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暴發(fā)戶的小女兒
夜已深,酒過三巡,客人陸續(xù)離去,宴席將要散了。 長桌另一頭,郁寧與趙玲玲夫妻攜手把酒言歡,招呼客人。 多么諷刺。 趙桃四十多歲,膀大腰圓但身段柔軟,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穿一身碎花長裙往年輕了打扮,臉保養(yǎng)得不錯,還抹了大紅唇蜜。 她與趙玲玲年紀相差二十歲。 如今趙姨媽四十多,父母已六十有余了。 美微說mama年輕時沒見過她,這話也沒說錯。 趙桃不生氣,咧開血盆大口,聲音粗放,“怎么讀書讀傻了,姨媽也不會叫?!?/br> 叫姨媽? 這些年全靠著jiejie養(yǎng)活,到頭來忘恩負義,搞男人搞到姐夫頭上去。 這種人怎么有臉說這種話? 恨不能一巴掌抽上去才解恨。 美微咬緊牙關(guān),冷聲道:“你算哪門子姨媽?天天上門吃白食打秋風,還想做長輩?做什么春秋大夢!” 這話說得刻薄,且沒有教養(yǎng)。 在座有不少貴客,趙玲玲搞家宴一為聯(lián)絡(luò)情感,二為兒子女兒的婚事牽線搭橋。 她有意為女兒立人設(shè),打扮得明艷照人風頭無兩,名貴珠寶加身力求將女兒打造成淑女貴婦,好嫁高門,豈料不孝女一開口就罵娘。 現(xiàn)場就有人嗡嗡嗡議論起來。 趙玲玲臉色黑沉,喝道:“郁美微,你給我好好說話?!?/br> “媽,你知不知道她剛才……” 郁寧怒喝:“你再說半個字,給我滾出家門?!?/br> “爸,你都六十了……” “你住嘴!” 眾人視線轉(zhuǎn)過來,美微后半句話說不出口,氣哼哼坐下,握緊拳頭,氣得渾身發(fā)抖。 蘇平的事情還沒過去多久,父親又攪上趙姨媽,這一切真是可恥又可恨。 趙桃曖昧地笑,看看郁誠,又看看她,款擺著腰來倒一杯酒,滿上了端起酒杯,“哎喲,我家小美人小,脾氣還挺大,姨媽先給你賠個不是好不好?!?/br> 美微怒斥,“誰要你賠不是了!” 客人有些還沒走,家丑怎好外揚,且當場撕破臉,不占理的反而是她。 郁誠握住她手腕,低聲提醒,“小美?!?/br> 方秘書上前附耳講話,郁誠眉目舒展凝神片刻,按住西服起身,離去前仍不放心,鄭重交代,“你不要沖動,等我回來?!?/br> 美微聽他的話深呼吸,忍下來。 趙桃自己喝了那杯酒,細聲細氣,“小美,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常年在國外,又不能在mama跟前盡孝心,那生活上瑣碎的事情海了去了,前前后后都要人出力……” “我也不容易,日日cao勞,你瞧瞧這大宅子里里外外,車夫園丁家傭,喂馬的養(yǎng)狗的,擦地的做飯的,每日多少事纏著我呢,大姐年紀大了脾氣又不好,最厭煩這些瑣碎的事,只有我心疼她,愿意貼身照顧她?!?/br> “你和大姐脾氣像,蠻橫霸道不講理,你是小輩,還沒長大呢,我這個做姨媽的哪能和你計較呢?你再不喜歡我,當我是郁家一個傭人管家也就是了,姨媽給你賠罪還不成嗎?” “我不講理?我霸道?”美微氣得站起來,手抖著指她,一時不知道是罵她恬不知恥勾搭父親,還是罵她曾經(jīng)那些歹毒惡意。 久遠的記憶慢慢清晰,小時候這位小姨偶爾來家里,因與母親關(guān)系不好,便常常欺負小美,比如趁人不注意將她推下樓梯,或是推進放滿水的浴缸。三四歲的小孩還說不清楚話,但溺水的窒息恐懼,肺部的酸脹,咽喉的剮痛,從樓梯滾落的天旋地轉(zhuǎn),后腦勺和胳膊肘撞向臺階,大腿膝蓋磕傷流血—— 種種疼痛、驚懼、來自幼兒的無助絕望,刻入生命,永世不忘。 幼兒怎能說得清是如何受傷?哥哥照顧她,于是懲罰都落在哥哥身上。 美微的肌膚一寸寸涼下去,臉色慘白,額角青筋暴起,雙目血紅,厲聲呵斥:“你賴在我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我左不過是無兒無女,這輩子想和大姐相依為命罷了?!?/br> 趙桃抬手抹淚,好話全讓她說盡了。 眾人同情的目光望過來,不近人情的成了美微——一個傲慢無禮的暴發(fā)戶女兒。 趙玲玲坐在那頭臉色已十分難看,緩聲道:“小桃,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家里從來沒拿你當外人,過來挨著我坐?!?/br> “哎,就來?!壁w桃低眉順眼,“姐,讓我再和小美賠個不是,等小美消消氣。” “別管她?!壁w玲玲冷聲。 美微氣極反笑,湊近了趙桃耳畔,咬牙道:“你和我爸偷情,我媽知不知道?” 趙桃面色一僵,神情恐慌,直勾勾望著她半晌,忽然咧嘴笑起來,“小美,姨媽誠心誠意給你賠不是,你瞧,我?guī)дl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