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豺狼的背后永遠(yuǎn)會站著老虎
早上,海曉輕輕抽出已經(jīng)麻木了的胳膊,洗漱完畢下了樓。阮樹盯著他看了半天:「你沒睡好?」 「嗯,兩個人都打呼嚕磨牙流口水?!?/br> 「咱們樓上的確沒有多的房間了,阿媽的屋子你住著,你以前的屋子,你的兩個小孩住著。沒辦法。」 「嗯,我知道,我慢慢想辦法。今天我懶得去上班了,我得想想怎么送那日本孩子回家?!?/br> 「我去拿球桿,咱們?nèi)ゴ騼杀P怎么樣?」 「難得你這么有興致,好啊。」 海曉上樓推門,悄悄去陽臺拿了球桿出來的時候,聽見一聲呻吟。襪子緊閉著眼睛,輕皺著眉頭,咬著嘴唇,像是竭盡在忍受著什么,兩個膝蓋頂著被子,兩隻手緊抓著被角,皮鞋在被子里側(cè)抱著她,頭在伏在她胸口。 襪子一隻手放開被角,膝蓋突然合攏,用手去檔著什么:「不要,婷婷!」但是好像又忍受不住,張開了的膝蓋輕輕抖了一下:「嗯……輕一些……」 這時,她張開的眼睛看見了海曉,「啊」一聲尖叫,用被子擋住了臉。 「婷婷你好討厭!」 被子里傳來華為婷咯咯的笑聲。 「我來拿球桿……」海曉尷尬地趕緊出了門。 海曉臉色難看地下了樓:「怎么了?你怎么臉色發(fā)白?」 「沒事,可能貧血,有點(diǎn)頭昏,咱們?nèi)ゴ蚯??!?/br> 「婷婷,這樣不好吧,海哥會不會生氣?」雷小靜一條腿壓著被子問華為婷。 「切,是他要裝圣人,我看他能忍多久。他是我男人,沒人比我更瞭解他!」 「對不起婷婷,我不該來,給你們?nèi)锹闊┝??!估仔§o低下頭把頭埋在枕頭里。 「說的什么話?你早該來的,現(xiàn)在你能去哪?再說我也很想你。」 「你有了男人怎么還會想我,哼!」雷小靜翹起嘴。 「傻子,不一樣,我愛他,就像他是我的全部,但是我也愛你,寶貝,就像你是我的一部分?!谷A為婷說著過來把襪子抱在懷里,「說實(shí)話,你想要海海么?」 「討厭,不要問我這樣的問題?!?/br> 「好啦,你還有什么不能和我說?我的男人就是你的男人,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要他?」 雷小靜把頭埋在被子里,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這個小蕩婦心里肯定想著我們家海海?!谷A為婷拿起一個枕頭朝雷小靜打去。 「是你硬要問我的!我看你是偷窺狂,你就想偷看?!估仔§o也拿起枕頭咯咯笑著和華為婷對打起來。 海曉心神不寧地被打了三比零,放下了桿子去買啤酒,阮樹無趣地找邊上的美女打去了。海曉撥了華為婷的電話。 「干什么?圣人?!?/br> 「那個……你們在干嘛?」海曉沒話找話。 「我們在洗澡?!?/br> 「我去假日開個房好不好?你來找我?」 那邊笑了起來:「哎呦,你也多忍幾天啊,怎么一下就投降了?!?/br> 「好啦,我錯了,你來不來?」 「不來,來就和襪子一起,要不你就當(dāng)忍者,我?guī)湍阍诩依镔I點(diǎn)軟綿綿的手紙?!?/br> 「婷婷,你來吧,我就是想和你聊會兒天。」 「哈哈哈,這招數(shù)都用上了,我來了就走不了,來了以后你會說,其實(shí)抱在一起也沒什么?!鼓沁呉呀?jīng)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總得盡你當(dāng)老婆的責(zé)任!華為婷!」 「可以,晚上隨便你要,但是襪子要在邊上看著?!?/br> 「卡塔!」海曉掛了電話,接著收到一條短信:「海海,你快回來,我們兩個在等你,我們想和你說會兒話!哈哈哈!」 海曉心煩意亂地把手機(jī)放進(jìn)口袋,拿著球桿走進(jìn)幸福大道拐角的游戲廳。那邊阮樹已經(jīng)換了姿勢,從后面抱著美女在教她打球。 「都是牲畜!他媽的!」海曉轉(zhuǎn)身走到游戲廳另外一邊。 玩了一會兒游戲機(jī),海曉沒精打采地走回越下。進(jìn)門看見小島美智子正在跪著擦地板。 「你在搞什么鬼?讓人家看到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快起來,不用這么戲劇化吧?!购赃^去拉美智子。 「沒關(guān)係的海哥,在家里我也要做這些的,你收留了太郎和我,我應(yīng)該幫你們收拾的。」 「不……不……不用,不用這么搞?!购杂舶衙乐亲永饋恚グ膳_給她拿了一杯橙汁。 美智子突然捂著嘴,跑進(jìn)洗手間。海曉在門口聽見美智子在里面干嘔著。等美智子出來,海曉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美智子鞠著躬說:「對不起,我失禮了?!?/br> 「你懷孕了?多久了?太郎知道了么?」海曉連珠炮一樣地發(fā)問。 「大概兩個多月,在日本的時候就知道了。太郎說要是孩子在日本生下來,長大一樣會被安排去做黑社會,所以他帶我來到美國,希望孩子從小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quán)利?!?/br> 「這樣會很麻煩,小美,你們沒有身份,我給你們搞的臨時證件不能超過一年,就算孩子出生在美國也不能當(dāng)作美國公民對待,而你們家可能會和源武家結(jié)仇,你想過么?」海曉拉著美智子坐下,認(rèn)真地和美智子說。 「不如這樣呢?我送你們回日本,等你們兩家結(jié)盟的事情告一段落,孩子也平安落地,以后我再幫你們申請留學(xué),來美國,這樣不好么?」 美智子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海哥,我不知道,從小我就和太郎一起長大,家里早早就安排了我們的婚事,我只是想和太郎在一起,伺候她,做一個好女人。家里的事情我不懂,也管不了那么多,太郎他對我很好,但是他很倔。他決定的事情,我們恐怕很難改變。是不是我們住在這里不方便,你要趕我們走?」美智子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海曉。 又來這一套,海曉閉上眼睛心說,這全世界的女人似乎都是從一個師傅那學(xué)會的招數(shù)。 「小美,我怎么會趕你和太郎走?只是你們要為孩子考慮,將來萬一你們兩家開戰(zhàn),他不會有一個好的童年的,沒有祖父、祖母疼愛的孩子會是一種缺憾?!?/br> 美智子又沉默了。 「呤呤呤!」美智子的電話急促發(fā)響了起來。 美智子拿起電話有些疑惑:「海哥,這不是太郎……」 海曉搶過電話:「哈嘍?」 「我不管你是誰,還要再想看見這日本小崽子,晚上9點(diǎn)叫那幫越南人到東國王高地舊車廠來?!谷缓笈疽宦晵炝穗娫?。 「小美,你先在家,太郎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回日本的事情,回頭我們再慢慢聊?!?/br> 海曉匆匆跑出門,到游戲廳,一把拉過還在樂悠悠和美女玩耍的阮樹。 「出事了,可能是東海岸那幫人抓了刀太郎,讓我們?nèi)ヅf車廠?!?/br> 阮樹愣了一下:「老黑們動真的了?」 「還說不準(zhǔn),我去安排一下,你集中些好手等我電話?!?/br> 海曉撥通了老邁的電話。 「老邁,刀太郎被劫持了,還說不準(zhǔn)是誰,讓我們晚上去東國王高地的舊車廠?!?/br> 「真他媽的見鬼,這節(jié)骨眼上不能再出事。說了要什么沒?」 「什么都沒說,就是要我們晚上過去。」 「是東海岸那幫子?」老邁問。 「現(xiàn)在還都說不準(zhǔn),但是就算不是他們,也肯定使他們默許的,整個東國王區(qū)都是他們地盤。你來局子里,時間不太多,我們要先弄清楚是誰在這后面搗鬼?!?/br> 海曉急匆匆趕到簡報室,只有老邁和柯里在。 「阿海,東海岸那票人不是很好對付,他們開娛樂公司,認(rèn)識一些參議員,黑人們把自己的資源會看得很緊,他們資助競選,經(jīng)常接那些他們資助并當(dāng)選了的黑人參議員去他們的小島折騰,當(dāng)然少不了他們娛樂公司的女孩。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和dea(緝毒處)都儘量不去他們的地方,因為動不動那些參議員就會以種族歧視來找我們麻煩,湯姆活著的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組織一次行動掃平東海岸唱片?!?/br> 「我們剛才電話過一些內(nèi)線,活躍在那一帶的幫派大多都屬于東海岸唱片。沒人知道晚上會有什么事發(fā)生?!?/br> 「咱們得跑一趟,阿海。去把衣服換了,街頭一點(diǎn),地下室都有??吕锬闳ヒ?,這身太條子了?!?/br> 等他們?nèi)齻€從78出來的時候,就和經(jīng)常在街上跳舞、販毒的混混沒有區(qū)別,當(dāng)然年紀(jì)稍微大一些,更有威懾力。 開車回到著名的國王高地,眼前似乎又來到了90年代。海曉、阮樹都是在黑人區(qū)長大的,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喜歡過那個地方,但是畢竟曾經(jīng)的童年時代都是在那里度過的。和幾年前幾乎沒有什么區(qū)別,這里是4號、3號和l號地鐵的中間地帶,也就是布魯克林的心臟,國王三角,在這里是名副其實(shí)的紅燈區(qū),四面不管新墻舊墻都被畫得一塌糊涂。街角總有三三兩兩的十幾歲小青年手里提著答錄機(jī),搖頭擺尾地互相比劃著。 大白天的街道上你都能聞到一股大麻的味道,海曉一行人穿著套頭衫,衣服連帶的帽子把臉深深地藏在里面,和普通毒販沒有什么區(qū)別。海曉脖子上沉甸甸的金鏈子搞得他很煩躁,他們四處張望著,走路搖擺著肩膀。 「滴嘟!」一聲警笛,前面三個黑人立刻分頭跑了起來,海曉認(rèn)出了其中一個,迪。 小時候他經(jīng)常來找阮樹他們玩,因為長得瘦小,正宗的老黑們都不愛搭理他。 「跟著他?!购宰隽藗€手勢,一行人快步跟到了追迪的警車后面。在這一帶巡邏的員警都不是吃乾飯的,馬上,兩輛警車在一個樓房的后角堵到了迪,海曉走過去敲了敲玻璃,對著里面警惕得像軍犬一樣的巡警露出了警徽。 「把那兩個跑的也帶來,我們就在這里面問話?!?/br> 海曉一行人走進(jìn)樓后,兩個巡警正把迪按倒在墻角,從上到下搜了個精光。 看見海曉一行人的裝束,其中一個員警立刻把槍對著他們:「手拿出來!」他高喝,另外一個員警立刻對這肩膀上的步話機(jī)詢問:「走進(jìn)來三個嫌犯,請支援?!?/br> 「自己人。」那邊簡短地說了一句。 就在老邁詢問走過來的員警這一片的管區(qū)情況的時候,另外兩個街頭流水線(街頭零散賣毒品的)也被押了過來。 「我們先接管吧,這是我們的線人?!估线~最后對巡警說了一句。 巡警們走了,剩下海曉一行人和樓后墻角的三個小毒販。 海曉走過去像黑人一樣伸出手說了句:「最近怎么樣,老狗?」然后把帽子摘下來。 迪猶豫了一下:「海?……我的天真是你,黑鬼,你走起來了?」說著他過來,握住海曉的手。(紐約黑人把所有人都叫黑鬼,管你什么顏色,一律以黑鬼稱呼,受街頭文化影響,有時候白人也互相稱黑鬼,意思就像是哥們兒) 迪指著海曉對他另外兩個同伙說:「這個海從小我們一起長大的,壞子彈黑鬼!小時候我們一樣都是小混混,大麻都不會抽。現(xiàn)在看看人家,這大金鏈子,這戒指,甚至那些條子都尊敬他?!沟虾孟袷切↑S鼠狼,在一群老豺狼中間認(rèn)出了表哥一樣興奮。 海曉摘下一個戒指扔給迪:「我們需要些消息,老狗。(類似于黑鬼的街頭叫法)」 「沒問題,哥們兒,你想知道什么?沒人比我們幾兄弟更瞭解這街道?!沟辖舆^戒指,戴在手上,把手舉在眼前來回看著。 海曉示意柯里帶走迪的兩個同伴以后,掏出一支煙。 「東海岸那些死胖子最近怎么樣?」 「東海岸有很多死胖子啊,你要知道哪個的消息?」迪有些摸不著頭腦。 「最能折騰的那幾個,這片兒能管事的。我們有些生意要做?!?/br> 迪撓了撓腦袋:「這片兒以前歸踢踢管,還有一些牙買加人,踢踢掛了以后他的地盤都?xì)w麥非了,麥非是金手指的人,金手指大家都知道,是布魯克林王手下最能干的?!?/br> 「有一個很高的黑鬼邊上跟著一個白人姑娘,妝化得和吸血鬼似的,這些人都在哪兒混?」 「你是說六尺和瑪麗亞?」迪有些疑惑地回答。 「大概是吧,他們最近在折騰什么?」 「六尺昨天在小拐角酒吧說起過,這幾天要對付一個帶刀的日本人,好像是這樣,當(dāng)時我在嗨,好像聽的是這樣?!?/br> 「還有什么?」海曉問。 「其他就不知道了,海,你還不知道,他們不太和我來往,我就在這街上湊合活著。」 「好吧,我這樣說,假如六尺一幫子要是想對付誰,或者抓了誰,一般都會在什么地方?」 「海,你不會和六尺他們結(jié)仇了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最好離他們遠(yuǎn)一點(diǎn),他們很有背景,六尺的老頭是布魯克林一個法官,瑪麗亞的家里更有背景,聽說是議員!我們這兒經(jīng)常有出事的,只要電話六尺,人過不了多久就能放出來。瑪麗亞他們更夸張,總是在高中找一些漂亮的女孩子,聽說送到天堂島去。沒人敢管。海,聽我的,別去惹他們,也許你現(xiàn)在有些背景,但是惹了他們,你的那些背景都不一定能活著。你看你現(xiàn)在不是混得挺好,算了,何必和自己生命開玩笑?現(xiàn)在六尺和瑪麗亞都跟著麥非,說是麥非在罩他們,實(shí)際上只不過是麥非在陪他們玩,真正有勢力的是瑪麗亞,瑪麗亞家里和布魯克林王很緊,如果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如果他們知道我和你說過什么,我會和踢踢一樣最后被發(fā)現(xiàn)在下水道的。海,聽我的,老黑不會騙你,小時候你們罩過我,我記你們一輩子,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br> 迪說起布魯克林王的時候,臉上帶著恐懼,好像那些人隨時會出現(xiàn)在他背后。 「我能隨時找來300特勤隊員,把這破爛街道和東海岸那些死胖子掀個底朝天。」海曉微笑著對迪說。 迪愣了一下,接著大笑:「真有你的,阿海,我差點(diǎn)就信了,300特勤,哈哈哈,你比小時候幽默多了,」隨后他恢復(fù)正經(jīng),「阿海,你和老黑吹吹牛比沒關(guān)係,但是也要看哪個老黑。最后你千萬別當(dāng)真,你真把自己當(dāng)成大人物去招惹六尺你就傻了,你不會這么傻的我知道。小時候我看見過樹的爸爸賄賂員警,現(xiàn)在很明顯你們繼承了他那一行,你們比我有前途,好好珍惜吧,將來發(fā)達(dá)了,你還能拉我一把,如果六尺抓了你馬子什么的,你只能認(rèn)了,別為了個女人把自己命搭上。」 海曉盯著頑冥不靈的迪,心想,什么樣的強(qiáng)大壓力能把一個人洗腦成這樣。 「好吧迪,我說實(shí)話,六尺沒有抓我馬子,他只是抓了我一個小弟,我想通過朋友花些錢,你知道,不想傷了和氣,如果你幫忙少不了你的好處?!购該Q了一種方式。 「呵呵,這才對,這才是我哥們兒,聰明的做法就是這樣的。我?guī)闳フ覀€朋友,也許他能幫忙?!沟线珠_嘴笑了。 「低調(diào)一點(diǎn),迪,這賺錢的機(jī)會不是每天都有,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午飯后我?guī)еX來找你?!购哉f道。 「當(dāng)然阿海,多一個人多個分錢的,這道理我懂。午飯后我在拐角酒吧等你?!?/br> 海曉走出樓后,做了個ok的手勢,老邁拍了拍警車,隨后兩輛巡邏車一前一后都開走了。 「有什么線索?」老邁問。 「線索比較零亂,但是我有辦法了。」 「說說看。」老邁靠著墻觀察著周圍,柯里拿出一支大麻點(diǎn)上,遠(yuǎn)處看就像三個癮君子聚在一起享樂。 「基本上這個事情和東海岸那幫脫不開關(guān)係,在東海岸這樣大的名聲和壓力下,沒有人能在他們地盤上做這種事情而不通告他們?!购月f出了他聽到的資訊。 「繼續(xù)說?!估线~從柯里手中接過大麻吸了一口。 「我打算佈置一下,找到六尺的時候抓住他扣押了,即使晚上阮樹他們找不到刀太郎,我想也能拿六尺和東海岸那些人來個交換?!?/br> 老邁沉默了一下:「好吧,也只有這樣了,阿海,這件事不能搞砸了?!?/br> 「已經(jīng)搞砸了,老邁。如果我們沒有決心把刀太郎弄回來,估計咱們馬上就都在鍋里煮熟了,我們必須像黑道份子一樣思考,務(wù)求儘快達(dá)到我們的目的,沒時間再去展開調(diào)查,慢慢找人了。還有一個小時午飯,安排人手吧。」 老邁看著海曉,半晌說了一句:「你畢業(yè)了,這次行動你策劃吧,回局子,要什么隊伍、什么人你想好?!?/br> 開車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各有各的心思。 天空逐漸陰沉了,紐約春天的第一場雷雨就要來了,海曉拿了一張紙在草畫著,不時地看著車窗外的天空逐漸暗下來。 「我想六尺這樣的小孩,經(jīng)常去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俱樂部、娛樂廳一類的。白天可能沒什么生意,會是毒販的休息場所,地面要四組人,兩組看好前后門,兩組在摸清情況以后沖進(jìn)去??罩幸獌呻b鳥(直升機(jī))支援,再要一個6人狙擊小組。裝備要求都消音,都有鐳射瞄準(zhǔn)。給我個紐扣攝像機(jī),我進(jìn)去的一路會把影像直接傳送到你們的器材車上,要求你們在10分鐘之內(nèi)準(zhǔn)備妥當(dāng),隨時可以行動。行動口令『我是魔鬼』。」 「交火規(guī)則?」老邁問。 「黃燈?!购曰卮?。 (注:在特種部隊行動里面,交火規(guī)則是指雙方有任何情況下的碰面應(yīng)該採取的手段。一般分為三個級別,紅燈是指對方如果開火,你才可以開火;黃燈是指對方如果有掏槍或者有威脅行動,你就可以開火;綠燈是指即時射擊,只要對方是佩戴武器的懷疑對象。) 老邁看了看表:「好了,地下配備室,出發(fā),你要的人員會在30分鐘后在你200米范圍內(nèi)準(zhǔn)備好?!?/br> 海曉看了看天,加了一件風(fēng)衣,開著他的黑色吉普停到了迪所說的拐角酒吧門口。 進(jìn)去以后,看見迪正和一個嘻嘻哈哈的黑人低頭說著什么。 「啊,你來了,我以為你要耍兄弟呢,阿海?!?/br> 「這個是老狗強(qiáng)尼?!沟现钢磉叺娜鄽q、穿戴古怪的黑人說。 「強(qiáng)尼,這個是海曉,我老鄰居,他沒問題,從小在也在這街上長大的,后來搬走了。他朋友可能有點(diǎn)麻煩,想見見六尺。你知道我的意思強(qiáng)尼,他們有些紙(指美鈔)想……」 「不用說了,我不需要知道?!拐f著強(qiáng)尼伸出手,海曉痛快地拿出200美金折好,平壓著從桌上遞過去。 「只有一條規(guī)矩,就是注意說話的口氣,六尺是個很暴躁的人,他隨時都可能翻臉,我們誰也不想出來的時候裝進(jìn)一個黑袋子里面,聽懂了?」 「是的,伙計。」海曉微笑地答道。 經(jīng)過九轉(zhuǎn)十八彎的在樓里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強(qiáng)尼和迪來到一個社區(qū)樓群里面的三層獨(dú)立建筑門前。這是一幢獨(dú)立的小樓,二樓沒有窗戶,一樓正門是一個大鐵柵門,一看就是那種類似嘻哈舞廳的俱樂部。 天空更加陰沉了,強(qiáng)尼罵道:「光陰天不下雨,真他媽的有點(diǎn)不吉利?!?/br> 「好了,海曉,進(jìn)去以后不要多說話,問你的時候你再說你的情況?!?/br> 強(qiáng)尼敲了敲大門。 「誰?」 「老狗強(qiáng)尼,帶些朋友來和六尺談生意。」 鐵閘門邊上的小門打開,出來兩個大漢開始挨個搜身。沒有發(fā)現(xiàn)武器后,強(qiáng)尼和迪走在前面,海曉和柯里在兩個大漢護(hù)送下走在后面。 進(jìn)門后可以看見舞廳和酒吧,現(xiàn)在白天沒什么人,坐著零零散散腰里別著槍的黑人在打牌,或者睡覺。海曉故意走路時甩著肩膀,讓襯衣上的紐扣攝像機(jī)能更清楚地看清周圍的地形和情況。 一個滿頭小辮子的黑人迎上來。 「強(qiáng)尼,好久不見,你帶來什么賺錢的買賣么?」小辮子拍著強(qiáng)尼的肩膀。 「呵呵,呶,我后面這兩個要和六尺談些事情。麥非好么?在忙什么?」 「麥非約了人在舊車廠談些買賣,具體我也不知道,上樓吧,六尺在三樓?!剐∞p子擁抱了一下強(qiáng)尼,指著樓梯說道。 海曉耳機(jī)里傳來老邁的聲音:「地面人員三分鐘后到位,狙擊手正在尋找目標(biāo),鳥已經(jīng)停泊在上空?!?/br> 海曉不動聲色地繼續(xù)跟在強(qiáng)尼后面上了三樓,走進(jìn)了一個有保鏢看守的軟皮包起來的門。進(jìn)門后是一間辦公室,桌子后面坐著六尺,六尺身上坐著瑪麗亞,兩人正在抽一支大麻。一個手持散彈槍的黑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雜志。 「嘿,六尺,老兄好久不見?!箯?qiáng)尼過去想要和六尺打招呼。 六尺用手勢制止了他,指著沙發(fā)示意他們坐下。 由于是陰天,辦公室里面開著燈,海曉轉(zhuǎn)了一圈,才坐下。這一圈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這辦公室360度都拍到了。 六尺拍了拍瑪麗亞的屁股,后者坐到另外一邊翹起腿看著電視抽大麻去了。 「有什么事情,強(qiáng)尼?最好是好事,我這幾天心情不是太好?!沽吆笱隹吭谧簧?。 「當(dāng)然了六尺,我這個朋友有些生意,讓他自己和你說吧?!?/br> 「我很喜歡你們的嘻哈音樂,充滿了對這個不平世間的諷刺,每一首說唱都是一個故事。我這么和你說吧,尤其是你們東海岸出版的音樂,怎么說呢?靈魂音樂,充滿了反抗,充滿了個性?!购晕⑿χ_了腔。 「說下去,很有意思?!沽甙櫫税櫭碱^,想弄清楚海曉希望說什么。 耳機(jī)里傳來老邁的聲音:「地面小組到位?!?/br> 海曉清了清嗓子:「我也同樣喜歡黑白混血的孩子,也同樣那么有個性,充滿了兩個種族的優(yōu)點(diǎn),智慧,那么優(yōu)雅。我可以想像,你們二位以后的孩子一定會是個杰出人物?!购岳^續(xù)微笑著。 「呵呵,」六尺咧開嘴,露出一顆大金牙,「我喜歡你這個朋友,強(qiáng)尼,很有意思,很有意思?!?/br> 瑪麗亞則有些疑惑地看著海曉,海曉沖她微笑了一下。 「狙擊手到位,目標(biāo)鎖定,完畢?!购远鷻C(jī)里傳出狙擊小組的報告。 「雖然……」海曉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雜志。 「雖然什么?」六尺咧著大嘴,呵呵地看著海曉。 「雖然生下來以后他的厚嘴唇子和暴凸的眼珠子,也會口齒不清地唱著一些狗屁嘻哈音樂?!?/br> 強(qiáng)尼和迪微笑的臉色一下變了,六尺咧著的嘴還沒有合攏,不能置信地表情看著海曉。 「嘿嘿嘿,老兄,不要開玩笑,」強(qiáng)尼站起來,連忙擺手,「他可能不是這個意思。」 手持散彈槍的黑人已經(jīng)站起來,黑洞洞的散彈槍口就指在海曉頭上。迪也站起來,慢慢往一邊挪去,他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海曉飛濺的鮮血。 強(qiáng)尼看見這架勢,閉上了嘴,在一旁站著不知所措。海曉拿起雜志慢慢地舉高檔住了臉,似乎要擋住什么。 「我就是這個意思?!闺S后他淡淡地說。 面前的黑人猛地拉了一下散彈槍,強(qiáng)尼和迪把臉別了過去。 「啪啦!」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手持散彈槍的老黑目光變得呆滯,他的眉心中間出現(xiàn)一個黑洞,接著慢慢地仰天倒下去,額頭上噴出的鮮血濺在海曉高舉的雜志上。 「啊——」瑪麗亞一聲慘叫抱著頭躲在沙發(fā)的一角。 目瞪口呆的強(qiáng)尼和迪還沒有說出話的時候,「翁」一聲,整個樓的電閘被關(guān)了,陰沉的天空下同樣陰沉的屋子里,六尺急忙拉開抽屜拿槍的手停下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胸前有一個紅點(diǎn),抬起頭的時候由于窗外的光線他看清了,暗下來的天空開始慢慢有雨點(diǎn)落下,幾束紅光由遠(yuǎn)處穿過濛濛的雨幕落在他的身上。 「你到底是誰?」六尺一臉驚駭?shù)貑枴?/br> 「我是魔鬼?!购苑畔铝怂谧∧槗蹰_剛才黑人噴射血跡的雜志。 一聲巨響從樓下傳來,伴隨零星的手槍槍聲,震撼彈爆炸沉悶的聲響和大量沉重的腳步,辦公室門被打開,一個黑人保鏢捂著還在冒血的脖子摔進(jìn)辦公室,張大的眼睛看著六尺仰面倒在地上。 柯里知道情況已經(jīng)被控制,站起來踢開門口黑人的尸體,重新把門關(guān)上。海曉掏出一支煙點(diǎn)上。 「我需要知道,東海岸哪個雜碎綁架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