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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少女的祈禱(1vNh)在線閱讀 - Chapter97挽留

Chapter97挽留

    姚景幫伍桐把沉泠扶到路口。車到了,他把沉泠丟進車里,甩上后門。

    沉泠悶哼一聲,一口“泠泠”被關(guān)在車內(nèi)。

    姚景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站著不說話。

    “你有什么需要自證的嗎?”伍桐盡量柔聲和他說話,即便如此,她依舊像個審判的法官。

    ——為什么你覺得自己配不上她,為什么不愿坦白事實、告訴她你就是管管。

    因為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曾經(jīng)的窘迫。

    出身、混混、低學歷、汽修工……從前姚景都覺得沒有什么。他自出生,便長在山里,父母在外打工。山里的星星是漫天的,他放的小羊是白白的愛吃草的,城鎮(zhèn)是喧鬧的,學校里的男生是臭的。他的童年很快樂,日復(fù)一日的生活很少被外界打擾。

    小時候表姐便住在城里,她愛唱歌跳舞,于是帶著他一起跳,又送他去比賽。

    即便拿了很高的獎項,他也意識不到那是什么,他的父母也只是說:回家讀書吧,跳舞沒有前途的。

    是出了山,跨外省,從山里的汽修學徒變成城里的汽修工,在汽油金屬味熏肺的店門口,在明凈的月亮底下看直播,他才盡知外界的美好。

    他第一次認識到“美”這個字的重量,就是因伍桐。

    這個女孩的筆觸靈巧,總能用溶稠的色彩、漂浮的線條描繪和山一樣純凈的世界。她說在她心里,“美與愛,同樣至高無上”。美是公平的,排他又包容他者的,排己又寬恕自我的。

    伍桐說,于她來而言,在這所市名校學習的痛苦在于不能創(chuàng)造,她必須做一架機器,不斷吸收前人的精神角質(zhì)。學校的知識就是正確的、非誤的??伤X得任何事都有創(chuàng)造的可能,一個工業(yè)革命時期腳踏縫紉機的工人女性也能創(chuàng)作,一位以物質(zhì)世界為根本的理論物理學家也在創(chuàng)作,渺小如她也能創(chuàng)作。

    所以姚景才想,舞蹈呢?他不會讀書,但是會跳舞。

    他也可以創(chuàng)作。

    可沒有愛之勇氣與天賦的人面對愛情,就像精神無限深遠的藝術(shù)家要踏上開拓世界的航海路,城堡中的皇爵貴族踏入野林原始生存,向新世界出發(fā)之際,沒有人知道你能否安全折返。

    姚景勇敢邁出那一步時,從未想過愛情的征途會有美滿結(jié)局。

    他站在伍桐面前,天然地感受到自己是渺小的,愚笨的,羞恥的。

    他最終沒有回答伍桐的問題。

    “那算了,我自己再和管管坦白吧?!蔽橥┱f完,重重關(guān)上車門。

    車子開走了,姚景短暫地自后視鏡里看見伍桐疲憊的側(cè)臉。

    他驀地想起幾個月前伍桐在直播間哭泣,說她的世界太黑暗了,她也想看看更加明亮的世界。那天晚上宋清華正帶他去一家M公司談簽約合作。

    一系列分成條約、藝人行為規(guī)制看得他很懵。一把手翹著二郎腿看他簡歷,說難啊這種出身和學歷,有前科嗎?你這張臉,當初別出山,在那邊做山區(qū)地方文化宣傳,純潔男初放羊,留守少年跳舞夢,這種路線才好啊。不過也不是不能收,我們這一姐也是高中懷孕輟學被我們捧起來的,不過她自己努力,現(xiàn)在每天都睡不到六個小時的。給你定和她一樣的業(yè)績目標,可以吧?

    姚景聽著,也翹起二郎腿,左耳不進右耳不出,反手給“梧秋桐”上了個游輪。

    他的心攪著,為伍桐而疼痛。

    那時他第一次想,也許他也可以成為伍桐的力量,讓她快樂。

    在她痛苦的時候,他能在她身邊,做第一個擁抱她的人就好了。不要一輩子只是網(wǎng)友的距離,主播和粉絲的距離。

    可為什么,她會如此疲憊。

    姚景忽然就覺得他征途的道路偏移了。

    車燈打了個圈,繞到對面,姚景數(shù)了叁秒,人行橫道上的小紅人變成小綠人,烏泱泱的人群從對岸走來,姚景奔到對面。

    追車的時候,冷風刮得臉特別疼,他鼻腔干澀,連帶著通氣而下的喉嚨也似烈酒燙過一般。

    “小姑娘,后面有人在追欸,是你朋友哇?”司機不斷瞟向后視鏡,“這樣搞很危險的。”

    后視鏡中確實有個很小的人影,在人行道邊上狂奔著,離車子越來越遠。

    伍桐心忽然猛地跳起來,她看見一輛自行車擦過后視鏡里的人。

    “師傅,前面能停車嗎?”她急問。

    “哎,不是很方便咯。前面都紅綠燈了,你自己看看后面的公交車。你不能打個電話給他嗎?真是不要命了?!?/br>
    “那算了?!蔽橥┱f,“我們走吧。”

    伍桐還是和管管打了電話,讓她把姚景帶走。

    “對不起?!彼钗豢跉?,“管管姐,你周末有空嗎,我們見一面吧?!?/br>
    電話那頭傳來迪斯科音樂,很混,伍桐勉強辨清管管說的話,完全和以前一樣熱情:“哦哦啊——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

    很快就掛了。

    車子在小區(qū)破南門停下。伍桐微扶著沉泠,打開軍綠色的擋風被,把沉泠推進去。隨后自己走進。

    “余老頭,來看病了,又是我外甥,打架折了胳膊骨?!?/br>
    一股溫暖中藥味迅即包裹了伍桐,讓她的身體與心都安穩(wěn)下來。

    余老頭自柜臺那探出腦袋,只笑了一下馬上兇巴巴道:“哼,幾個月了,你誰啊,還記得我?!?/br>
    沉泠縮在伍桐旁邊,跟被嚇到似的,抱著她的腰。

    “泠泠,噥,醫(yī)生在那里,自己去求看病吧?!边@一晚上折騰得她七上八下,還喝酒撇事,賴她身上。

    你干的一手好事啊沉泠。

    已經(jīng)很晚,診館只有一個嬰兒和兩位老人在打吊針。

    余老頭洗了手,走過來,甩了甩自己手里的空罐示意。

    糖空了呀。

    沉泠很不要臉地埋進伍桐腰里,被伍桐一把拉開。

    “泠泠?!彼龑⒊零龅哪樑は蛴嗬项^,陰yindao:“看醫(yī)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