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三.下江南(拾)
章一百二十叁.下江南(拾) 林夫人氣得發(fā)抖,她從未見過如此荒唐的奴才,聽未出閣姑娘的墻角,甚至把這些話拿出去說給旁人聽,煽風(fēng)點火,鼓唇弄舌,伺候人的事沒見做得多好,倒把這些陋習(xí)染上身。對于仇家,她是從未有過任何苛待,甚至方田家都不敢輕易去惹仇家人,可仇家壓根沒領(lǐng)情,攪得林府家宅不寧。 仇碧璽見自己的母親被人捆了,趕緊上前辯白:“夫人,夫人,是有人誣陷……夫人您要相信我們仇家??!”她被人按壓著肩膀,掙脫不開,只能抬頭看著林知意和宋明婕,滿臉不甘。 “相信仇家?”林夫人將那張輕飄飄的薄紙往桌上一拍,“白紙黑字,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因為情緒激動,她的手掌在桌上連拍了幾下,讓林知意趕緊起身,握著她的手吹了幾下。 “母親,不中用的奴才不值得您這般傷心。”林知意看著碧璽披頭散發(fā)求饒的模樣,心中未有半點不忍,這是仇家種下的因,產(chǎn)下的果。 寒酥抓住玉鵑偷竊的雨夜,她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誰把這些玩笑話聽了,煞有介事說給旁人聽? 玉鵑之事絕非偶然,若不是那日寒酥抓住了玉鵑,只怕日后還是會有第二個第叁個玉鵑出現(xiàn),然而更令她在意的,是多嚼口舌之人的身份。誰愿意讓自己的院子里,留著一條毒蛇,肆意窺探自己的秘密,殺人于無形。 若是這樣的奴才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前世慘死,罪魁禍?zhǔn)资顷惌Z,這不假。當(dāng)然,她也不否認(rèn)自己的懦弱無能造成了這般局面??稍偌?xì)細(xì)思量,在這之中,又有多少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推波助瀾呢? 包括那些不忠心的奴才,她都得加以防范。 “碧璽,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寒酥看著那無力辯駁的碧璽,心里泛著惡心,她明面上是做錯了事,被姑娘趕了出來??蓪嶋H上,她是以此來進(jìn)行一場博弈,她在賭,有沒有看不慣金嬋和仇家的仆役來和自己交好。當(dāng)人落難時,有人以看客身份看熱鬧,有人心里有氣親自上去踩兩腳,還有人——會因為處于同樣的境地而忍不住拉攏落難之人。寒酥所找的,便是最后者。 林府里的仆役眾多,心思也都不一,高位者只是少數(shù),下位者居多,既會形成抱團(tuán)取暖的局面,也會隱藏不少秘密。 寒酥被趕出來了,金嬋和碧璽得到了林知意的青睞,那么必然有人會對金嬋碧璽二人感到憎惡,而對寒酥心生一點不值錢的同情心。 寒酥便主動與這些人交好,同情心會使人放松警惕,言語之間,不經(jīng)意透露出金嬋和仇家所作的惡,她一點點地搜集這些證據(jù)。而玉鵑之死的真相,也在搜集中逐漸被挖掘出來。估計連仇嬤嬤都不會想到,玉鵑會寫一封控訴仇家的遺書。仇嬤嬤甚至以為玉鵑死了,有些事情便可隨著死去的人一同離去??墒廊私允菨峁欠蔡?,愛恨情仇怎會因死亡而掩蓋,玉鵑弱小,卻仍有回?fù)舻牧α俊?/br> 一封遺書,字字血淚。 雖說造成這樣的局面與她本人脫不了干系,但仇家在后面的推波助瀾實在是令人心寒。 林夫人看著仇家的母女二人,眼前的人,既讓她感到陌生,同樣讓她心寒。她開口,發(fā)覺嗓子有些干澀,聲音都變得沙啞,然而她極為鎮(zhèn)定,命令道:“松月,你帶著幾個人,去好好搜羅仇家的屋子?!贝藭r的宋明婕,既是宋家的女兒,也是林家的主母,雙重身份之下,她的言行舉止都被下人看在眼中,再心軟下去,無疑是助紂為虐。不如當(dāng)著大家伙的面,把這些腌臜之事清個干干凈凈。 ****** 戲臺上的戲子早就下了臺,老太太的上房中靜悄悄的,偶有置放茶盅的聲音響起,老太太和老太爺被人請去歇息了,這屋內(nèi)各人懷著不同的心思,有人看熱鬧,有人心里慌。 松月領(lǐng)命搜屋,帶去搜仇家屋子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幾乎是把仇家人住過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什么被子枕頭也都被掀開抖落半天,唯恐漏了什么地方,然而這不搜還好,一搜,便搜出了令人震驚的東西。 一班人馬,聲勢浩大,箱柜、妝奩、衣包,凡是能窩藏的地方皆被她們翻動了一遍,丫鬟翻查箱柜時,一包沉甸甸的東西掉到了地上,聽這聲音,倒是像些金銀首飾,再打開那包裹,竟真的如她所料一般,是貨真價實的金銀首飾。 “松月jiejie。”那丫鬟忙托了包裹上前,示意她查看,松月拈起一個簪子,在燭光下對比著一看,心里有了數(shù),然而還未等她帶人回稟夫人,又有一丫鬟拿了東西給她查看,丫鬟手里的,是一迭寫過的紙,然而那紙張看著光滑且無毛邊,一看便是主子才會用的紙張,這讓松月留了個心眼,取紙一看,竟是林姑娘的字跡,她一張一張地細(xì)看,愈發(fā)覺得此時不同尋常。 哪有丫鬟會把姑娘用過的紙張留存下來? 再接下來,又有丫鬟拿了物件前來詢問,松月的眉緊緊皺到一起,額頭上的“川”字也越來越深。 她連忙趕到宋明婕身邊稟明此事,讓人將那些物件一一呈上,首飾、紙張、銀票…… “夫人,這是在仇家住的屋子里搜到的。”松月低聲同宋明婕說道。 宋明婕還未言語,便聽到凝雨開口說道:“姑娘,這不就是您讓人做的首飾!”那包裹里的首飾,不就是失竊的那些? 宋明婕聞言,立即厲聲問道:“碧璽,你作何解釋?”舉報之人變成了盜竊之人,此事立即引起屋內(nèi)眾人的低聲議論。 仇碧璽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成那偷盜之人,她慌忙解釋道:“姑娘,姑娘,不是奴婢,是……是金嬋誣陷奴婢的!”她又看向金嬋,幾乎崩潰地質(zhì)問道,“你偷東西為何要栽贓到我頭上?金嬋!你!你不得好死!”她面色發(fā)白,上下嘴唇都開始發(fā)抖,連合都合不上。 除了金嬋,她想不到有旁人能這樣栽贓自己。 那金嬋卻暗自長舒一口氣,她竟這樣洗脫了嫌疑,但她又擔(dān)心這樣的優(yōu)勢會被打回原形,于是她當(dāng)即回嘴道:“碧璽,東西是從你那找出來的,你狡辯誣陷我做什么?”她又不能徹底安心,忙沖林知意表忠心,“姑娘,您剛才看得清楚,這些東西……可都是從碧璽那搜出來的啊,奴婢一心撲在姑娘身上,可不敢做這些荒唐無恥之事?!比煌诉@些東西就是自己拿的。 金嬋話音剛落,碧璽立即道:“呵,難道不是你把這些東西放到我這的?平日里都是你收拾姑娘的首飾,你最清楚這些東西放在哪,現(xiàn)如今反倒來栽贓我,你那些骯臟下作的事情,難道還少嗎?” “姑娘的首飾是我收的不錯,這又能說明什么,倒是譚姑娘讓你不時取了姑娘練字廢紙給她,怎么,骯臟下作的事你做的還少嗎?你在丫鬟們面前傳了多少小話?你和仇嬤嬤到譚姑娘院子里多少次?你如何在姑娘賞賜之后心存不滿?這些還都記得嗎?”金嬋毫不客氣,被碧璽質(zhì)問之后,她便想也不想地回駁??稍捳Z中的信息,早就透露出仇碧璽的不忠,以及仇家和譚姑娘交往過甚。 然而碧璽一聽這話,腦子幾乎未做任何反應(yīng),馬上反問道:“譚姑娘不過是為了能繼續(xù)留在汴州,這才召我們過去,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話音剛落,譚憐立即變了臉色,淚光盈盈,滿腔委屈:“姨母,她們這是在胡說!”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就這樣被丫鬟們捅了出來。 “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您不信,便可親自去查!”金嬋此時顧不得旁的,立即同林知意表明忠心,渴望她能相信自己。 林知意看著金嬋滿臉渴求的模樣,緩緩道:“我當(dāng)然相信你,金嬋?!彼鹕?,站到金嬋跟前,用手挑起她那張臉,金嬋眼中滿是希冀,但是林知意接下來的話語,讓她瞬間沒了氣力,“你猜猜,你偷的東西,是誰放到碧璽那的?”碧璽和金嬋二人針鋒相對之時,早就把對方的所作所為透了個徹底。 林知意既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結(jié)果,便不想再聽她們繼續(xù)這樣無休止的爭吵。 “向露,說說你把什么藏到碧璽房里了?” “回姑娘的話,奴婢把金嬋偷的那些首飾,放到了碧璽屋內(nèi)。”向露話語中隱含著笑意,她不過是把東西挪了個位置,便能看到這般有趣的景象,實在讓人發(fā)笑。 “罷了,既然都是叛主的奴才,便都發(fā)落了吧。對了,表姐,不知我的字跡,你看著可還滿意?”林知意笑著看向譚憐,然而眼中迸發(fā)的是一種兇狠的光芒,將她牢牢鎖住,嘲諷與威脅幾乎令譚憐喘不過氣來。 她回不去汴州了。 甚至……她滿懷希望地看向林夫人,卻發(fā)覺她臉色鐵青,不復(fù)往日的溫和。 她離汴州,越來越遠(yuǎn)了。 而林知意她們一行人,不日,便要回汴州。 ——未完待續(xù)—— 首發(fā):гǒμsēщǒ.cǒ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