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燁知道自己該說，我是來看你，活成了什么樣子。

    可吼間干澀，像吞了硬石卡了殼，他更想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刪他微信，為什么要給他轉(zhuǎn)賬，為什么要把他手機里的東西全刪了，為什么好像人間蒸發(fā)，再也沒聯(lián)系過他了。

    他還在他鎮(zhèn)定了近乎十年的情緒里找到一絲輕微的委屈。小女孩忽視他了，不關(guān)心他，在他面前被別的男人摟了也不來向他解釋，說愛他、要為他實現(xiàn)愿望，卻根本沒有“完完全全屬于”他。

    然而他惱怒自己并沒有真正生她的氣，尤其是見到她慘白的素臉、羸弱的身體，便更氣不起來了。

    有什么都該說清楚，住在這里做什么。

    在他家住不好嗎，那里能給她提供優(yōu)渥的環(huán)境，甚至前路無阻的人生。有她在，他愿意與周煦抗?fàn)幰环?，和她一起離開。

    就像那晚她對他說的：我們私奔吧。

    可此時他卻只聽見自己冷冷的聲音，死板道：“我順路來看看，畢竟相識一場，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難，我都愿意幫助。”

    然后對方笑了笑，用比他更冷淡的聲音說：“如你所見，沒什么困難?！?/br>
    便這樣又陷入了沉默。

    周燁覺得自己忘記了怎么呼吸。

    忘記了，人該怎么說話。

    然后他就看見伍桐艱難地扶著床柜起身，向他緩步過來，他的心臟愈響愈烈后，有一瞬間的靜消。卻見她只是瞥了他一眼，轉(zhuǎn)向了他旁邊的桌子。

    她坐下，從書桌上抽下來一本《藝術(shù)學(xué)概論》和一本筆記本，攤開來。筆記本側(cè)邊密密麻麻貼著窄條便利貼，那本他也十分熟悉的F大策展專業(yè)考試基礎(chǔ)書目，她也已經(jīng)看了大半。翻開那一頁，便畫滿重點，記了不少筆記。

    周燁忽然發(fā)現(xiàn)，他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伍桐真正的個人生活是怎樣的。

    他以為，他失去的正常的高中，她即便體驗的不夠快樂，也擁有著正常人的權(quán)利，可以享受基本的青春。不像他，在她邊緣外的邊緣，無法融入人群。

    其實她平淡地概述過自己的生活——我明天很忙。上午要去醫(yī)院，下午要去圖書館學(xué)藝術(shù)理論。F大公布了自主招生章則，我很幸運……

    半晌，他才蹩腳地問：“你在準(zhǔn)備考試？”

    “嗯，我很忙。”她平靜地說，“所以最近沒有休息好，待客不周，你見諒?！?/br>
    “……”

    話都被她說去了。

    周燁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更找不到對話的切入口。

    光是要他為了和一個小女孩說話，放下顏面，絞盡腦汁，他便氣惱。

    就這樣過了二十分鐘，天漸漸暗了，黃昏余暉在遠(yuǎn)空暈染出粉紫煙霞，老小區(qū)里人言狗吠聲漸響，油煙醬醋辣椒味自不知何處縫隙里溢進，滿屋飄散。

    門外陸梓楊還是一樣的吵鬧，一只麻雀落在窗頭咯咯叫著，周燁卻體會到了一種未曾擁有過的寧靜。

    他的心小得可以牽動在女孩的一支筆上，簌簌、簌簌。

    直到它停頓，落下，伴著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要留下來吃飯？”

    周燁的手攥緊椅邊的沙發(fā)布，視線還沒來得及從她身上移開，便和她撞上。

    這瞬間，他身體的某處像被不可說的記憶喚醒，再次發(fā)硬、膨脹，讓整個空間都變得炎熱起來。

    為什么，現(xiàn)在他面對伍桐，就會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伍桐忽然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敲著自己的肩，在他面前坐下。她認(rèn)真地看向他，讓他整個人無可遁影：

    “周燁，你來，是來問我要一個理由。為什么我這樣隨處可見的、普通的小姑娘，主動靠近你，愛上你，卻刪了你微信，不打招呼就消失了，對么？”她面色蒼白，許是因為太過疲勞，皮膚狀態(tài)也不算好，但這雙幽深又明亮的眼，這張他或許是帶著愛惜的情感，撫摸過無數(shù)次的臉，卻讓他如此動心。

    周燁從來都覺得伍桐是美的，第一眼見，便記住了她。只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像一個井底的秘密，連他自己都不曾打開井蓋去看。

    他也不曾想過，這種審美的意志，還會統(tǒng)領(lǐng)他，叫他不敢看她。

    當(dāng)然，不敢看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說中了他的心事。

    “你覺得不爽，對么？你意識到我所說、所做，許多都是假的，只是不敢相信——”

    伍桐的停頓，讓周燁的心臟也停止了生命體征，他耳尖通紅，眼里已看不見重重景象，又怕、又期待她說出真相：只是不敢相信，你已經(jīng)愛上我了。

    可下一秒，她冰刀一般的音脫口，說的是：“你竟然會被你所輕視的、不屑一顧、下賤的小女孩欺騙、拋棄。”

    她又笑了笑：“不對，在你的邏輯里，我怎么會拋棄你呢？你大概只是覺得我一定深愛著你，望著你像望著神一樣，哪個人會主動拋棄自己的神。所以我是太愛你，得不到你，所以主動選擇了離開？”

    她語含譏諷，是真的在嘲笑她推測的他，而令周燁難堪的是，他從前，真的這么想過。

    ——你確定她在追你？

    ——你在質(zhì)疑什么。

    萬幸，伍桐還不知道他愛上了她?？蛇@又好像，是萬幸中的不幸。

    “你眼中，我便是這樣，只會侮辱你下賤的人么？”周燁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問。

    “難道不是嗎？”伍桐理所當(dāng)然道。

    審判的雷落在周燁頭頂，他胸中像積蓄了淤血。周燁自毀一般繼續(xù)問：“那你說……我可以使用你，你是為我而來……是……是為什么？”

    “我在你面前所有的扮演，都基于我對你的理解。你想要什么，我就說什么，托你的福，我的自我蕩婦羞辱情狀也好了不少。”

    “是你主動靠近我的！”周燁壓著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顯得狼狽。

    “你就沒有質(zhì)疑過我靠近你的理由，全憑我在你面前那些甜言蜜語么？周燁，你每信我一次，我對你鄙夷就多一分。在你心中，你的魅力就這么強，還是你先知得可以控制一個人的思想？周燁，哪怕是始終在說謊的我，都沒想過真能將你全然哄騙。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

    “你是在說我有男人身上一貫的缺點，你是在罵我和周煦一樣?？伞敝軣钌铄涞哪抗夂鋈蛔兊煤軠\，藍眸只如一汪澄澈的淺潭，“我以為，許多瞬間，你都是真心的。”

    周燁緩緩侵近她，直至將她桎梏在臂與椅之間：“不然你怎么敢接近我，怎么敢把身體交給我，怎么會不怕我殺過人，還敢跟我一起跟周煦對峙。”

    他起起伏伏的情緒如過山車一般，對伍桐來說，都未表露在他與從前不大有區(qū)別的、肅穆的面容之上。

    “你愛我?！敝軣钇珗?zhí)地說，說得連自己也覺得十分可信，“誰會全然付出身體與時間，尊嚴(yán)與安全，去面對一個陌生的人。伍桐，你愛我?！?/br>
    “付出？”伍桐沒有撇開眼，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在我眼中，是你付出了身體、時間，還有你最看重的尊嚴(yán)。周燁，你沒有想過為什么我剛好在用完你yinjing的這天，才走嗎？”

    伍桐帶著調(diào)笑的口氣，精準(zhǔn)地朝他身下摸去。

    手指觸到他西褲時，伍桐自己也愣住了。

    ……

    她不相信，又仔細(xì)摸了摸確認(rèn)形狀，確實是堅硬的一塊。

    便聽得周燁壓抑著微喘了一聲。手中硬器一顫，男人失了力一般像她撲來，須臾間身后的椅子被他推倒，同被推在地上的，還有伍桐本人。

    許是動靜太大，驚擾了外面的人，很快伍桐便聽到敲門聲，一動一靜的聲音響起：

    “發(fā)生什么事了？”

    “咕咚！你沒被他做什么吧！”

    伍桐邊淡定回了聲“沒事”，聽得沉泠說飯快做好了，便應(yīng)著說一會出去。

    想起過往許多奇怪之處，她又下意識隔著褲子捏了捏周燁的yinjing。

    “你折磨我做什么！”灼熱的粗氣急促噴在伍桐頸間，周燁的聲音啞得不像樣，聽著像是忍耐許久了。

    伍桐好心道：“和其他人相比，你這里好像有些太敏感了。哪有人，看一眼就能硬的？”

    她憶及最初在伊甸園那一眼，覺得確實有些蹊蹺。而且前幾次周燁百般折騰她，卻從沒用過yinjing……

    她一說完，便感到身上這具精壯的身體僵住了。

    伍桐笑嘻嘻在周燁耳邊問：“你不會，這里其實有問題吧？”手上又是狠狠一摁。

    很快，她便感覺手心濕了……

    伍桐不確認(rèn)地往上摸進周燁的黑襯衫下擺，也是濕的。她拿出手，照著光仔細(xì)一看，白色的液體亮晶晶垂在她指尖。

    低眼，周燁的耳朵也紅透了。

    伍桐不自覺地添油加醋：“你……其實是早泄？”

    又思考，可最后那晚，除了口的那一次，他也都很久。

    伍桐感到悶在她肩頭的人臉越發(fā)燙了，烤得她出了汗。

    驀地周燁抬起頭，唇落在她耳邊，突突吐了熱氣，聲音很輕，像是怕被別人聽到：“遇見你之前……我八年……都勃起功能障礙?！?/br>
    “不如你告訴我，為什么它一看見你，就能硬了，還非你不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