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鶯時[[先婚后愛]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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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果然學(xué)會?了沉入水中該怎么上浮,學(xué)會?了不做任何動作,漂在水里。 直到體力耗盡,溫暖的池水漸漸變涼,柳拂嬿這才意猶未盡地爬上岸。 她裹在干凈的浴巾里,輕輕地擦拭著自己的頭發(fā)。余光望見薄韞白的眼睛,溫潤清亮,像夜空中的朗星。 - 八月末的一天,一個消息傳遍了財經(jīng)?圈。 林華集團(tuán)的董事長魏云山,離開了自己耕耘多年的大本營云珀,將公司總部搬到了他闊別已久的故鄉(xiāng)江闌。 報道寫得很體面,說是功成身退,衣錦還鄉(xiāng)。 然而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在私底下評價,說魏云山當(dāng)?年不過是一個入贅林家的倒插門女婿,低眉順眼,恭敬孝順。 后來?他羽翼漸豐,大權(quán)在握,林家卻被架空,漸漸式微。 再過兩年,發(fā)妻亡故,林華集團(tuán)徹底成了他的所有?物。 不過這人倒還挺會?做表面功夫,雖說不分權(quán)也不分股,到底是把岳父岳母接到了江郊的半山別院居住,好?吃好?喝地贍養(yǎng)晚年。 文?章劃到最下面,派別鮮明的兩類評論?在已經(jīng)?在地下吵了起來?,一方夸他臥薪嘗膽,一方罵他狼心?狗肺。 柳拂嬿沒有?繼續(xù)看下去,關(guān)掉了報道的窗口?。 她對這種新聞不感興趣,雖說一位富豪的到來?確實會?改變江闌目前的格局,譬如說多了一個大佬,幾位闊少……但這些和她自身的關(guān)系實在不大。 她之所以去查魏云山這個人,主要是因為童樹最近一直在聯(lián)絡(luò)他的兒子,魏坤。 童樹似乎認(rèn)為,他可以借林華集團(tuán)的勢,挽救踏吟的大樹將傾。 她不太懂商業(yè)上的博弈,但還是想對牌桌上的對手們,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 畢竟薄韞白曾在六千萬債務(wù)的泥沼里救過她,她也希望自己能幫薄韞白順利地實現(xiàn)目標(biāo)。 柳拂嬿點?開魏坤的照片大圖,鼠標(biāo)旁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請問?,是柳拂嬿老師嗎?這里是江闌美術(shù)學(xué)院保衛(wèi)辦。” 她指尖一顫,很快地應(yīng)下來?:“是我,什么事?” “很抱歉在假期打擾您,不過學(xué)校北門的門口?來?了一位女士,自稱是您的母親,希望能和您見一面……” 通話者的說話聲逐漸遠(yuǎn)去,似乎是在和身旁的人核對信息,少頃重回聽?筒旁,話音堅定。 “她說她叫柳韶,是從蘇城過來?的。” 掛了電話,柳拂嬿出?門找薄韞白,卻發(fā)現(xiàn)他不在家。 門口?掛著的車鑰匙少了一串,是他常開的那輛卡宴。 應(yīng)該是去了公司。 事情來?得突然,微信也說不清楚,柳拂嬿點?亮了手機又鎖屏,最后還是孤身開車,前往江闌美院。 回想著上次見面時的情景,燦陽高照的八月,好?像也下起了大雨。 柳拂嬿一路上心?亂如麻,險些闖了紅燈。 來?到校門口?,她直接去敲保安室的門。 門從里面拉開,空調(diào)的涼爽氣息撲面而來?。 她往里望,桌旁坐著個短發(fā)的憔悴女人,手邊是兩只灰舊的行李箱。 柳拂嬿一瞬便感到鼻酸。 兩只行李箱都上了年頭,一只是柳韶出?國時經(jīng)?常帶的,另一只新一點?,是她高中集訓(xùn)時柳韶買給她的。 眼下,那只新的行李箱敞開著,露出?里面的衣物和糕點?盒子。 衣物簇新,是淡色的長裙。糕點?裝在眼熟的綠色盒子里,是她最喜歡的薄荷糕。 其中一盒已經(jīng)?打開了一半,柳韶將糕點?分給了保衛(wèi)室的人,薄荷糕的清香彌漫了整間屋子。 聽?見門響,柳韶第一個轉(zhuǎn)過身來?。 她果然剪了短發(fā),氣質(zhì)變了不少,人也瘦了許多,本就?有?些干癟的頰側(cè)愈發(fā)凹陷。 眼睛卻比先前有?神,含著幾分清亮的光。 見到女兒,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有?些唯唯諾諾。 這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卻愈發(fā)刺痛了柳拂嬿的雙眼。 一瞬間,她不愿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往昔,掙扎的泥沼,無數(shù)個難捱又殘忍的時刻。 她愿意從此刻開始相?信,柳韶再也不會?沾染賭玉,再也不會?重蹈覆轍。她們?nèi)匀荒茏龌匾粚ο?依為命的母女,和睦又快樂地度過余生。 柳拂嬿沒有?摘下自己手上的婚戒。 與之相?反,她用?力咽下喉嚨里洶涌的情緒,上前一步,站在薄荷糕熟悉又清冽的氣息里,輕聲叫了句:“媽?!?/br> 第39章 牡丹瓷 和保衛(wèi)辦的人道過?謝, 柳拂嬿提起那兩只行李箱,帶著柳韶出了保衛(wèi)室。 暑熱太甚,太陽的白光極為?炫目,空氣灼辣得要在肺里燙出泡來。 柳拂嬿帶柳韶穿過馬路, 進(jìn)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廳。 “你怎么過來了?中午這么熱, 怎么不買晚上的票?” 她看著柳韶曬紅的面頰,顰起眉, 問服務(wù)員要了一杯冰水, 囑咐多放冰塊。 “我買的最早一趟車。”柳韶垂著頭?,“怕晚上過?來, 你們學(xué)校就關(guān)門了?!?/br> “我們不會關(guān)門的?!绷鲖鬏p聲向她解釋,“凌晨三點?多還有學(xué)生進(jìn)出,保衛(wèi)辦徹夜不休息的。” “……可你總要休息啊。我怕,太晚就找不到你了。” 冰水送過?來,柳拂嬿推到她面前,又拆了張濕巾, 包了幾塊冰,叫她捂住臉上曬紅的地方。 “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我?我沒拉黑你的手機號, 你打個電話就知道了?!?/br> 說完, 柳拂嬿咬了咬唇, 才低聲道:“我又不可能真的不認(rèn)你?!?/br> 聽到這句話,柳韶好像得到了什么救贖。她繃緊的肩膀總算放松下?來, 小小的身體舒展開來, 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嬿,mama改了, 真的改了?!?/br> 柳韶擼起袖子,給她看自己手臂上的紋身, 又道:“mama再?也不去做那些蠢事了,再?也不找人借錢了。不給你添麻煩?!?/br> 稍頓,她唇畔沁出些笑意來:“我現(xiàn)在在東街開服裝店。你記得東街嗎?小時候你老愛拉著我去那邊散步,想讓我給你買個草莓的冰糖葫蘆?!?/br> “記得。”柳拂嬿啞聲道。 “那家鋪子還在開呢。”柳韶說,“要不是糖葫蘆愛化,我肯定給你帶一串來?!?/br> 兩人說話時,飲料端上了桌,柳拂嬿給柳韶點?的是玫瑰荔枝露水,她記得柳韶喜歡荔枝味的東西。 果然,聞到清香的荔枝味兒,柳韶笑意更深了點?,興沖沖地拿起了吸管。 柳拂嬿自己沒什么胃口,只點?了杯冰茶,小口小口地抿著,問她:“你怎么忽然來找我了?” “我……” 聽到這個問題,柳韶眼里驟然間涌起復(fù)雜的情緒。 像海浪卷起砂礫,一片看不分明?的渾濁。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飲料里的水晶凍,囫圇咽了下?去,低聲道:“媽想你了?!?/br> 柳拂嬿垂下?眸,指尖輕動?,攪了攪杯中?的冰塊。 “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和你說?!?/br> 隔著長桌,她將手伸了過?去。 無名指上的婚戒閃過?銀光。 柳韶吃了好大一驚,失聲喊了句“什么?”,唰地站了起來,餐椅都被往后?推出一段。 動?靜太大,其他食客紛紛朝這邊看。 服務(wù)員利索地小跑過?來:“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柳韶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我女兒背著我結(jié)婚了我都不知道!” 這下?算是解答了全餐廳的疑惑,眾人露出個“那也難怪”的表情,sao動?復(fù)而平息。 柳拂嬿平靜地喝了一口冰茶,見柳韶的氣息逐漸平穩(wěn),問道:“緩過?來了嗎?”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說!” 柳韶有點?生氣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腕。 “對方是什么人?談了多久了?對你好不好?” 柳韶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冒出來。 然而不等女兒回答,她自己緩過?味來:“不對啊,上半年你還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怎么這就結(jié)婚了?” “閃婚唄?!绷鲖鞯暤?,“現(xiàn)在年輕人都這樣?,看順眼了就結(jié)?!?/br> 柳韶盯著女兒的神?色看了一會兒,說:“手給我?!?/br> 柳拂嬿不得不再?度把戴婚戒的那只手伸給她看。 沒想到,冷靜下?來的柳韶,僅從一個素圈就分析出了一堆信息。 “這是鉑金的吧?弧度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機器不可能做出這個質(zhì)感,肯定是手工?!?/br> 柳拂嬿唰地收回手。 都忘了她眼睛這么尖。 可柳韶已經(jīng)完全記住了婚戒的模樣?,狐疑地看了女兒一眼,又道:“而且婚戒這種東西要天天戴,很容易就被腐蝕了,或者丟掉了。所以普通人都挑便宜的買?!?/br> “你嫁的,到底是什么人?” 柳拂嬿還沒想好怎么和她說,垂下?眸,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