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吧？補(bǔ)充點(diǎn)體力?！?/br>
    ……還不是?因?yàn)槟?！

    柳拂嬿輕輕踢他。

    男人扯起唇，故意道?：“不夠？還想？”

    這么說著，他似乎真好奇起來。

    “如果是?在飛機(jī)上，感覺會(huì)不會(huì)不太一樣？”

    柳拂嬿生怕他想著想著又付諸實(shí)踐，趕緊揭開毯子坐起身，接過他手里的東西。

    原來是?一碗水果罐頭。

    罐頭不稀奇，但這一碗色鮮料足，好像還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白?蘭地泡的?！北№y白?道?，“剛才又煮了一下，度數(shù)不高?！?/br>
    柳拂嬿用小勺攪了攪，看見里面有桃子塊、草莓和梨，散發(fā)?著層次濃厚的甜香，跟以前吃的那種糖水味道?確實(shí)不太一樣。

    她警惕地看一眼薄韞白?。

    “你?是?不是?要灌醉我?！?/br>
    薄韞白?嗓音懶淡。

    “真想灌醉，哪用那么費(fèi)勁?！?/br>
    也是?。在他面前，自己酒量一貫不高。

    柳拂嬿抿了抿唇。

    卻沒想到，過了陣，又聽見他再度開口。

    “更何況——”

    說著，男人眸底涌起些晦暗之?色，唇畔笑意沉沉，語調(diào)帶著有幾?分意有所?指。

    “比起醉的時(shí)候，我更喜歡你?清醒的樣子。”

    也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

    男人湊近她身畔，漆沉雙眸染著曖昧的慵然之?意，指尖輕抬，用粗糙溫?zé)岬闹父?，若有若無撫過她微微紅腫的唇瓣。

    下一瞬，些微痛感傳來。

    柳拂嬿怔了怔才想起，就在下唇的地方，還有她自己留下的淡淡牙印，尚未消退。

    數(shù)小時(shí)前的凌亂碎片涌入腦海，柳拂嬿紅著耳根把他推遠(yuǎn)，默默吃起了水果罐頭。

    -

    冬日的巴黎氤氳著白?霧，香榭麗舍大街落了雪。

    即使圣誕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gè)月，有些店門前仍掛著圣誕小雪人。

    下了飛機(jī)，在飯店吃過午飯，便去巴黎歌劇院看芭蕾舞劇。

    為了慶祝情人節(jié)，劇院上映古典又浪漫的《睡美人》。其?中最?精彩的部分，莫過于主角奧羅拉公主表演玫瑰柔板。

    舞劇結(jié)束，天色將晚未晚，薄韞白?帶她來到塞納河畔。

    河上燈火點(diǎn)點(diǎn)，水波清澈，倒映出這座世?界上最?浪漫的不夜城。

    岸邊漂著幾?條游船，其?中一條尤為吸引人，白?色船身偌大而宏偉，船沿滿是?鮮花，花團(tuán)錦簇，甲板上也散落著紅白?交織的玫瑰花瓣。

    柳拂嬿看見，有點(diǎn)雀躍地和薄韞白?說：“那艘船好漂亮?！?/br>
    似有一絲笑意從男人眸底掠過，他語調(diào)如常：“那我們上去看看？”

    “可以嗎？”柳拂嬿問，“你?后面還有沒有別的安排？”

    薄韞白?替她整理圍巾，溫聲道?：“沒有了?！?/br>
    兩人踏上游船，柳拂嬿有些疑惑。她明?明?見其?他幾?艘船上都有人，怎么只有這一條是?空的。

    但這個(gè)念頭很快便被?她拋到了腦后。

    因?yàn)橄乱幻?，埃菲爾鐵塔亮起聚光燈，整座巴黎都被?光芒照亮。

    游船緩緩啟航，夜幕像一張黑色的宣紙，整座城市的燈火恍若漫天繁星。

    她雙手握緊手里的熱巧克力，一會(huì)兒往船左邊看，一會(huì)兒又往右邊看，只覺得目不暇接。

    就在船只駛到中心的時(shí)候。夜色越來越濃，天上又飄起了雪。

    沁涼的六角霜花落下來，沾在柳拂嬿的額發(fā)?上，細(xì)微而純凈的白?。

    她喝掉熱巧克力上漂浮的一朵雪花，彎著唇笑起來。

    薄韞白?站在她身后，將落在她肩膀上的細(xì)雪輕輕拂去。

    “柳拂嬿。”

    他忽然開口。

    好久沒有聽過他叫自己的全名。

    男人語調(diào)清潤(rùn)，和兩人身旁的水色雪光一樣，涌動(dòng)著一種純粹而真摯的情緒。

    柳拂嬿稍稍一怔，回身看他。

    說不清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

    下一秒，薄韞白?從口袋中拿出一只黑色的珠寶盒，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雖然我們已經(jīng)領(lǐng)過了結(jié)婚證?！?/br>
    “不過，”他溫聲笑了下，“我好像還沒有和你?求過婚?！?/br>
    細(xì)雪飛揚(yáng)，水光粼粼。

    埃菲爾鐵塔頂端光芒熠熠，那足以映亮整座城市的燈火，勾勒出他清矜而桀驁的五官輪廓。

    一貫恣意獨(dú)行的天之?驕子，大概再無人見過他如此屈膝。

    男人身形清落，仰首看她時(shí)，虔誠(chéng)得像一個(gè)中世?紀(jì)的騎士。

    宿命便是?為她而生。

    也心甘情愿，為她而死。

    他打開珠寶盒。

    盒子里，靜靜躺著一枚極為罕見的五克拉紅鉆。鉆光似烈烈紅日，映在飛舞的雪片里，像一輪晴天的太陽。

    光芒刺痛了眼睛，柳拂嬿眼眶一陣發(fā)?酸。逐漸朦朧的視野里，她聽到薄韞白?輕聲問她。

    “柳拂嬿，你?愿意嫁給我嗎？”

    淚水落下去，融化了細(xì)雪。

    幾?乎沒有多加思考，柳拂嬿也俯下身去，抱住了他。

    他側(cè)頰有些冰涼，懷抱卻寬大而溫?zé)帷?/br>
    盡管身在異鄉(xiāng)，可是?只要有他，就覺得無限心安，好像從未離開過故鄉(xiāng)一樣。

    柳拂嬿努力忍著哽咽，不讓喉嚨里的哭腔攪碎自己的回答，一字一句，帶著鄭重其?事的愛意。

    “薄韞白??！?/br>
    “我此生最?幸運(yùn)的事情?！?/br>
    “就是?嫁給你??！?/br>
    “那——”

    他低低笑了下，道?：“我此生最?幸運(yùn)的事，就是?去了那場(chǎng)晚宴?！?/br>
    “在一個(gè)人畫的山水圖下?！?/br>
    “撞到了她的肩膀?！?/br>
    水聲潺潺，紅白?兩色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河面上。

    再遠(yuǎn)些的岸邊，樹梢挺拔柔韌，雪沫下萌出春芽。

    冬天即將結(jié)束了。

    河岸兩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倒影擠碎了河流。

    而他們擁抱著，仿佛時(shí)光沒有盡頭。

    華燈初上，光影綽綽，將曾經(jīng)那些霧蒙蒙的回憶，破碎的往事，黯淡的過去，都映照得恍若隔世?。

    遇見他之?前，她曾經(jīng)全無期待。

    那時(shí)她以為，人生只是?一場(chǎng)覆雪難行的夜。

    溫暖無所?尋，光芒不可期。

    禮物不會(huì)落在她懷中。

    所?以，第一次見到薄韞白?的時(shí)候，柳拂嬿并沒有意識(shí)到。

    她終于遇見了。

    屬于她的，雪里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