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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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長生堂,我家在蘇杭的幾家藥鋪早在三個月前就被逼著給九千歲上了不少孝敬。爹娘還納悶,往年九千歲只要錢,今年要這些補藥做什么?后來我娘托人打聽,才知道神醫(yī)東方明的弟子要為九千歲接……總之是讓他重做男人?!?/br> 陳伯勞收住話,兩眼盯著翠寶放閃,“小時候東方谷主還抱過我呢!妻主,可見你與伯勞是天定的緣分,快刀也斬不斷?!?/br> 他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又咳一陣。 翠寶沉吟,等他咳停,喘過氣才回頭問道:“除了先前和我說的那幾樣,他們還收了哪些藥?” “今年遼參緊俏,通通被九千歲的人收個干凈,這回來向咱們討孝敬,參好辦,我爹養(yǎng)了一批撅參的能人,單子上的數(shù)目湊一湊還是有的。” 陳伯勞道,“難在幾味有奇效的止血藥,往年他們收的就多,不許我們私賣,賤價買去說是送去軍中。而今這些草藥,一斤比我身上大毛還貴,偏偏討這些孝敬,簡直想逼死人。 我娘有位在軍中隨醫(yī)的老朋友,姓駱,妻主既是東方谷主弟子,也許認(rèn)識他?!?/br> “你是說我?guī)熓??!?/br> “嗯!”陳伯勞悄悄貼緊她,“本想問問駱叔叔,軍中富余不富,草藥不能陳年,發(fā)霉的根本用不了。要是能挪些,我娘愿意出高價買,多的錢就當(dāng)充為軍需,來年藥圃收成再往軍中送新的,哪知道軍中早在去歲就缺草藥缺得厲害。不單我家,好幾個藥行行首也湊不出孝敬。好在沒過多久,九千歲的人說,不必我們這群不頂事的廢物。” 說話間,不忘把兩個面人放在翠寶的硯臺邊。 “妻主,九千歲真是你義父嗎?” “是?!?/br> “那伯勞從此少罵他兩句?!?/br> 他小聲咕噥,翠寶好笑道:“你既聽到知道,還和我說這些,就不怕我給義父做耳報神?” “咳咳咳……天下誰不怕九千歲。” 陳伯勞蹙眉,“怕歸怕,但二叔說,做人夫婿,以心相托,方顯可貴。伯勞不會隱瞞你,心里如何想的,嘴上就如何說。妻主疼疼我,我這些閑話,千萬別往九千歲面前說。” 聽他咳嗽不止,翠寶取藥給他吞服。 “不問是什么,讓你吞你就吞?” “甜滋滋的,挺好吃。妻主給的,哪怕毒藥我也吃。”他滿眼赤誠。 翠寶點點頭:“是毒藥,解毒方子日后給你,先前聽到的話不許往外透露一個字?!?/br> 日后? 仿佛聽到什么難得又美好的許諾,陳伯勞一把抱住翠寶胳膊,整個人挨緊了她,“不說不說,死也不說,伯勞知道其中利害,妻主放心?!?/br> 翠寶由他抱著,眼睫覆下,蓋住眸子里的一段冷霜。 * 冬雪覆蓋,草場白茫茫一片。 棚子下的草垛像幾座小山包。 翠寶坐在邊上烤火,一邊看忠叔給馬修蹄子,一邊將前日發(fā)生的事告訴他。 “我猜那些止血草藥最終還是從軍中抽調(diào)?!?/br> 陳伯勞說的不錯,止血草藥稀少價高。早幾年馮大用著人在各地賤買賤收,積囤起來,物少自然價貴,等到軍中需要,他的人再與朝廷買賣,高價賣出。 如此一來,國庫通私庫。 神不知鬼不覺,數(shù)不清的銀子流進了馮大用的口袋。 這不過是九千歲斂財?shù)氖侄沃弧?/br> 軍中最不能缺的除了糧草,就是用來治療箭瘡,止血止痛的藥。 而今她要為馮公公動刀,他的人四處收藥,向各地討要孝敬,這并不是個好兆頭。 要不是買去囤積的草藥沒有得到妥善處置,腐敗不可用,何必各地搜羅新的? “撐不死他,眼下北邊開戰(zhàn),上戰(zhàn)場拼命的連口止血藥都喝不上,閹狗倒是金山銀山,吃香喝辣。他娘的?!?/br> 忠叔擱下馬蹄,握平鏟的手臂一繃,鏟頭當(dāng)即嵌入木樁,嗡嗡亂顫。 “閹狗天良喪盡,在南直隸編收三百個年紀(jì)不過十五的小姑娘,放在應(yīng)天養(yǎng)著泡棗,這件臟事我本不想告訴你。但你托我查探的事,不能不給你個說法。” 所謂泡棗,是把大棗塞進女子牝戶,浸泡后食用的荒謬做法。 也稱牝甘。 傳言吃了可以陰陽調(diào)和,延年益壽,其實只是無稽之談。 來往驛站收信送信,翠寶發(fā)現(xiàn)一處可疑所在,月前托忠叔暗中查探,沒想到竟是這樣。 三百人。 不過十五。 翠寶默了默。 她的脈案太醫(yī)院看過,下刀當(dāng)日用的藥也不經(jīng)她手。 馮大用行事謹(jǐn)慎,對她仍然有所提防。 她仰頭看天,靜靜出神。 手邊是她謄錄的新一批醫(yī)書藥方,今日來,想請忠叔送去邊地師叔手上。 最上頭壓著師父手稿,她很愛惜,裁布做了皮,原本要帶回去的。 想了想,還是遞了出去。 一聽是東方明手稿,粗糙的漢子愣了半晌,轉(zhuǎn)身出去,在棚子外頭打水洗手,又拿巾子擦干,這才折回來。 還是沒敢去拿,只是翻了一頁。 好丑的字。 清風(fēng)明月一樣的人,怎么就一手狗臭屁的字。 漢子心里好笑,臉上神色柔和不少。 “你師父心眼可比馬蜂窩,你也不少,說吧,要什么?” 翠寶但笑,伸出三根手指來。 忠叔哪里不明白,她這是惦記上別館里三百個用來泡棗的小姑娘了。 見忠叔猶豫,翠寶將師父手稿默默收回包袱里。 沒等扎口,便聽見有人在喊別。 忠叔道:“看門護院的好對付,怕只怕后患?!?/br> “等年后吧,那時候好動手。” “挑年后是有什么說法?” 翠寶捧上手稿,笑道:“年后風(fēng)雪停了,忠叔您也好辦事?!?/br> “知道了,狐貍崽子。打蛇打七寸,你隨你師父,滿肚子鬼心眼?!?/br> 忠叔沒能堪破她話里的深意,以為她真擔(dān)心天冷。笑罵她一句,小心地接過東方明的手稿,問她還有什么打算。 她的打算沒有能說的。 翠寶只好說起崔旭。 忠叔坦言從前見過崔旭,而今也想收個資質(zhì)好的弟子,往后領(lǐng)著他往錦衣衛(wèi)這條路上去。說到最后,坐上長椅另一頭,問道:“你倆幾時結(jié)的仇?險些沒讓你毒成個啞巴。” 翠寶忙打哈哈。 給師兄換過藥,她沒有久留,趕回城中時近午時。 黑風(fēng)黃風(fēng)刮著,一陣比一陣刺骨。 翠寶走進巷口,正見險些沒讓她毒成啞巴的人立在家門口。男人身形俊偉,眉眼剛毅,風(fēng)雪落在他身上,像是用水洗刀刃,越洗越寒,越洗越亮。 “崔大哥?!?/br> 她開口叫人。 崔旭敏銳,在她進巷子前就聽出是她回來了,臉是冷的,心是熱的。 他上前,把東西塞進她手里。 “婉兒養(yǎng)的貓愛玩這個,我也做了個,給你的貓玩。”他看了她一眼,說道,“這就走。” 塞進手里的東西有些像拂塵,持握的地方塞棉花縫了細(xì)布,拿著不冷手,頂上是開花的布條,中間綴著顆鈴鐺,一晃就響。 還有一件比巴掌大點的小絨襖,一看就是給貓穿的,針腳細(xì)密,比她針線還好。 翠寶呆了呆,扭過身,把人喊住。 “崔大哥,不進去喝口熱茶么?” 崔旭想了想,搖頭:“衙門還有公務(wù)。” 他穿著常服,腰上掛著應(yīng)天衙門捕快腰牌,大概快要點卯上值,翠寶點點頭,不再留他。 然而崔旭沒走。 隔著數(shù)十步,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 “那幾個小賊正在獄里候?qū)?,婉兒讓我告訴你一聲?!?/br> 翠寶點頭。 “她要我謝你?!?/br> 翠寶說不謝。 崔旭咽了咽喉嚨,停頓半晌,又道:“婉兒要我告訴你,何時閑了,上家里來,她收著好面果,想和你一塊喝茶吃果子。” 翠寶說好。 崔旭沒話了,崔婉兒只說了這幾句,知道自己該走,偏偏腳下灌鉛一般挪不動。 兩人靜靜看著。 翠寶晃了晃手里的逗貓棒子,鈴鐺叮叮直響,崔旭不覺邁開雙腿,像是聽見逗弄的貓,搖搖尾巴,找主人家去了。 他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 “喜歡嗎?” 不知她去了哪里,一身清涼雪氣,臉吹紅得紅撲撲,嬌嬌的,很是動人。 “又能拿賊,又能縫補,崔大哥的手真巧?!?/br> 翠寶是真心夸他。 針線活很磨人,不是誰都能做這么細(xì)膩。 一句話說到崔旭心口發(fā)燙,忍不住用掌心貼她被風(fēng)刮紅的面頰。 溫到有些燙的熱度從他干燥粗糙的手心傳來,其實很舒服。 “沒有你說的這么好。我爹娘走的早,燒柴做飯,洗衣縫補從小做到大,會個一二而已。要是你…的貓喜歡,我再多做幾個來?!?/br> 崔旭收回手之前,撫了撫她鬢角。 溫?zé)嵬蝗怀殡x,風(fēng)吹在臉上更冷了。 翠寶抬起眼眸,崔旭立在面前,低頭看著她,頗為無奈地嘆口氣,問道:“你在為馮公公做事?” “是。” “和你師兄暫且別見?!?/br> 翠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沒答話。 崔旭點到為止,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道別,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直勾勾望著她。 “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以為他還有要緊的話說,誰知道是這么一句怪話。 劉嬋這個名字她不想再從他嘴里聽見,于是順著他古怪的發(fā)問回答道:“翠寶,翠鳥的翠,牛寶的寶?!?/br> 崔旭微笑,點了點頭。 “好,我記住了。” 當(dāng)年京城街頭,她坐上劉家馬車走遠(yuǎn),他沒有膽量去追。 時隔多年,他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語拙羞赧,沒有膽量去追馬車的崔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