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婚約敲定
宴會結束后的歸程極為沉悶,至少對于段云奕來說,今晚的蕭鸞玉渾身散發(fā)著不能惹的氣息。 明明是個十歲的姑娘,發(fā)火的時候氣勢堪比自家那位母老虎。 可是他沒想到,一覺醒來,蕭鸞玉的怒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被傳來的消息再度點燃。 “抱歉抱歉,昨晚睡太晚,今早迷糊了?!倍卧妻纫宦沸∨苴s到靈翠院,便見到許慶等人站在門外默不作聲,“怎么了?你們也沒睡好……” “噓——”姚伍做了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緊閉的屋門。 段云奕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剛把眼睛貼到門縫上,萬夢年便從里邊開了門。 “你今天起晚了?!?/br> 段云奕連忙直起身,尬笑著準備解釋,萬夢年直接把食盒塞在他手里。 “重新備一份早膳?!?/br> “好嘞。” 他接過盒子,還不忘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見地上鋪滿了瓷器碎片,新鮮的花枝到處散落,被蕭鸞玉毫不留情地踩在腳底。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她轉頭望過來,眼底還有未消退的殺意。 “別愣著,快去?!比f夢年打斷他的思緒,順手關閉屋門。 “殿下,切莫氣壞了身子?!?/br> 他回身到桌邊給她倒茶,一不小心踩到了破碎的瓷片,腳心傳來疼痛,他仍然站得筆直,恍若未覺。 “蘇亭山敢先斬后奏,同意了文耀的婚約,我如何能夠不生氣?” 蕭鸞玉抿了一口苦澀的茶水,方才平息了些許怒火。 “如今只能暫且忍著,蘇將軍仍是西營軍的一把手,殿下若是強硬否決婚約,不僅會與蘇將軍鬧僵,還會打破文大人的美夢,兩頭受氣?!?/br> 蕭鸞玉默然沉思,她正是知道其中利弊,才會如此惱怒。 離開皇宮、假扮蕭翎玉之后,她為蘇亭山出謀劃策、屢屢得志,已經有一陣子不曾感受到這般憋屈的情緒。 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氣。 她怒極反笑,將茶杯狠狠擲于桌上,“他們非要找我的不痛快,最好祈禱我不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把柄。他們越是害怕我卸磨殺驢,我更要備好一臺鍘刀?!?/br> 半個時辰后,蕭鸞玉用完早膳,正與萬夢年商量著如何派人回應這份口頭婚約,院子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殿下?!倍卧妻惹瞄T進來請示,“蘇公子求見?!?/br> “不見?!笔掻[玉回答干脆。 屋外,段云奕老實轉告了她的話,蘇鳴淵仍不甘心。 “請再通報一聲,我有要事稟告殿下。” “行吧。” 段云奕聳聳肩,又進去問了一遍,依然是相同的結果,“殿下還是不見你。” “殿下是否說了原因?” “沒說,就是不見你。” “能不能再麻煩你……” “你確定?”段云奕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念及他的身份,也沒有為難,“那我再幫你問一次,最后一次咯。” 蘇鳴淵感激地點點頭,豈料段云奕剛打開屋門,萬夢年正好走了出來。 “蘇公子,請。” 此時屋內已經打掃干凈,蘇鳴淵轉個身便看到蕭鸞玉在偏房提筆揮毫。 他見她臉色不好,只當她還在氣惱于昨晚的事。 “殿下,我今天來給您道歉?!?/br> 她頭也不抬,沒有理會他。 “昨晚怪我昨晚不勝酒力,一時腦抽說了胡話?!彼浦鬼鴷鴮懙哪樱滩蛔⊥白吡藘刹?,只看清幾個字,“殿下……” “你如此道歉,恐怕我擔不起。” 蘇鳴淵表情一僵,“殿下何出此言?” 蕭鸞玉聞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還當你此次過來是為了再讓我領教領教你們蘇家的威風,只是當前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 蘇鳴淵暗道不妙,他昨晚喝得上頭,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早膳也顧不上了,直接駕馬進城找她道歉,沒想到又出了其他事。 “請殿下明示?!?/br> “明示?”蕭鸞玉冷笑,看向萬夢年,“送客?!?/br> “等等……”蘇鳴淵推開萬夢年的阻攔,快步走到書桌前,“殿下,如果我還做了其他的錯事,也請您講個明白。” “要我說,你現(xiàn)在確實做錯了事?!笔掻[玉低頭折迭信紙,慢悠悠的一句話便讓他愣在原地,“你最好收起你那討好的模樣,馬上從我面前滾出去?!?/br> 蘇鳴淵怔然片刻,神情由錯愕轉為陰沉,“我敬你是太子,不愿與你交惡,這不代表你可以隨意給我扣上羞辱的帽子。” 他是實打實的將門之后,精通騎射,一身武力遠超同輩。他當初明知她是皇嗣,也敢將她從京城抓到京西大營,本就是個難馴的性子。 若不是后來蕭鸞玉表現(xiàn)出過人的計謀讓他刮目相看,他連眼神都懶得給她。 雖然他知道父親對蕭鸞玉另有扼制的想法,但是他心里明白,眼下蘇家和蕭鸞玉榮辱與共,不可能做出撕破臉的事。 所以,他一時半會想不出蕭鸞玉為何如此嗆人。 “你不愿與我交惡,還是不敢?” 蘇鳴淵倏地握緊拳頭,眉眼浮現(xiàn)幾分厲色,“殿下,請慎言?!?/br> 蕭鸞玉沒有接話,拿起折好的信封,在他眼前晃了晃,“勞煩蘇小將軍捎信回復令尊,這份婚約,我沒意見?!?/br> 蘇鳴淵一愣,信封上邊寫著“蘇將軍親啟”五個大字,再聯(lián)想到她所說的婚約,他當即明白了大致的原委。 “我去找他問清楚。” 他風風火火地離開,蕭鸞玉心里堵著的那口氣仍然沒有散去。 “茶涼了,再備一壺?!?/br> “好。”萬夢年應聲很快,但他剛邁出一步,就被腳底的疼痛刺得踉蹌。 “你的腳受傷?” “小傷,已經處理過了?!?/br> 蕭鸞玉皺起眉,她竟是不知道他何時受傷,也不知道他何時去處理了傷口。 “剛才蘇鳴淵推你,你也不會躲開。” 萬夢年不作聲,任由她走近,將他按在椅子上。 “坐著,我讓人叫大夫?!?/br> 他坐下之后,身子就比她矮了一截。 她眼尖看到他下巴上青澀的胡茬,眉頭皺得更緊,“受傷直說便是,還有錦屏、錦珊她們?!?/br> 萬夢年垂眸,順從地應聲。 —————— 婚約的事,蕭鸞玉最后提了一個要求,文鳶未及笄前不得宣揚。至于詩會,她全權交給文府cao辦。 五日后,蘇鳴淵再次拜訪,蕭鸞玉感到意外。 “讓他回去?!?/br> “可是蘇公子說他是來送詩會的請?zhí)??!倍卧妻葥蠐项^,不明白她為什么仍是不待見蘇鳴淵。 “那又如何,難道請?zhí)€貼在他的腦門上撕不下來嗎?” 蕭鸞玉說完,又繼續(xù)翻閱手上的書,萬夢年就坐在她身旁,替她吹涼熱茶。 雖然蕭鸞玉從來不以尊卑壓制他們,但是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遵守的,哪有侍從隨意和主公平坐的道理? 段云奕如此想著,也如此做了。 他自以為偷偷摸摸地挪到萬夢年身旁,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勾勾手指示意他趕緊站起來。 萬夢年哭笑不得,他和段云奕同住一屋,這一陣子的相處之后,他算是明白了,這家伙當真是心直口快、缺根筋。 他沒有說自己的腳受傷,段云奕還真就沒看出來。 “殿下,我去拿請?zhí)!?/br> 蕭鸞玉瞥了他一眼,“你的傷好了嗎?” “不成妨礙?!?/br> “你幾時受傷了?” 萬夢年對上段云奕疑惑的眼神,二話不說就把蒲扇塞給他,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您瞅瞅,這小子最近越來越不喜歡搭理人?!彼贿吷蕊L吹茶,一邊抱怨說,“有時候我問他三句,他才舍得回答一句,有時候回答都省了,直接給我一個奇怪的眼神?!?/br> 蕭鸞玉啞然失笑,“或許……他有些厭蠢罷了?!?/br> 段云奕歪頭想了想,“我也不蠢啊?!?/br> “……” —————— 靈翠院外,萬夢年再次見到蘇鳴淵。 “你來得正好,快通報太子殿下。” “蘇公子久等了,正是殿下吩咐我?guī)搅硪粋€地方?!?/br> 蘇鳴淵看了看神情平淡的萬夢年,又瞧了瞧緊閉的院門,“去哪?” “請跟我來?!?/br> 清晨的幽篁園格外清冷,竹林小道橫豎交錯,也不知道萬夢年要帶他去往哪里。 蘇鳴淵回想起萬夢年的來歷,如今也算是蕭鸞玉身邊最信任的人。 “請問,殿下這幾日心情如何?” “一切如常?!?/br> 這般模棱兩可的話,說了等于沒說。 蘇鳴淵略感不虞,還是把情緒壓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蕭鸞玉帶在身邊的這名小太監(jiān)好像有一些變化。 退去了謙卑的姿態(tài),一舉一動都有她的影子。 但是蘇鳴淵心里剛開始對萬夢年有所改觀,眼前的畫面又讓他炸了毛。 “你繞了半天,就是為了把我?guī)У接捏驁@的大門?” “蘇公子,這就是殿下吩咐您要去的地方?!比f夢年指向大門外的街道,意思再明顯不過。 蘇鳴淵暗暗咬牙,沒想到她這次見都不見了,“她連請?zhí)膊灰藛???/br> 萬夢年挑了挑眉,向他伸手,“請?zhí)?,拿來?!?/br> 這可是相當輕視的態(tài)度了。 蘇鳴淵心有怒火,卻礙于他的近侍身份,選擇暫時忍讓,繞開萬夢年徑自往回走。 “蘇公子看來不是很了解殿下的心思。” 蘇鳴淵驀地止住腳步,“你想說什么?” “若是蘇公子把我當個常人看待,那我便給您提個醒,道歉不是這么胡來的?!?/br> 萬夢年走到他跟前,再次攔住他的去路,“殿下向蘇將軍退讓,那是不得已而為之;殿下不肯向你退讓,何嘗不是給你機會?如若您就這么輕易浪費,殿下可沒有第三次聽你道歉的耐心?!?/br> 蘇鳴淵眼神微閃,第一次認真地審視他。 “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先前倒是我無視你了?!?/br> 萬夢年迎著他的目光,又恢復了平靜的模樣,“過獎?!?/br> “想要別人的尊重不是嘴上說說而已?!碧K鳴淵遞出請?zhí)?,轉頭望向竹林深處的那處宅院,仍然沒有為他敞開大門,“我自知理虧,我可以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