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坦白的一切是無奈也是遺憾

    真相所呈現(xiàn)的總是過于明白的赤裸裸，而面紗揭開之后，不為人知的一切在光鮮亮麗的背后，又會顯得究竟是多么大的缺憾。完美并不美，沒有人愿意承擔(dān)完美這個名詞，做到毫無保留的完整，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證能絕無二意的做到。

    微風(fēng)拂過在臉頰的發(fā)絲，一絲一絲隨著風(fēng)飛舞，輕輕閉上眼，明明該感覺一片清凈，心底卻是一番波滔兇涌，廣闊天空的白云飛甚是自由，伸手想一探究竟，卻明白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既然那是自由，又怎么會輕易捉?。?/br>
    「你來了。」

    不是疑問句，不是感嘆句，篤定的不帶問號和驚嘆號，標(biāo)準(zhǔn)的肯定句。許耀威對著我笑了笑，然后拉著我，坐到草地上，一片空曠，平靜了紊亂的心跳聲，我抬起頭看著他，眉頭輕輕皺了下，疑惑著看著這個悠間閉著眼簾的人。

    「怎么了嗎？突然把我找出來……」

    劃破了沉默，我微笑開口問道，畢竟這個人絕對不是間間沒事就可以到處去把人找出來的料。

    「恩，沒想到，就突然想找人出來罷了?！?/br>
    搔了搔頭，把我認(rèn)為不可能的理由輕松說出，搔頭的舉動把頭發(fā)弄了個凌亂，他訕訕的笑道。然后繼續(xù)看著天空。

    多年前，我曾想過那樣的天空如此寬廣，卻因?yàn)槿绱说膶拸V所以遇不見想遇見的人。

    然而多年后，我將會明白天空的寬廣，是為了讓我們尋覓彼此而存在。

    「無聊?！?/br>
    輕哼了一聲，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天空，云，繼續(xù)自由的飄動著。

    羨慕著如此自由的一切，而身陷其中的自己，卻是如此成著反比。

    「你太完美了……」

    沒來由的，看了看了天空，我突然冒了出這么一句話。

    「完美并不是真正的十全十美，也不會是真正的天衣無縫。必有殘缺不如意的，好嗎？」

    他回頭看了看我，眼眸中，明顯閃過一絲深沉，刻意壓低的嗓音，藏著無奈。

    對，是無奈。

    而這竟然會是無奈？

    我一直以為如此堅(jiān)定而散發(fā)著耀眼之光的你……

    「這樣一個外殼，我拚了好久，是，還挺久的。我爸討厭我，因?yàn)槲覌屧谏业哪且惶?，不幸難產(chǎn)，我的生日是生日，但同時卻也是我至今為止摯愛女人的忌日，我媽。而就算我姐處處顧著我，也免不了我當(dāng)時三餐不繼的日子。被打被罵被冷落是其次，沒有家庭溫暖我根本沒有人緣，不知道怎么跟人相處，寂寞什么的老早就習(xí)慣了。直到那天我爸看見我大吼了一句，殺人兇手，我終于忍不下去了。國三那年我開始讀書，打工，學(xué)習(xí)社交，準(zhǔn)備好讓自己煥然一新，高中還特地考一個離家里很遠(yuǎn)的學(xué)校，反正我爸，根本不會介意?！?/br>
    他輕笑，輕描淡寫的講過了深沉的話題，雖然嘴角輕輕勾著一抹舒服的幅度，但眼神中的閃爍早已消逝，徒留感傷和不曉得多少的無奈。

    「所以其實(shí)我也不是完美的，我的背后，也有不少的灰暗。」

    閉上眼，他不再多說，朝向后方一躺，閉上眼，企圖阻止眼眶里心酸的霧氣。而看見那心酸，心底泛起了漣漪，不是同情，不是關(guān)懷，而是明白。

    明白同樣遭遇，同樣必須自立自強(qiáng)的人生，明白那有苦不能言的內(nèi)心話，儘管咬牙也要好好的撐過去。

    人群，只會在乎你的亮眼，而沒有人會同情你的遭遇。

    「你不完美就不完美，過去的也就過去了。你母親的忌日是什么時候？改天，我們再去吧……」

    我淡淡的笑著，看著他微愣的眼神，我給了他一個明白的眼神。

    「我沒有在同情你，你儘管放心好了。」

    我補(bǔ)充，看著他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看著我，想摸透為什么是明白。

    看著他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一樣，我笑，而不語。

    「因?yàn)槲乙彩?，這樣走過來的?！?/br>
    我將幾年前家里的事說了出來，邊說還邊留了冷汗，我伸手撫了撫太陽xue，深呼吸幾口氣之后，繼續(xù)說著關(guān)于我的無奈。

    我明白我和他都是如此，同樣也都是以寂寞習(xí)慣衍生出的堅(jiān)強(qiáng)……

    毫不避諱的我說出了一切，沒有任何尷尬不愉快，當(dāng)然也沒有不情愿，就只是這樣的說了出來。

    頭一次自己能這樣正大光明的說出這件事，難道是自己的依賴感，無形中的更貼近了真正的依賴？

    他的眼神由訝異轉(zhuǎn)為平靜再轉(zhuǎn)為笑意，扯開了嘴角，他大掌滑過的我頭頂輕輕地拍了拍。

    「我懂。」

    一語道出，我也安心的朝他笑了笑。

    頭一次，我遇見了這么一個經(jīng)歷過和我那么契合的人。

    而多年后我才明白著，所謂相像的兩個人，卻是比任何人都在無形中排斥彼此的。

    □

    原來光鮮亮麗之后是無奈，也是一種挽回不來的遺憾，明明和自己無干，卻必須承受更寂寞的寂寥。不管是否真正的心灰意冷，也無法逃避的最難熬。

    「走吧，我們，去看你媽。」

    雖然不知道他的mama忌日是何，帶著淺淺的笑意，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等著他的回應(yīng)。

    「恩，走吧。」

    他狐疑的看了看我，卻立刻在下一秒，緩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是我明白他心底其實(shí)思念著他母親，卻強(qiáng)迫著自己別想念。正是因?yàn)槲颐靼姿赣H對她的重要信，我才什么也沒提，什么有沒做。

    不管是什么樣的遺憾，在歷經(jīng)無數(shù)深沉之后，也只會是無奈，而習(xí)慣。

    就像在一個人的夜里思考了無數(shù)次之后，我發(fā)現(xiàn)，其實(shí)我不憎恨父親，儘管他做了多么不入流的事，我敢承認(rèn)，我不恨他。

    最頂多也只是無奈到了養(yǎng)成習(xí)慣性。

    其實(shí)我記得我從小就是個公主，放在手掌心疼愛，依稀有著印象，父親的那句小公主，有多么，多么的使我懷念，同時我也眷念、懷念著未來還會有那么一天，他能夠放下他的手再次撫著我得頭叫我當(dāng)初那句「小公主」，而一切如今也都成了過去式。

    就像飛走的蝴蝶一樣，回不來了。

    ＜b＞「小公主永遠(yuǎn)是爸爸mama心中的寶，父母的責(zé)任在于守護(hù)你到你不需要我們?yōu)橹埂?/br>
    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只是用錯方式罷了?！?/br>
    「爸爸，小公主也會守護(hù)你跟mama的。而且永遠(yuǎn)永遠(yuǎn)，我們一家人，爸爸mama哥哥都要一直在一起?！?/br>
    我以為的幸福和溫暖，彷彿停滯在回憶的那剎那。＜b＞

    「她就是我媽。」

    乾凈的墓前，有著一張彩色的舊照片，淡黃色的，像是存放已久。照片里的女子，有著巴掌大的臉，眼睛閃著生動的亮光，高挺的鼻樑和微翹的嘴唇，有著神色富有生機(jī)的臉，配上一襲鵝黃的長裙，整個人散發(fā)著沉魚落雁的氣質(zhì)。

    而我想，許耀威就是遺傳到他媽的臉蛋對吧？

    那么許耀威的氣質(zhì)以及出眾的臉蛋就可謂遺傳了。

    「許mama好，我是方沁涵。」

    對著空氣說著話或許很奇怪，不過我卻勾著笑，瞇成一條線的眼，彎成了笑意。而風(fēng)吹過，陣陣暖意包覆著心底的空缺。

    許耀威站在旁邊，看著我呢喃著自己的日常，平常不愛笑的小臉暫放著笑意，也揚(yáng)起了抹勾魂的暖笑。

    和那股暖風(fēng)彿來一般。

    「風(fēng)很溫暖，就像你媽給人的感覺。」

    喝著他遞來的可樂，我拉開拉環(huán)，便因?yàn)橹v了太多話而乾啞的喉嚨，而一股腦的灌下去。

    「每次來的時候就會有這股風(fēng)?！?/br>
    「其實(shí)這感覺就很像是你媽，對吧？」

    我說著，感覺著自己今天的笑意特別旺盛，明明是死氣沉沉的地方，我卻感到了溫暖人心的力量。

    當(dāng)微風(fēng)吹拂過臉頰，我聽見了，「親愛的，這孩子就拜託你了?！惯@幾個字，我恍了恍神，這是否是錯覺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