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物有所值。

    時間進(jìn)入八月的時候，方菲授權(quán)給中唱的錄音帶終于在內(nèi)地正式發(fā)行了。

    這只是中唱眾多錄音帶中的一盤，他們自然不會投入太多精力宣傳造勢。

    但是，于童早就盼著這張錄音帶上市。

    必然不會放過這個宣傳機會。

    她注冊的那家小公司，如今還是實打?qū)嵉钠ぐ?，公司里只有她跟杜金金兩個人。

    她倆每天挎著皮包出去跑業(yè)務(wù)。

    錄音帶正式發(fā)行前，于童通過狄思科的關(guān)系，專門請狄家二哥和四哥吃了飯。

    “二哥，四哥，第一炮能否打響，就全看你們的了！”于童端起酒杯與二人碰杯，“只要能把方菲的錄音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我每張錄音帶給你們提五個點！”

    老五之前不說，但如今都已經(jīng)帶出來見面了，二哥當(dāng)然明白面前這姑娘跟自家老五的關(guān)系。

    他忙擺手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跟音像門市部的老板熟，錄音帶的擺放位置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只不過，我倆只負(fù)責(zé)北京周邊的市場，你要是想拼銷量，還得指望市區(qū)里的那些門市部！”

    “這五個點的提成是算在宣傳公關(guān)費里的，不給你們也要給別人?！庇谕χf，“人情債不好還，咱們?nèi)ジ切┙?jīng)銷商談條件的時候，有了這五個點的提成，更容易開口?！?/br>
    二哥覺得這未來弟媳婦挺講究，于是痛快道：“那行，多謝你照顧生意了！”

    于童將北京周邊區(qū)縣的宣傳工作，托付給了狄家兄弟，又從中唱發(fā)行經(jīng)理鐘曉莎那里拿到了其他代理商的名單。

    為了讓人家把方菲的帶子放在首位，不但要給門市經(jīng)銷商提五個點，還得給這些二級三級代理商提五個點。

    方菲在內(nèi)地的首張專輯，基本上就是在賠本賺吆喝。

    主要就是為了加大鋪貨量，花錢買名氣。

    錄音帶正式發(fā)行這天，她跟杜金金等在工廠門口。

    只要有人來拉方菲的貨，就送上一沓大幅海報。

    請人家?guī)兔N在音響門市部里。

    其余時間就開著她的小土豆，給冷飲店，副食品店之類的店鋪免費贈送海報。

    這張海報呈現(xiàn)出的效果格外好。

    拍照的表情姿勢，以及妝容造型，都是時下港臺明星最流行的風(fēng)格。

    行人經(jīng)過時隨意瞟上一眼，就可以輕易確定這是一位港臺明星。

    而且海報上還明確印著兩行字——

    “港島之星，甜歌皇后，慶祝方菲女士精選金曲專輯帶在北京首發(fā)！”

    這種海報類似于掛歷，貼在墻上能起到裝飾的作用，所以一般店鋪都不會拒絕接受這種贈送的海報。

    即使偶爾碰壁，于童也能一笑置之，繼續(xù)奔赴下一個場地。

    “童姐，咱們是不是得多請幾個人啊？”走出百貨商店的時候，杜金金抹著汗問。

    于童從歌舞團離職以后，杜金金也辦了停薪留職，緊跟童姐腳步跑了出來。

    一方面是相信于童的業(yè)務(wù)能力，另一方面，她實在頂不住五百塊月薪的誘惑。

    干一個月頂她半年多的工資，這誰能拒絕??？

    于童露出資本家嘴臉，揮手說：“該辦的都辦得差不多了，下個月再請人吧?！?/br>
    她們剛跟這家百貨商店談成合作。

    消費者在商店消費滿一百元，就能免費獲得一盤方菲的錄音帶。

    于童覺得能在這里消費的顧客，經(jīng)濟水平都不錯，應(yīng)該也是演唱會的潛在客戶。

    杜金金拖著沉重的步子說：“還有件事沒辦呢！市面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方菲的翻錄帶了，咱們得讓工商去打假吧？”

    “不用管他們，”于童心情很好地說，“反正也不指望錄音帶賺錢，他們愿意翻錄就翻錄，買的人越多，認(rèn)識方菲的人就越多?！?/br>
    他們的最初目的就是為方菲擴大知名度，管它黑貓白貓呢，管用就成了。

    “真的放任他們隨便錄呀？”杜金金猶豫道，“這會影響正版專輯的銷量吧？”

    “嗯，確實不能便宜了他們?！庇谕徽惺终f，“走，咱們得去跟他們說道說道，必須把錄音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且還得貼上方菲的海報！”

    杜金金：“……”

    *

    方菲的錄音帶上市半個月后，在本地的兩份發(fā)行量超大的報紙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音樂板塊。

    而且這個欄目的安排非常奇怪，居然是放在廣告版上的！

    日報的欄目名稱為——【1987年度，中唱公司歌星錄音帶銷量排行榜】。

    這個排行榜占了報紙整整一版的位置，其上列出了今年銷量最高的二十張錄音帶名稱。

    與排名一起被展示的，還有歌手的照片和簡介。

    在這個排行榜中，排在前十名的大多是內(nèi)地歌手，都是讀者們耳熟能詳?shù)拿帧?/br>
    大家看到排名以后，下意識便覺得這個榜單的可信度極高。

    畢竟排在前面的那些歌手非常出名，他們的歌大家都會唱！

    而排在十名開外的歌手名字則比較陌生，比如那個排在最后一名的方菲。

    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她。

    不過，只看照片的話，這個女歌星其實還蠻漂亮的，給人的感覺相當(dāng)洋氣甜美。

    再一看歌手簡介，哦，難怪那么洋氣呢，人家是港島歌星啊！

    這排行榜里，只有兩位港島歌星的錄音帶，一位男歌星排在第十六位，另一位就是排在末尾的方菲了。

    日報的排行榜得到了讀者的高度關(guān)注。

    而晚報排行榜的話題討論度也不遑多讓。

    晚報欄目的名稱為——【每人一首成名曲，1987年第三季度流行歌曲排行榜】。

    這個欄目也被安排在了廣告版面。

    不同于有著具體銷量數(shù)據(jù)的錄音帶排行榜，流行歌曲排行榜沒有什么評選標(biāo)準(zhǔn)。

    似乎全憑編輯喜好，這讓很多讀者覺得這個排行榜的排序并不權(quán)威。

    然而，這上面的大多數(shù)歌曲又確實是大家所熟悉的。

    編輯部回復(fù)讀者來信時解釋道：“一千個觀眾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各人喜好不同，排名或許會有少許差異?！?/br>
    在這個欄目里，方菲再次榜上有名。

    排名同樣不太靠前，但歌名眼熟。

    電視劇熱播的時候，這首歌流行過一陣子，方菲新發(fā)行的精選專輯里也有這首歌曲。

    所以，很多人認(rèn)為，它能出現(xiàn)在第三季度的排行榜里，多半是被錄音帶的銷量帶紅的。

    這兩份報紙上的排行榜每天都會刊登，而且還要每日更新排名。

    許多喜歡音樂的讀者都在實時關(guān)注榜單變化。

    在最開始的幾天里，排名順序并沒有明顯改動。

    但是七天以后，方菲的名字在錄音帶銷量排行榜上竄到了第十名。

    流行歌曲排行榜上的那首電視劇插曲被換掉，變成了她專輯帶里的另一首甜歌，而且這首歌的排名一路躥升，直接竄到了第二名。

    許多讀者根本就沒聽過她這首成名曲。

    鑒于排行榜上的大多數(shù)曲目都很有質(zhì)量保證，一部分讀者便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花錢買了方菲新發(fā)行的錄音帶，打算試聽一下這所謂的流行歌曲第二名。

    狄思科也在默默關(guān)注這兩份報紙上突然出現(xiàn)，而且熱度極高的音樂排行榜。

    他知道這兩個版面是于童花錢買的。

    但是，看到榜單的排序，以及那些成名曲以后，他與大多數(shù)讀者一樣，認(rèn)為這個排行榜有一定權(quán)威性和真實性。

    即使方菲的名字像坐了火箭似的在榜單上躥升，他也依然堅定地相信著。

    直到在一周以后，狄思科突然在那兩個排行榜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錄音帶銷量榜單中，出現(xiàn)了他跟老黃的合唱專輯帶，排在第十五名。

    而且用的還是他的藝名狄道格。

    流行歌曲排行榜中，也有了他的身影。

    是一首在青歌賽專輯帶中翻唱的英文歌。

    方菲在這個榜單中只屈居第二。

    而打敗她，坐在冠軍位置上的人，就是他，狄思科！

    看到這個排名的時候，狄思科恨不得以頭撞墻！

    這也太太太羞恥了！

    這個榜單到底是誰排的??？

    他天真的以為，哪怕這些真的都是于童安排的，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是極限了。

    然而，當(dāng)他結(jié)束了在貸款局的會議，回到辦公室時，卻被崔組長喊了出去。

    “小狄，你還打算出錄音帶嗎？”

    “沒有啊?！钡宜伎票砬槟?。

    “團委那邊說接到了一個唱片公司的電話，他們想給你出一張全英文歌曲的專輯帶，問你有沒有這個意向。”崔組長懷疑地問，“這個唱片公司不是你自己聯(lián)系的嗎？”

    狄思科趕緊撇清關(guān)系：“不是，我最近忙正經(jīng)工作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聯(lián)系唱片公司！”

    “那可能是你最近太出名了。”崔組長拍拍他的肩膀說，“那個排行榜我也看了，小伙子不錯，憑一首英文歌居然拿到了排行榜第一名！大家都為你驕傲呢！”

    狄思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