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
“啊?”亓官嘴巴長大,“那為什么像隔代人?” 一個邋里邋遢,像是花甲老人,一個眉清目秀,與十七八歲的少年無差。 李酡顏也有同樣的疑問,在沒猜出偷盜者是焦小兒時,他還以為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少年,畢竟偷了這么多甜膩的吃食。 屠云答疑解惑道:“從我認(rèn)識的他的時候就這樣,焦佬兒說是因為偷學(xué)過駐顏術(shù)?!?/br> 李酡顏輕笑:“智力也停駐了?” 雖然接觸不深,不過依照屠云口中所描述的,以及他略施小計就讓焦小兒上當(dāng)?shù)姆N種跡象,這焦小兒肯定不如焦佬兒腦子詭計多端。 屠云看了眼兄弟兩人,壓低聲音說:“功夫練得太雜,以至于走火入魔,脾氣秉性有點像個孩子,比較單純?!?/br> 有點喜怒無常,易爆易怒,只要懂得如何cao用,絕對是個辦案利器。 少時,焦佬兒拉著弟弟過來,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鄭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弟弟,焦小兒?!?/br> 焦小兒亮晶晶的黑瞳左顧右盼,見到屠云就齜牙笑笑,見到李酡顏立馬繃住臉,收放自如,愛憎分明。 焦佬兒介紹,“屠云你認(rèn)識的,這位是李酡顏。” 焦小兒知道自己被李酡顏戲耍,不肯給他好臉,稚氣未脫的臉特別像個包子,臉圓眼圓。 李酡顏不跟他一般見識,捏起一塊點心,“忙活這么久,應(yīng)該餓了吧?!?/br> 他剛拿起來就被奪走了,焦小兒捏著剛要下口,又遞回去,“你先吃?!?/br> 李酡顏油亮白潤的指尖捏了點心上一點酥皮,放到嘴里。 焦小兒這才放心,兩口把點心吞了。 屠云見他滿手紅色顏料,問李酡顏:“這顏料能去掉嗎?不然他到處做記號。” 李酡顏道:“用鍋底灰一搓就掉。” 焦佬兒聽屠云語氣不對勁,將弟弟一把帶到身后,故意怒著臉,“你們二人合力將我弟弟騙出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們沒有合謀?!崩铛㈩伹彘e道:“是你弟弟偷了我的畫,我報官而已。” “報官?”屠云短暫思索后明白這是李酡顏給他送幫手,一下笑了,扭頭對焦佬兒說:“沒錯,你弟弟所犯乃行竊之罪,不光要把之前的東西原物奉還,還要脊杖三十,罰款一百兩?!?/br> “...”焦佬兒見兩人一唱一和,忽然有種陰溝里翻船的感覺。 焦小兒扯扯屠云衣角,純真無邪地問:“你要打我?” 屠云抬手扯扯他的包子臉,“我當(dāng)然舍不得打你,不過呢,你要幫我一件事?!?/br> “什么?”焦小兒一臉茫然。 “幫我查案?!?/br> “行”他大方答應(yīng),反正屠云是他朋友,應(yīng)該幫。 “哎呀,你這個憨貨,你知道這案子多棘手嗎?”焦佬兒急得原地亂轉(zhuǎn),想伸手打罵,又怕焦小兒急眼。 這個弟弟從前打還行,現(xiàn)在他可打不過他。 “哥,你不是說屠云是好朋友,你還給他跪下過呢?!彼麊渭儼l(fā)問。 焦佬兒抓耳撓腮,有苦說不出,只能負(fù)氣蹲在地上,自認(rèn)倒霉。 屠云忍笑,勾手讓焦小兒過來,“你輕功好,幫我留意一下半夜有沒有黑貓在街上亂竄,有的話就抓回來?!?/br> “抓貓?”焦小兒果斷點頭,“這個簡單,我現(xiàn)在就去?!?/br> “等等?!蓖涝茖⒆郎宵c心包起來給他,“這個你帶著,餓了就吃,絕對不能偷別人的?!?/br> “好” 別看焦小兒說話愣頭愣腦,但功夫迅如閃電,“嗖”一下就沒影了。 李酡顏撐桌站起,“事情已經(jīng)辦妥,我就先回去了?!?/br> 屠云朝他靈動眨眼,“謝了?!?/br> 焦佬兒坐在臺階上抱頭悔恨,早知如此,說什么他都不來北襄,錢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屠云蹲到他面前,“我問你,為什么焦小兒會到李酡顏家偷東西?” 焦佬兒虎軀一震,緊忙將焦小兒扔下的贗品畫拿過來,翻來覆去品鑒。 弟弟雖然癡傻,但真?zhèn)芜€是能分清的,不可能讓他輕易蒙混過去。 “這...這不算是贗品?!彼篌@。 “什么意思?” 焦佬兒慌聲指著畫中廊亭,“這確實出自李驚鴻之手,點筆著色都是他的習(xí)慣,就是廊亭有些古怪,又說不出哪里怪?!?/br> 就因為這個,他剛才一眼便覺得是贗品。 屠云耐性漸失,“你到底跟焦小兒說什么了?” 焦佬兒抓了抓頭,“也沒說什么,放話的那個人說,李驚鴻在北襄做生意,我逛遍了整個鹿靈,終于在一家瓷器店找到很像李驚鴻的畫,不過又不太像。畫線潤色都比李驚鴻差遠(yuǎn)了?!?/br> “你說的就是李酡顏的瓷器店?” “嗯”,事到如今,焦佬兒隱瞞也沒意思,反正紙包不住火,遲早要被屠云猜到。 “所以那天在街上,我們不是偶遇,而是你故意為之。” “算是吧?!苯估袃恨q說:“但我真沒想到會遇見你。我聽說李酡顏出城了,于是就在必經(jīng)之路亂晃,想看看李酡顏到底長什么樣子?!?/br> 屠云說:“李驚鴻已經(jīng)消失了十一年,而且從小生活在宮中,你即便真見到,也未必能知道是他?!?/br> “不錯。我只是懷疑,李酡顏應(yīng)該認(rèn)識李驚鴻,雖然他的畫遠(yuǎn)不及李驚鴻,但有些落筆之處與他非常相似,有可能是他徒弟?!?/br> “你確定?如果真是那樣,豈不是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焦佬兒瞪大眼睛,硬氣道:“你也不看我焦佬兒是干什么的。我從小就在鬼市中摸爬滾打,早在李驚鴻名氣鼎盛的那幾年,江湖上贗品滿天飛,知道是誰干的嗎?” “你?” “沒錯。”他驕傲道:“李驚鴻的真跡都在我的石窖里,那些贗品全是我臨摹放出去的,自然知道李驚鴻的畫作有多么精妙,不愧是丹青國手,配得起“驚鴻”二字?!?/br> 言到此處,焦佬兒不由惋惜,“可惜嘍,這樣的人皇宮不知道珍惜,竟然將他秘密處決??峙峦蟀倌?,我朝都不會再出現(xiàn)第二個這樣的驚世奇才。” 屠云聽后淡淡一笑,“聽你這么說,我都對李驚鴻好奇了。” “你...哼”焦佬兒忽然端起幾分清高,蔑視道:“你不過是朝廷精心培養(yǎng)的爪牙,又怎么會知道李驚鴻在文人sao客心中的地位?!?/br> “聽你的意思,分明是李驚鴻的仰慕者,為何要來北襄裹亂?” “我也不想啊?!苯估袃簛砘仵獠剑耙种荒芄址旁挸鰜淼娜?,李驚鴻既然能死里逃生,為何要不放過他呢。” -“江湖中人聽聞李驚鴻沒死,個個都像是豺狼看到rou一樣,攔都攔不住。我也是想來看看能不能再找點李驚鴻的真跡,就算人沒了,畫作也可以流芳百世嘛?!?/br> “這江湖人,找李驚鴻干什么?” “我猜測有兩個,一是借用李驚鴻的名聲壯大武林,二是有人會將他據(jù)為己有,囚禁起來,用他的畫來滿足自己的宏圖野心?!?/br> 屠云搖頭,“師父果然沒說錯,人之惡,不可測量,心之暗,不可窺探?!?/br> “哎呀,你就不要拽你師父的名言了,還是好好想想,怎么查案子吧,你來北襄沒多久吧?怎么就被人當(dāng)成眼中釘了?” “我也不知道?!?/br> “那你對案情,有沒有什么苗頭?” 屠云坦誠擺頭。 焦佬兒心間一涼,原地暴走,“那現(xiàn)在怎么辦?已經(jīng)死了兩個人,死狀還如此凄慘,你現(xiàn)在還把我弟弟拉下水,萬一兇手喪心病狂,繼續(xù)殺戮該怎么辦...算了算了,我還是走吧,小命要緊?!?/br> 屠云汗顏,“你膽子怎么還這么小,不能跟你弟弟學(xué)學(xué)嘛?” 焦佬兒抱怨:“那還不是因為你,總是辦理這種稀奇古怪的案子,兇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鹿靈藏了這么多江湖中人,亂...太亂了?!?/br> “越亂越好,亂,才容易露出馬腳。”她仰望皎月,眼底寒意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