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接下來的幾天,任子軒幾乎是整晚都開著facebook等著許葳上線,然后聊到半夜,接著再叫許葳滾去睡;后來自己也會被回問說為什么不去睡,結(jié)果說了一堆五四三許葳還是會被任子軒哄到床上去;最后自己也才會心滿意足的關(guān)電腦。 連續(xù)五天都是上演同樣的戲碼,可任子軒就是不膩,也可以說是沉溺在里頭了-感覺就像熱戀期的情侶一樣,每天花上好幾個小時聊天卻感覺還是有好多話沒說完,卻又擔(dān)心對方的身體而連哄帶騙叫她去休息,然后最依依不捨的卻是叫對方先離開的自己。 無形之中任子軒也跟許葳建立起一種默契,雖然沒有刻意去記對方上線的時段,不過只要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人已經(jīng)在線上,另一人就會主動去密對方。 甚至,因為任子軒補習(xí)晚回家,她一打開facebook就看到許葳留言叫自己趕快上線、趕快密她、趕快陪她聊天;還有,明明顯示著離線卻突然冒出來,驚訝之馀得到的答案更是讓任子軒驚喜-許葳說好多人一直敲她讓她感覺很煩…… 所以許葳只有意愿跟自己聊天囉?通常悲觀的任子軒也忍不住這樣想了。不得不說,任子軒又燃起希望了,她又幻想出告白當(dāng)天的更多可能。 或許是因為這幾天都太順利了,所以現(xiàn)在只要一點點小插曲都會被任子軒放大,比較起來更讓人受挫-她看著自己的手機,她真的氣到很難過了,想哭了。 任子軒從八點就開了facebook等許葳,她知道許葳可能不會這么早上線,但是到了十點卻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所以她撥了許葳的手機,回應(yīng)任子軒的卻是冰冷語調(diào)的「您撥的電話現(xiàn)在無法接聽」,她的心涼掉了一大截。 依照過往的經(jīng)驗,接下來直到隔天聽到的全都會是無法接聽;任子軒恨透這種感覺了,敢問電話都不接那手機到底是辦來做什么用的?任子軒試著撫平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別想太多-雖然這理由她從一年前開始就告訴自己不知幾十遍了。 任子軒冷笑一聲,虧她在二年級暑假終于辦了手機,她開心的告訴許葳就是希望她能打給自己,或者自己無聊時也能打給她。結(jié)果呢?除了有次手機真的沒電沒接到外,任子軒每通許葳的電話都沒漏接過,甚至漏接的那通任子軒一覺醒來就馬上回撥-就算浪費自己的通話費得到的答案只是一通凌晨五點多打電話叫自己起床上廁所的惡作劇電話,她還是很高興許葳打給自己;但是當(dāng)自己真有事找許葳時,著急的打過上百通接過的有幾通? 可是任子軒還是不死心的撥了好幾通,不死心的盯著在線名單,幾乎不過五分鐘就重新整理一次頁面,深怕錯過許葳,還開了自從閉關(guān)讀書就沒再用過的及時通,全都是令人絕望的發(fā)現(xiàn)。 任子軒覺得愛情真的會讓人像個白癡一樣,喜歡的人一個貼心跟關(guān)心跟不同于平常的舉動,就會讓人發(fā)花癡的以為對方將自己視為特別的、當(dāng)成寶似的-就像前幾天許葳特地顯示離線跟自己聊天一樣;但是一失去對方的消息、聯(lián)絡(luò)不上時,就覺得自己被冷落被丟棄了,然后失心瘋似的幾乎不過五分鐘就要確認(rèn)一次收件夾、撥一通電話-就像現(xiàn)在一樣。 任子軒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很神經(jīng)質(zhì)又無理取鬧,可是這又是誰造成的?若不是真的很在意許葳她哪會這樣? 原本想說許葳可能在外面手機也剛好沒電,可是從八點到現(xiàn)在十二點了,許葳是還要在外面的哪邊混到多久?接著是凌晨一點,電話依然沒通,任子軒還是傻傻的等著好友名單上許葳大頭照旁的小綠點會跑出來。 到了凌晨兩點,任子軒等到累了,持續(xù)著這么糟的情緒六個小時她也心灰意冷了。任子軒關(guān)了電腦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用手機傳了封簡訊給許葳。 「我只想問你你明天到底可以幾點出門,看到簡訊就回傳給我,不管多晚都可以?!挂聿凰蜑榱艘煌ê営嵍伎梢?。任子軒停了很久,想了想反正明天一切都會結(jié)束了也沒差,自從上次大吵過后,她很難得的對許葳耍了點脾氣。任子軒又補上了:「你讓我覺得自己像白癡,找你等你那么久我也會累好嗎?你這樣真的讓我很難過?!顾涝S葳手機里的未接來電會證實這件事。 任子軒真的又氣又難過,她都已經(jīng)包容許葳三年了,連最后一點美好的回憶都要這樣吝嗇嗎? 任子軒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她再一次檢視自己的計畫沒有任何問題,突然,手機響了,是簡訊。任子軒幾乎可以說是立刻從床上彈坐起來,慌張的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接著打開,她看到寄件人是許葳時早就沒了任何怒氣,只有讓自己更卑微的感動跟喜悅。 許葳總算是明確的說出她能夠赴約的時間點了,早在一個禮拜前就說好的約會現(xiàn)在才敲定;任子軒苦笑著看許葳說對不起求自己不要生氣,說是因為她一直都待在她阿嬤家沒網(wǎng)路而手機又剛好沒電,回到家就看到自己留的訊息跟簡訊還有十幾通未接來電……不過說再多也沒差了,任子軒就知道只要許葳一個回覆自己就會原諒她了。 任子軒也沒有生氣,她哪捨得對許葳生氣?但很難過卻是真的。 隔天一早,任子軒早早的爬起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小瞇了一下回籠覺,沒辦法誰叫她幾乎整晚沒睡而且八點多就爬起來了,許葳傳簡訊過來時也差不多三點。 等到再醒來時沒想到半個鐘頭又過去了,任子軒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地板上跑到廁所,快速的梳洗自己,很該死的她還得重新吹個頭發(fā)-晚上睡覺姿勢不好的話發(fā)尾總是會亂翹。整理完頭發(fā)任子軒又小奔跑的跑回房間開始著裝,一邊想著自己還有什么東西該帶的沒帶,接著又「啊!」的一聲,抓著只穿到一半的牛仔褲,單腳跳的去翻她被小說跟漫畫蓋滿的書桌-過程還差點跌倒,不過要找的東西總算找到了她終于松了口氣。 最后任子軒一鼓作氣的跳起來順便把牛仔褲拉到最頂,扣上釦子拉好拉鍊,一把抄起她的包包就奔出門。 在往公車站的路上任子軒急的頻頻低頭看自己的手錶,她從快步走都快變成用飛奔的了。指針指出現(xiàn)在是九點多,她跟許崴約在十二點,時間明明還很充裕,但是任子軒必須先坐公車還得轉(zhuǎn)捷運,還要再搭客運才能到她們約的地方-她們約在基隆,而任子軒住的地區(qū)在基隆市相對稱的的另一端。 經(jīng)過早餐店的時候,任子軒嚥了嚥口水,她原本鬧鐘設(shè)定在八點就是為了有多點的時間可以再確認(rèn)行程,然后可以悠間的吃個早餐-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了!她很怕錯過一班公車又得再等二十分鐘。 好不容易來到公車站,任子軒有點喘的坐在長椅上,專心的注意公車來了沒有。她不時盯著手錶,又抬頭看看路的轉(zhuǎn)彎口,她覺得公車好慢!雖然每看一次時間都只過了一分鐘,但從坐下開始她已經(jīng)看了十幾遍了!這站只有任子軒自己一人等公車,否則她現(xiàn)在一定會招來旁人的異樣眼光。 任子軒的心跳的很快,她深呼吸然后吐氣告訴自己別緊張,這班公車到捷運站只需要二十分鐘而已,應(yīng)該來的及。任子軒試圖轉(zhuǎn)移情緒的拿出手機看許葳昨天傳來的簡訊再確認(rèn)一次是十二點半的電影-結(jié)果! 等到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任子軒抬頭時卻來不及了,公車居然就這樣從她面前駛過,她嚇的跳起來揮手,可是公車還是沒停。 任子軒從沒想過這種追公車的戲碼會在她身上上演,她跑過了一站,看到公車因為紅燈停住而小小松了一口氣,她還是繼續(xù)跑,沒想到就在離公車約兩公尺的地方時,綠燈了! 任子軒跑了兩站卻還是追不回來,她氣的罵了好幾句臟話,機車騎士看了她幾眼,她又在心里碎唸「跨啥小?」。她過了馬路決定等另一輛公車,這好了,接下來這輛得要四十分鐘才會到捷運站。 現(xiàn)在的任子軒看誰都不順眼,什么事情都會惹到她,她先是罵公車司機不長眼,然后再罵剛剛的機車騎士真的很機車,就算長眼也不會看她臉色。任子軒來回在人行道上用力踱步,連路邊的小狗、飄下來的落葉、對面汽車按的喇叭她都用盡一切歪理狠狠的罵過一遍后-她哽咽了。 任子軒很想哭,她覺得自己好委屈,要把一整個禮拜的倒楣運都集中在同一天沒關(guān)係,但是為什么偏偏挑在今天? 她只是想要開開心心的約會然后告白,然后以希望繼續(xù)當(dāng)朋友當(dāng)作唯一的要求,然后瀟灑的道別,然后快樂的迎向高中生活,然后再找到一個像許崴一樣讓自己可以這樣甘愿勞心傷神、單純因?qū)Ψ礁吲d而自己也開心的女孩…… ……一切都應(yīng)該照著自己的計畫走的。 這計畫聽起來很好很完美,可是實行起來卻對任子軒好殘忍。 任子軒抬頭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握緊的拳頭不斷顫抖,她很擔(dān)心搞不好眼淚也會這樣被抖出來,不過她也不能去抹它,任子軒知道自己的眼淚只要一流出來就會沒完沒了了。 不過終于有讓讓任子軒感到舒坦點的事情發(fā)生了-不到五分鐘公車就進站,任子軒努力把眼淚吸回去,拿出悠游卡放在讀卡機上,聽到嗶的一聲后就往后面找座位。坐好后,任子軒才從包包里拿出防曬乳開始涂抹在身上-雖然她已經(jīng)被毒辣的太陽直接曬過半小時了。原本防曬乳應(yīng)該在出門前涂才有用的,不過任子軒并不希望許崴因為自己遲到而等她。 任子軒公車只有坐到板橋而已,她還得坐捷運到臺北車站才能轉(zhuǎn)客運。在捷運上她看了一眼手錶,她乾脆跳軌算了,已經(jīng)十一點五十分了,坐客運到基隆還要大概四、五十分鐘。 搖搖晃晃的捷運讓因為沒吃早餐加上一直都不怎么好的心情害任子軒想吐,有那么一度她覺得胃酸都涌上來了。這段時間任子軒打了通電話給許葳,許葳今天很快的就接起來,這真是令人感到振奮的好消息,任子軒現(xiàn)在可是再也接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許葳告訴她說沒關(guān)係,改看一點半場次的電影,也可以順便一起吃頓午飯。 任子軒總算是露出了笑容,這倒是預(yù)料之外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