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泠的這一天過得很快。

    早上起來，給伍桐做好早飯，看她吃完，把碗洗了。

    待伍桐出門后，偷偷跟上她，在離她約兩百米的后方走著，直到看她安全走進校門。

    好像是那晚為她涂完藥以后，他做了個噩夢。夢中有人將她捆綁在器材室，鞭打她，她一聲不吭地，身上都是傷。回來他給她涂藥，她不肯，只埋在他懷里哭，說：

    “是……干的?！?/br>
    夢中人發(fā)不出物質(zhì)性的聲音，他沒聽清楚那人是誰，就驚醒了。

    后來他就開始頻繁地做伍桐受傷的夢。有時候，夢里的伍桐只是手指被針刺了一下，他都感覺渾身疼痛劇烈，難以忍受。

    那以后，他就開始“送”伍桐上學(xué)。

    他的心里總是不安寧，rou身的知覺系在伍桐身上，自己也摸不請因果。只想快點回到學(xué)校，在一個時時刻刻都能看見她、守著她的位置上。

    于是他加快進度，今天又去見了章叔。

    二人依舊約在水泥廠菜市場西側(cè)，他買完菜，拐到菜市場西門，看見章叔的車。本妏鮜χμ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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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χú閲讀

    章澍已經(jīng)按沉泠的要求，拿到八位本家正主的私人傳真。沉攸其那邊原本判十年，最終減刑為八年。夫人攜私款逃得快，各個與事的本家完全沒有機會聯(lián)系她。

    矛頭才都對準(zhǔn)沉泠。

    只是事發(fā)時章澍著急應(yīng)付警方，沒想到那個最狠的人會是沉攸其的meimei沉攸寧。

    她禁閉了沉泠兩周，還打折了他的腿。

    好在沉泠為同學(xué)所救，還住在那位好心的同學(xué)家里。

    “少爺，其實你不必著急，可以慢慢養(yǎng)腿。等小姐回來，她會幫你?！闭落鴮嵲谛奶鄢零觥?/br>
    “小姐”喚的是沉攸其妻子的meimei趙玥，沉泠過去的小姨。

    沉泠坐在副駕駛上，并無落難頹敗之氣，神色坦然：“我答應(yīng)了同學(xué)，很快就要回學(xué)校。多謝章叔，只是為了護我周全，就要以身涉險。”

    他又側(cè)身，鄭重地向章澍鞠躬：“如果不是章叔您，我現(xiàn)在都不知能否健全地活著?！?/br>
    章澍年近六十，做了沉攸其一輩子內(nèi)線。他耷拉著皺皮的雙目濕了，不敢看沉泠：“唉，本來……少爺，你健康地活著，我心里就好受一點?！?/br>
    沉泠會意，似在承諾：“您不必?fù)?dān)心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會好好生活?！?/br>
    至少與伍桐約定相伴的這叁年，會好好地生活。

    “對了?！彼麊?，“辛苦章叔帶的東西，您拿了嗎？”

    “帶了。”章澍正要轉(zhuǎn)向后座，沉泠阻止他，自己回身向后，指尖勾住紙袋子順過來。

    里面有章澍自沉宅為他取出的手機，和一張新辦的手機卡。

    “您也別催小姨回來，她天性愛自由，我從不是她的責(zé)任，過去不是，現(xiàn)在更不是。她對我好，是她善良。”

    “可是少爺今后怎么辦？少爺?shù)穆愤€長，還要上大學(xué)、工作、結(jié)婚……”

    沉泠笑了笑，打斷他：“眼前我能自己過，不必?fù)?dān)心往后?！?/br>
    更何況可能沒有往后。

    下午，沉泠在與趙玥的聊天窗口里催了債。

    他們上條消息還在兩個月前趙玥出國。趙玥秒回了一個血淋淋的刀子表情包，然后叁個微笑emoji，罵他：

    ——都要死了才想起我，還不如徹底死個干凈，我把錢吞光。

    趙玥叁十五歲單身自由，把沉泠當(dāng)半個親兒子看。

    那年沉泠剛從福利院被接回沉家，穿著比他人小一圈的衣服，站在客廳里，一臉小大人的成熟表情。他異常獨立，從不有求于人。唯一一次聯(lián)系她，是請她到一個名叫“蘋果核”的酒吧，問她能不能做他們樂隊的主理人。

    趙玥欣然答應(yīng)。她敏銳覺察到沉泠的音樂天賦，鼓勵他把寫的曲子賣掉，并賺了些版權(quán)費。

    當(dāng)時有一部爆火武俠劇，OST就是他作的。

    趙玥正在和男友約會，不方便多說，只給沉泠支付寶打了六萬塊錢。

    微信告訴他：

    ——臭小子別亂花。剩下的等你上大學(xué)，再帶利息還給你。

    ——我一個月后回國，等著挨揍吧你。

    她自作主張，做上“無父無母”的沉泠新的監(jiān)護人。

    沉泠下午又去商場買花。商場一層花店旁擠滿了人，大部分是年輕女孩，有人拿著燈牌。她們圍著舞臺尖叫，將沉泠擠到一旁。

    沉泠無奈，只好繞二樓過另一個門。剛好路過一家新開業(yè)的舞室，裝潢與舞臺風(fēng)格一樣。

    門口站著一群衛(wèi)衣垮褲的年輕人，似是都舞者，在議論舞臺上的表演者。

    “把這小子喊來真沒錯。”

    “靠，他是真火！”

    沉泠沒有理會，下了電梯，買完花回家。

    今天伍桐去看醫(yī)生，七點多就能到。他五點就開始做飯。

    飯做好了就開始等，等分針轉(zhuǎn)過無數(shù)圈，手中的《宇宙的起源與歸宿》翻過一百零六頁。終于開門聲響起，沉泠坐在沙發(fā)上，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門口接她。

    “不好意思，遲了兩個多小時?！蔽橥┳哌M窄小的客廳，脫掉外套。

    沉泠放下書，聲音聽不清情緒：“我去熱菜?！?/br>
    伍桐看了一眼餐桌。飯菜冷在桌上，半分未動。

    “你生氣了？”她才軟下態(tài)度。是她故意不給他發(fā)消息，故意折磨他等。哪知他甚至連飯都不肯吃上一口。

    她便又笑著走向他，跨坐在他大腿上，摟他脖子：“我也沒吃飯呢，就等你做的。我好吧。不信你摸摸？”

    伍桐作勢要牽他的手摸自己肚子，才把沉泠逗笑。

    拉扯間，沉泠瞥見她衣領(lǐng)底下斑駁的紅點。

    其實也不算斑駁，一共是叁塊。肩膀、鎖骨、溝窩處各一塊，有大有小，形狀不一。刺痛了他的眼。

    分明是吻痕，激烈的吻痕。

    除了陸梓楊，他想不到別人。

    沉泠眼里笑意退去，身體又在發(fā)疼。

    他攫住伍桐作亂的手。

    “怎么了？”伍桐看他。

    “沒什么。”沉泠撇過頭，“你去收拾一下，我來熱?！?/br>
    夜里，沉泠在伍桐洗完澡后走進浴室。他剛脫掉上衣，就見剛套上的垃圾桶里丟了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是蕾絲布的。

    頓時，他想起伍桐脖子上的吻痕。

    他抽了張紙巾隔著，撿起，看清。

    這是一條白蕾絲情趣連體褲，不是丁字的，但下體有一個洞，剛好是一根yinjing的大小。

    忽然間天旋地轉(zhuǎn)，他腦袋發(fā)暈，心臟像插入一根極細的針。插進去，就找不見了。只余一絲長久又微弱的疼痛，掐著他的神經(jīng)，令他渾身都跟著疼。

    洗完澡，沉泠趁伍桐沒看見，將房間里的那捧花拿到廁所，用剪刀剪得稀碎。

    白花碎片悉數(shù)沖進水中，隨著水流轉(zhuǎn)了轉(zhuǎn)，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