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曲|五
“路途危險,你確定要去?” 記無措不知她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他雖為朝廷辦事,卻獨善其身,從不愛多管閑事。不過蒙她相救之恩,雖然有武斷之嫌,他還是頗費了一番口舌,認真勸說阿芷當(dāng)下之計,還是趁早歸家為上策。 不曾想阿芷油鹽不進,十分執(zhí)拗,絲毫不為所動。見她意念堅決,記無措知曉縱他再如何徒費口舌,也只是多說無益,心底那團莫名而不明所以的火氣竟越燒越旺。 “之前承蒙你救了我,我這次還你清白,我們之間兩不相欠?!闭f罷霍地站起身來,遞給了她一枚令牌。便要告辭離去。 “相識一場,這個便送你了?!?/br> 讓她且去自作自受,左右他已言至義盡。 見他面色不愉,再瞧著手上描金的令牌,阿芷除了莫名其妙,便是無可奈何。 她想不通他怎么了。 是她說話惹他不高興了嗎? 她總是這樣,以前她也總?cè)撬屋p絕生氣的。 阿芷嘆了口氣,叫住記無措。 她走到他身前,將令牌好好交還到他手中,神情誠懇地道歉:“你別生氣,是我不好。 “我方才在想事情……不是有意要晾著你的,你救了我,我都不知該怎樣感謝你?!?/br> 看著細聲細語的阿芷,記無措本就無根無據(jù)的怒火消散了十之八九。他孤傲慣了,只垂眸應(yīng)了一聲,終于面色緩和了下來。 “相識這樣久,還不知道大人怎么稱呼?”阿芷瞧他神色如常,旁敲側(cè)擊,柔聲問道。 “記無措。” “喔,記大人。 “我們出去吃宵夜好不好?大人公務(wù)繁忙,想必也餓了吧?” 西域的風(fēng)光一切都與中原迥然不同。 這里燈光稀疏柔和,亥時街道仍是人來人往、吆喝聲此起彼伏。繁星點點,遙遠而明亮。 隨意挑了個熱鬧的路邊小攤落座,阿芷叫的飯菜很快便呈了上來。 被貪污的錢袋記無措也幫她要了回來,失而復(fù)得,自是快事一件。關(guān)在獄中八九日,吃了幾天牢飯,她早就厭膩了,乍一吃到尋常飯菜,阿芷實在覺得幸福無比。 她自覺與他已稱得上熟稔,褪去拘束,她嚼著牛rou,口齒不清地問記無措:“大人你為什么會說中原話?” 在風(fēng)都有句習(xí)語——上了飯桌,便是朋友。阿芷性情直率,自然而然地問出心中所疑。 記無措面無表情:“因為我是中原人?!?/br> 這個信息如同一團煙花,炸得阿芷舌撟不下。疑惑、不解、后悔、震驚齊涌心頭。她……她居然跟詭計多端的中原男子推心置腹!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阿芷雖對外族人沒什么良好印象,但思及他方公正嚴明地救過自己,就又自覺慚愧起來。 用過宵夜,二人并肩而行。 此時街上行人廖廖,忽然就安靜起來。在一片靜謐中,阿芷忽地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妙又大膽的好主意。 她道:“不若我們結(jié)伴同行,一起去中原吧!” 阿芷心底自有如意算盤,左右記無措左右是要回去的。二人同行,多少有個照應(yīng)。他身居高位,見多識廣,旁人亦會有所顧忌。 看他為人行事正派,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信得過的。 這樣一想,她覺得自己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不然怎會想出這樣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主意。于是她情不自禁雙眼亮晶晶地望向記無措了。 記無措聞言,略帶驚訝地斜睨了阿芷一眼。 她的語氣實在太過理所應(yīng)當(dāng),仿佛本應(yīng)如此,他低笑一聲,不知該譏諷她天真還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 她的眼睛嫵媚而又清澈,簡直美若朝露。 他停下來,惡劣地道:“給我個應(yīng)允你的理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