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二 浮動(2)
* 她手腕上從不離身的十字架手鍊,在這世上僅有兩條一模一樣的而已。她非常珍惜這條手鍊,像珍惜另一條項鍊的擁有者一樣……比自己,還要珍貴。 她想,自己一定是哪里有問題,理智和心靈總是配合不上,或慢或快,都叫人難受……那一年,章梓言結束陪伴她長達一年的流浪旅程,飛機帶他離去的場景,白白意外的一直記得很清楚。 「復原的不錯,」醫(yī)生說:「但下次不要再隨意出院了,就算是為了女朋友也不行?!谷缓笱凵衤涞揭慌哉局陌装咨砩稀?/br> 「……欸?我……」 「如果有下次,我還是會這么做的?!拐妈餮孕πΦ?。 「……回來復診的時間……」醫(yī)生幾乎是沒好氣忽視了那句話,繼續(xù)交代注意事項。 白白只能啞口來回看著言哥牽握住自己的手,和已經(jīng)把自己冠上『禍水』的醫(yī)生,深覺自己『躺著也中槍』。 一走出診療室,章梓言就很自然的放開了手,白白憋在嘴里的疑問也失去了出場的機會,然而,當視線落在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時,那一瞬間,竟有一種『孤單』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甩甩頭,握緊拳頭,追上言哥的腳步。 從那天在他懷里醒來之后,她好像就變得怪怪的……不,應該只是因為『今天』有點特別,所以…… 「罌粟?」 「???」 章梓言回頭,又好笑又怪異的看她因發(fā)呆而落后,笑嘆一聲后走回她身邊,輕觸她的面頰,白白不禁僵了僵,但沒躲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白白仰頭與他對望,莫名的心痛猛然竄出,急遽擴大。 「我……」開口,發(fā)覺聲音有點啞,她咳一聲,「我沒事啦……」 他不信,但沒有戳破,伸手揉揉她頭的時候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因而更加放輕了力道。 「那我們回家吧?回去我煮綠豆湯給你喝,好嗎?」 「……好?!?/br> 溫馴的讓言哥牽著走,她略緊的回握,像是害怕一旦松手就會走失。白白低頭看著兩人印在地面上的影子,牽握著的手讓她難以言喻的安心下來。 每年的今天,不論她人在何處,言哥必定會從臺灣飛到她身邊陪著她,她曾想過不要讓他這樣奔波,卻每每在面對他時怎么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確實需要他;因為,她一直都沒學會對他說謊。 「坐著等我一下,」他說,「如果無聊的話就幫我把書房的文件看一看,可以嗎?」 「好~遵命!老闆!」 章梓言沒轍微笑,看她熟門熟路的晃進書房后,刻不容緩的加緊速度處理答應她的綠豆湯。 白白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將桌上的a4紙一張張分類、翻閱。直到一張混進公司文件內(nèi)的紙張內(nèi)容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抽出那張內(nèi)容有些眼熟的a4紙…… 這,不是她寄給言哥的email嗎?為什么要特地印下來啊? 「罌粟,你看完了嗎?」 注意到書房靜悄悄的,章梓言放下鍋子,喊了一聲。 「欸……還沒。」 白白把幾張混進文件中的a4紙一一抽出來,收成一疊,分門別類的收齊,也把自己的疑惑收進心里。不曉得為什么,她不想去問,也不想知道為什么言哥要把這些mail印下來。 「好了?!拐妈餮栽O定好電鍋,白白也正好走出書房,「煮好還要一段時間,等一等吧!」 「唔?!?/br> 白白手中拿著一疊近期公司要推行的企劃資料,章梓言在她身邊坐下,耐心等她看完,讓她安靜、專心的思考。 當她將企劃書放下,抬頭就撞進章梓言帶笑的黑眸,她心頭一悸,隨即下意識將這種感受忽略。 「你覺得這企劃能行嗎?」 「這個嘛……以現(xiàn)在這個版本,失敗的機率很大,」忍著忽然上涌的睡意,白白不動聲色的轉(zhuǎn)頭,「但我覺得這里面有些概念還不錯,像這邊……如果做些更動,然后這里再做些加強,應該可以提高成功的可能性……」 章梓言點點頭,讚許的看著她。 「言哥,其實你早就有想法了吧?還這樣考我喔?!?/br> 白白故意笑著對他抱怨,章梓言笑而不語。 發(fā)現(xiàn)白白又一次不自覺的揉眼睛,力圖保持清醒,章梓言伸手碰碰她沁出些冷汗的額,忍住心疼。 「罌粟,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下?等綠豆湯煮好我會叫你?!?/br> 「嗯?喔……」 白白已經(jīng)撐到極限,勉強應了聲,迷迷糊糊的站起來,卻差點栽倒。 章梓言眼明手快的扶好她,實在放心不下,手一伸、一抱,讓白白連驚嚇的叫聲都來不及發(fā)出,就被抱進了房間。 靠在他懷里,白白閉上眼睛,眼眶莫名酸澀,但幸好,言哥看不見。 「睡吧,」拉好棉被,他低頭,「我在這里。」 白白深深看他一眼,微微笑,不久便沉沉睡著了。 輕柔握住她發(fā)冷小手的章梓言,注視著她睡著后不安隆起的眉,心疼而不捨。每年的這一天,她總會特別嗜睡,可又特別不容易睡好……只因這天,是『那個人』出意外過世的日子。 他一直都不懂,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能困住一個人的腳步十年之久?聽她說過,也看過她的文字,知道,卻無法體會。 模糊不清的痛苦魘語從她褪去血色的唇逸出。他眸光略暗。 那個人不在以后……如果魏于豪沒有接著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中的話,她會不會比較好?至少,可以活得比現(xiàn)在好吧…… 「言哥……」 聽到她哽咽的低喚,章梓言回神看她,她沒有張眼,淚水卻泉涌不止,讓他心慌。 因她從不曾這樣哭著低喃自己的名字,像是一種哀求,請求著不要失去…… 章梓言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低聲輕哄:「沒事,會沒事的……我在這里啊,罌粟,我在這里啊……」 安撫的聲音帶了顫抖,最后在她氾濫的淚水中,衝動的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