨不？筆墨應(yīng)該可以算在文體里面吧？”

    “出口的筆墨太貴了， 你們放在茶館里未必賣得出去。要不我?guī)湍懵?lián)系一個鋼筆廠？他們可以在鋼筆上刻字，而且出口清單里就有刻竹子和說唱臉譜的鋼筆， 估計他們廠里有現(xiàn)貨。”

    狄思科并不挑剔，點頭說：“行，這個鋼筆不錯?！?/br>
    葛磊剛想舒一口氣，心說總算糊弄過去了，又聽他繼續(xù)道：“那你再給我想辦法找找繡品和扇子。”

    “唉……”

    葛磊背著手在狹小的四人宿舍里來回踱步， 扭頭問對床的室友：“鄭哥，你能聯(lián)系到繡品和扇子的貨源嗎？”

    鄭哥搖頭， “這兩樣貨在南方比較多，咱們這邊少有工廠生產(chǎn)繡品和團扇，你們直接跟南方工廠訂貨可能還更快一點?！?/br>
    他們也想從南方訂貨，但時間不允許呀！

    鄭哥在狄思科身上打量幾眼，提醒：“你可以去問問工會的溫大姐！”

    “哎，我怎么把溫大姐給忘了，溫大姐可是百事通?！备鹄谠诖竽X門兒上拍了拍，對狄思科說，“我?guī)湍慵s一下溫大姐，你明天中午來我們單位一趟。”

    “我又不認識人家，你幫我打聽一下就行了?！?/br>
    葛磊嘿嘿一樂：“你不認識她，但她認識你呀。我們溫大姐是你的鐵桿兒歌迷，在我們公司前幾天的新年晚會上，連唱了你的兩首歌，一首《愛你愛你真愛你》，還有一首《遠航》。你自己跟她說，比我說話管用！”

    狄思科：“……”

    他雖然已經(jīng)出了三張專輯帶，可是認真算起來，屬于他自己的歌只有跟老黃合唱的《愛你》和《美麗的姑娘看看我吧》。

    而第一張專輯的銷量，只是后兩張的零頭。

    他很難不懷疑葛磊在誆他。

    然而，當他次日中午來到輕工公司的工會辦公室時，卻遇上了三個開水壺……

    三位女同志對著他“啊啊啊”了好半晌。

    三十多歲的溫大姐握著他的手說：“原來小葛沒吹牛，他還真跟大明星是發(fā)小兒啊？”

    即便在馬路上被歌迷認出來過，大家也都比較克制，狄思科還從沒遇到過這種“啊啊啊”的場面。

    他本能地客氣回道：“我跟葛磊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都是同學(xué)，十幾年的朋友了?！?/br>
    溫大姐遺憾道：“早知道你們是好朋友，上次單位搞聯(lián)誼會的時候，應(yīng)該讓小葛把你也叫上的！”

    狄思科禮貌假笑。

    旁邊有個年輕女同志捧著照相機問：“狄同志，我們能跟您合個影嗎？”

    “可以啊?！?/br>
    然后，除了這三位女同志，又呼啦啦圍上來好幾個男女。

    單人合影，雙人合影，集體合影，拍掉了半個膠卷。

    狄思科屬實低估自己的人氣了！

    日報和晚報的那兩個排行榜在本地的關(guān)注度非常高。

    之前，他的名字幾乎在流行音樂排行榜上霸榜一個月。

    直到方菲正式在北京開唱，他才退位讓賢。

    后來于童不再花錢買廣告位，排行榜停更一個禮拜，導(dǎo)致報社收到了兩大箱讀者來信，詢問他們?yōu)槭裁床辉俑屡判邪瘛?/br>
    也許是民意不可違吧，報社竟然真的將排行榜從廣告板移出，縮小版面后，變成了本報的固定欄目。

    年底時，狄思科的全英文歌專輯正式發(fā)行，在各大書店里的銷量極高，有的書店甚至弄了一個架子專門擺放他的錄音帶。

    所以，這兩個月，他的名字又跑到流行音樂排行榜上去了，盡管不是前三名，卻也總能見到他的身影。

    而且經(jīng)貿(mào)部是輕工進出口公司的上級主管單位，上面有什么風吹草動，下面都一清二楚。

    這幾個月部委里推行辦公電算化，狄思科獲得金手指大賽第一名，抱著獎品跟領(lǐng)導(dǎo)握手合影的照片，被系統(tǒng)內(nèi)部的幾家宣傳單位轉(zhuǎn)載了好幾次。

    他本就有歌星光環(huán)，在單位里的業(yè)務(wù)能力又那么強，像溫大姐這樣有些見識和閱歷的歌迷，立馬就變成了鐵桿兒。

    三十多歲還買男歌星的寫真集，被她老公笑話了半個月。

    不過，今天見到了大明星本人，溫大姐覺得他跟自己想象中的形象簡直一模一樣。

    沉穩(wěn)英俊，清澈干凈，有種介于青年和成熟男人之間的特殊魅力。

    溫大姐感慨自己有眼光，看人家狄同志這唇紅齒白的小模樣，不愧是能拍牙膏廣告的人呀，牙齒狀態(tài)真的很好！

    “溫大姐，你們別圍著小狄問東問西了，”葛磊出面解救了被同事圍觀的狄思科，“我之前跟您打聽的事，您有沒有譜兒??？”

    溫大姐似乎跟葛磊很親近，在他的大腦門兒上點了點，哼道：“這都到年跟前了，哪個工廠都不可能接急單，人家都是有生產(chǎn)任務(wù)的！”

    狄思科解釋說：“溫大姐，我們不是大批走貨的，如果人家工廠里有現(xiàn)貨，我們少量的拿一些現(xiàn)貨也行?！?/br>
    “那也夠嗆?！睖卮蠼阏f，“你要的團扇和繡品，那是南方特產(chǎn)，咱們這邊的工廠基本不生產(chǎn)，出口訂單都是直接從南方出關(guān)的?！?/br>
    狄思科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問：“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