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令吾走在路上和某人擦肩而過。 “小吾?”是柳阿姨。 他起先都沒有認出來,為了掩飾自己認不出來的尷尬寒暄了幾句有的沒的,后來才逐漸從聲音和面相上認出來是柳阿姨,他當(dāng)即面如晴天朗照。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彼郎睾偷乜粗?/br> 令吾摸著脖子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便把在酒吧里撿到的手機拿出來說:“桓難的手機落我這兒了我來還他。” “哎唷,”柳阿姨掩著嘴,“他好像沒回來呢?我剛剛碰到果果在等他?!?/br> 他眼中泛光,“因果沒和他一起?” 她好像誤會了些什么,眉微皺,有些取笑的意思:“你要撬人家墻角???” 令吾還沒接上,她又接說:“誒,年輕就是好……”大人總有些自說自話的本領(lǐng),又擅長峰回路轉(zhuǎn),“你們見過了?和好了嗎?” 他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和好,其實令吾感覺比起忠難還是因果更討厭他一些。 可是因果,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自由啊。 “……可能吧。”他說得模棱兩可。 柳阿姨好像看出些端倪來,她笑起來有些無奈。 “你跟他們不一樣,有些事勉強不來的?!?/br> 他望向柳阿姨泛起濁黃的眼,她雖說多日不見反倒年輕起來但歲月仍然在她臉上劃了幾刀口。 有些變化是不可逆的。 令吾只言片語便擦過柳阿姨身側(cè)走了,她嘆了一聲,捏著戲腔調(diào)子與他背道而馳越來越遠,灌木叢里的野貓竄過她腳邊,她心想今天野貓怎么這么多?可惜跑得太快,她本想捉一只帶回去做個伴。 ... 忠難把那還沾著人rou沫子的生銹刻刀用手套一搽便塞進了因果的大衣口袋里。 “你不用這個嗎?”因果手里攥著手電筒,用拇指去扒開口袋說。 “用不到了,”他重新戴上手套說,“說不定有同伙,你帶著。” 因果盯著那刀柄露在口袋外的刻刀靜默了一會兒,抬眼見他打著手機手電筒轉(zhuǎn)身而去,巷子盡頭堆迭著惡臭的垃圾袋,與藍色灰色袋子格格不入的是靠在墻邊的那芭比粉麻布袋,異常亮眼。 “這怎么會在這兒?”因果明明記得它放在過道。 他側(cè)過臉來,好像笑了一聲,太快了又轉(zhuǎn)了回去,沒能看仔細那表情。他俯身彎腰把一根手臂撿了起來邊走向麻布袋邊說:“我看它都裝得下我的尸體,就拿來用了。” 因果愕然地站在那里。 看他抓起人的腦袋就把能夠成為一個整體的尸體拖了一地血痕,而他再回頭要把剩下的散落在外的器官撿起來時卻碰上因果專注的目光,她總是盯著那芭比粉。 她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才心虛地挪開了視線,但也不知道該看哪里,只好又看向他去,卻見他一臉冷淡地用右手去掰左手的食指,差點就要掰下去了她一下聲音就提了起來:“我不要!” 他停滯在要把手指往后掰的動作,聽著因果急呼呼的喘氣聲。 “不是喜歡嗎?”他說。 因果語無倫次:“那得是……長在你手上……呃、?”說著說著才意識到自己承認了喜歡他的手,突然臉炸紅了起來,“我喜歡什么?。 ?/br> “不是用我的手指自慰了嗎?”他說這種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不然你把刻刀給我你在我身上挑塊rou,回家自己煮。” 因果大腦一陣宕機,應(yīng)該是先表示羞恥還是表示怪異,但總覺得再待下去他真會掰斷手指頭給她,于是往后碎了小步,低低地說:“我、我先……走了?!?/br> 她拿手電筒的光線當(dāng)導(dǎo)盲杖結(jié)巴著沿著小道逃亡了出去,忠難還見她長長的影子,越來越細,直到消失。 因果用著他殘余的氣息一鼓作氣打著手電筒爬上了樓,在開門的時候因為只有一只手,又得打著光,所以她手忙腳亂地把手電筒咬在嘴里,光從口腔中打在地上,她翻著鑰匙,一陣搗鼓往左往右亂轉(zhuǎn)了半天才給打開。 一打開里面又是比外面還冷的氣,她一只手都顧不上去開燈,把鑰匙往鞋柜上一放,手電筒還咬在嘴里就開始脫鞋,穿上了拖鞋這才有余力去把手電筒握手里,她摸索著開關(guān)位置,啪嗒一聲,但是沒有亮起。 眼前漆黑一片,僅有手電筒那一塊微弱的光圈。 忽地余光有一黑影閃過,她原本就已經(jīng)驚慌起來的心境一時之間直墜谷底,身體開始變得僵硬。 她開始說服自己應(yīng)該是住在這里的人,手去摸口袋里的刻刀,把手電筒和刻刀一起握在了手心,可能這把生銹的刀上還殘留著忠難的溫度讓她有些安全感,但也只是緩解了僵硬,正當(dāng)她把視線挪了過去時,于是一聲—— “喵?!?/br> 她突然就軟趴趴下來了。 因果看著門口那黑暗中閃著黃光的圓眼睛,原本心臟就跳得快,完全松懈下來就一直只能聽到自己逐漸在緩下來的心跳聲了。 “嚇?biāo)牢伊恕銥槭裁锤遥俊币蚬芽痰度嘶厝?,打著手電筒照亮了它的樣貌?/br> 是一只有點大小眼的橘貓,看起來被好心路人喂養(yǎng)得很好,因果見過它的,不然真會以為它是哪個家貓偷溜出來的。 它晃著尾巴巴巴地朝她喵喵叫,因果不知道它為什么跟著她,難道那些好心路人今天沒有進行投喂它就隨機找一個倒霉人類? 因果想起那面墻上方方正正血紅色的大字,不由得眉一皺,說:“你這樣隨便跟著人萬一遇到壞人怎么辦?” 但它只是喵。 因果嘆了口氣,零食袋子就放在柜子旁邊,她蹲下身來又把手電筒咬在嘴里去單手解袋子,好在沒打死結(jié),但一只手還是很難弄,她索性直接從空處掏,但很難夠到里面的火腿腸。 突然身后不同于方才那溫和的叫聲,一陣警戒般的嘶聲以及橫沖直撞著樓道里的雜物的碰撞聲響起,因果慌忙起身,手電筒攥在了手里,那微弱的光圈一下照上了門前。 照得那深綠色四葉草項鏈的斜線紋路都異常清晰。 “啪”地一聲手電筒摔在地上。 手電筒在木地板上轱轆轱轆地滾到了那斷了根的高跟鞋前,但她踏進門檻的時候仍然能有尖銳的踩地聲。 她為什么沒能聽到呢?明明她一直以來都對這個聲音格外敏銳,可是為什么沒能聽到? 黑暗中那張臉好像沒有五官,因果僵硬的身體往后退一步已是極限,而更可怕的是聲音還如出一轍—— 忠難按下了接聽鍵。 “你打得正好,給我拿一個行李箱——” “喂,那瘋子大媽不見了。” 他握著手機的手顫了一瞬。 因果好像無法呼吸,她忘記怎么呼吸了。 “果果……mama好想你……” 忠難抬眼望月亮,亮得舉世無雙,他只是抱著手肘,用手指在手機背后打著,一下又一下的,直到手機對面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講完。 末了,對方問他:“她跑去報警怎么辦?” 他幾乎是嗤笑:“報警?”月光下快把他對此感到十分可笑的笑意展現(xiàn)得鮮血淋漓,“這世上沒有比白阿姨更不相信警察的人了?!?/br> 對方似乎還想說什么,他一聲打斷: “你拿兩個行李箱來吧。” 令吾在鐵門口遇見了那只碰瓷橘貓。 它好像又黏上他了。 —————— 新年快樂 距離第一部分結(jié)束還有幾萬字左右 精神狀態(tài)一直都不太好 感覺自己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