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0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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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之后,恐懼反而急竄上脊骨,在伍桐身體里留下余震。 她再次被人緊擁懷中,來人氣息不穩(wěn),胸膛之間有煙焦味,像是也闖入過火里一般。 伍桐沒有力氣推開他,肩骨都要被捏碎,身體鑲嵌男人懷中。周燁的聲音從未有的急迫,又帶著怒意:“就這么喜歡冒險?。课疫€不夠你折騰?!?/br> 須臾間,周燁的面容貼上伍桐的,小心蹭著。他聲音顫抖得厲害:“你滿意了,你的詛咒靈驗(yàn)了。我倒情愿你把箭刺進(jìn)我胸口,而不是看你為不相干的人奉獻(xiàn)你自己。要么,干脆一箭射穿我們兩個,反正你也不要命了?!?/br> 伍桐這才摸見他衣角破爛,邊沿都是彎曲灼硬的焦痕。 隔著單薄布料,周燁胸腔里的心臟,跳得喧囂震蕩。伍桐想起方才在火中的幻境,擋門的劉父,姚景說的“我愛你”,覺得某種潛在情緒被火燒得開了扇,鼓鼓吹起風(fēng)。 將她的意識吹得清醒。 親歷的、近在咫尺的死亡,和他人瀕死前的善意,都在提醒她,別留遺憾。 伍桐抬起手,帶著情緒真誠地?fù)嵛恐軣?,指腹觸到他寬厚卻脆弱的脊背。她說:“謝謝你來。” 周燁的身體明顯僵住,伍桐又說:“但是,你該去承擔(dān)你的責(zé)任,從前這事不因你而起,以后說不定,都要在你這里結(jié)果了。你知道藥的事了嗎?” 周燁呼吸一滯,“嗯”了一聲。他身后的手毫不留情地離開,女孩很快回頭看向身后。周燁笨拙得不知該怎樣挽回她,讓她別分神。 救生墊另一側(cè),人頭攢動,許咲伊被層層包圍,噓寒問暖。 再近,清華姐和一群舞室的伙伴擁著姚景,向伍桐這邊看來。 伍桐抬眼那一瞬,便對上姚景熾熱的視線,隔了幾米,她也知道他在委屈。方才一幕幕情境又切碎成淬火的畫面涌入心頭,惹得伍桐心頭的風(fēng)又吹了亂。 周燁失神,微微松手,見救下伍桐的少年奔過來。伍桐沒有絲毫猶豫,甩開周燁的手,也朝那渾身灼傷的少年那邊跑去。 手心里只剩彌留的空氣,一絲慰人的余溫都不留存。玻璃還在火中炸裂,混亂的世界喧囂一片,周燁抬目望向一簇人群中相擁的兩人,覺得自己真像個笑話。 在人家那里,愛與暴力毫不相干,小姑娘分明向往的,是正常人類的愛意。她自己也持有。 他始終在自視甚高著什么。 在火里,他只想著,反正他活不了多久,換她一命也好。一切都在違背他自洽的慣性,一切都在失控。 “周燁!血,血——”李崇明喚過幾個急救醫(yī)生來,拉過周燁就近坐在花壇上,“你爸不會來,他的意思,交給你,這事全算在姓許的頭上?!?/br> 周燁上臂側(cè)的玻璃片卡進(jìn)rou里,他任憑醫(yī)生cao作,視線沒有焦點(diǎn),投在遠(yuǎn)處那兩人身上。他“嗯”了一聲,說,“許劉都送進(jìn)去,要是死不了,這輩子就別出來了?!?/br> “放我進(jìn)去!爸,就這一次,我送她去醫(yī)院,回去我一定不惹事了?!?/br> 周燁順著聲音,朝一邊看去。不知天高地厚的陸家小朋友被兩個保鏢劫持,陸洪的棍子落下,小朋友不堪責(zé)打,跪了地,狼狽比他周燁更甚。 在陸家的蔭蔽下,哪還有選擇。周燁笑他,也在自嘲。 “你都看清楚了,你許叔是如何被抓走的。你要真想保護(hù)重要的人,可是憑無腦的沖勁,就能做到的?”簡凝之端莊地站在一旁,循循善誘。 “你不想積蓄力量,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護(hù)她于翼下嗎?至少現(xiàn)在,我要是她,絕不會選擇你。” 陸梓楊隨簡凝之的指,望向親密依偎的那兩人。他們皆渾身是傷,陸梓楊看見姚景輕柔地?fù)徇^伍桐糊黑的頰側(cè),伍桐對他燦然笑著,似在說“沒事”,又踮起腳,摸他的頭以撫慰。 分明她自己的衣服都被燒爛了,肩頸腿臂全是傷。 原來他陸梓楊一直在離她很遠(yuǎn)的地方,而他還太弱小,弱小到被所有人排斥,隔離在真相之外。夜天被火燒亮后,暗得越發(fā)陰沉,壓在他肩膀上,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感情經(jīng)不起鞭責(zé);屢屢被伍桐推開的內(nèi)因,也昭然若揭。 也許伍桐一直只當(dāng)他在玩笑,因?yàn)樗约憾紱]有嚴(yán)肅對待過。他只是喜歡而已,可這對伍桐來說,遠(yuǎn)遠(yuǎn)不夠。 沉泠并不討厭醫(yī)院的味道,消毒水與酒精給予他一種潔凈感。小時候在孤兒院,生病去院里的小破醫(yī)務(wù)室,藥撿別人剩了的吃,吃完再沒有人關(guān)心:你病好了嗎? 回了沉家,繼弟總是發(fā)燒,沉攸其與趙琇不辭辛苦,會在醫(yī)院陪繼弟至天明,心肝寶貝似的疼。讓沉泠,有了生病的切盼。 每當(dāng)他聽見沉攸其口中蹦出“寶貝”一詞,便會有短暫的后悔。如果小時候不為生存拼命鍛煉,讓自己強(qiáng)大,弱小的他也會得到一絲關(guān)懷嗎? 理智總?cè)珏F刺般,令他清醒。他若仍是需哺育的雛鳥,便連存活的機(jī)會也沒有了。 門縫內(nèi),可見伍桐抱著男人裸露的上半身,護(hù)士在給那人手臂上藥。女孩溫柔地拍著他后背,輕語:“不知道疼的?給我做rou盾。真燒進(jìn)皮里,我就不要你了。” 男人腦袋埋在女孩頸窩里,背部紅腫一片,手臂上起了泡。他清冽的聲音里有令人作嘔的黏膩:“jiejie——” “疼,但是我沒關(guān)系?!?/br> 沉泠站在病房門口,挪不動腳。 小時候他并未埋怨過命運(yùn)不公。只是會難過,自己盡力去做的事,大多得不到好的結(jié)果,尤其是他最渴求的部分。 譬如一個家,譬如愛,譬如被選擇。 后來這些伍桐都給他了,但都有些遲。 不是伍桐給的遲了,而是他在伍桐的生命中遲到了。所以他先看見的,總是得到后的失去。 沉泠接到指導(dǎo)老師通知,與章叔聯(lián)系上時,火剛?cè)计?。章叔快速描述全情后,抱歉自己因家事耽誤了照看伍桐,才說,她被困在了火中。 沉泠不敢坐飛機(jī),怕在愚昧中胡思亂想,落地才得審判。 奔波中,他頭痛欲裂,身體麻痹,連完好的腿都針刺一般得疼。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黑屋子里,周身是不可知的可怖黑暗。 他又遲到了,這一次,他連伍桐都要失去嗎? 他一次次諷刺陸梓楊,周燁,可他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 你不知道隨口說出的喜歡、你向她投擲的視線,都足以將她置于危險,毀滅她。 如果當(dāng)初伍桐沒有撿起他,她怎會因他一次次的私心與僥幸,惹上禍端。 都是他的錯,哪怕他少一些貪欲,別想著進(jìn)國家隊掙一個以后與她一起赴京的保證,他怎會允許有人自他身邊劫走她、傷害她。 像是抵抗命運(yùn)遭到反噬,無力的悲哀涌上心頭,又鉆入骨髓,漫流全身。 于是沉泠向神懺悔,祈禱:若我是她人生的偏軌與厄難,那將我自她身邊驅(qū)逐也無妨,哪怕是以死亡的方式。但求伍桐脫困,從此平安順?biāo)?,安心樂意?/br> 再睜眼,沉泠的眸中已一片清明。章叔在視頻那邊嘆氣:“下面玻璃炸了,可能……出不來了。消防還在趕來的路上。” 鏡頭前景里,是一輛武警車的后備箱。大開著,邊沿垂墜著一束網(wǎng)邊,旁邊的白色物體,似乎是高迭的墊子。 沉泠冷靜道:“章叔,讓他們備上救生網(wǎng)墊,也許能跳下來?!?/br> 酒精味竄入鼻尖,一切傾覆的激烈的都回歸平靜。病房門打開,一位護(hù)士出來,看見他,眼中浮起驚艷之色。護(hù)士又望了望里面,對沉泠張了口。 沉泠比了“噓”的手勢,搖了搖頭。請她不要驚擾里面的人。 里面二人親密得旁若無人。 沒有人比沉泠更懂,劫后余生,眼里最是放不下別人。他根本插不進(jìn)他們。 命運(yùn)之鈴作響,他也分不清,他是被神,還是他自己,判決流放。 沉泠小心翼翼地望進(jìn)門邊一線光里,確認(rèn)伍桐身上的傷勢。后腦已經(jīng)包扎,腿沒有骨折,幸而有人護(hù)著,全身上下沒有重傷。 他甚至要感謝姚景有正確的逃生手段,且判斷果決。 沉泠轉(zhuǎn)道喊住方才離開的護(hù)士,禮貌地笑了笑,問:“伍桐與姚景的病房,是在那一處嗎?” 護(hù)士捂嘴似在偷笑,熱心道:“放心放心,都是單人房,因周轉(zhuǎn)不過,姚先生的在樓上?!?/br> 沉泠感激地頷首。 他很快退至一邊,撥通了周燾的電話。 那頭也雞飛狗跳,周燾“喂”了一聲,又不知在斥責(zé)誰,聲音悶鈍:“你以為我瞞你,護(hù)得是誰。現(xiàn)在知道我有用了。那你告訴我,你這個含著金湯匙的二世祖,有多少能耐,值得我?guī)湍???/br> 很快聲音又清晰起來:“沉泠?失禮了,在訓(xùn)侄子?!?/br> “沒關(guān)系。”沉泠的聲音很堅定,“周伯,不知道之前您的邀請,我是否還有接受的機(jī)會?” “嗯——嗯?”周燾才反應(yīng)過來,笑得暢然,“哈哈哈,自然是有的。我馬上聯(lián)系陳家,正巧今天碰上這事,他們都惶惶不安。今晚我就安排研究所項(xiàng)目名單,好孩子,你可反悔不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