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克里亞斯學園由于學生的父母將孩子送入這所遺世獨立的學園又怕孩子受苦,年年有家長不遺馀力提供資金修繕,學園的許多設計其實比起中古世紀歐洲貴族的私家庭院并不相異多少。 夕陽西下將天空與只有燈柱點著光的石板地面照得一片沉紅,寬度有20公尺長的石板地面刻意帶上仿古,右邊是迷宮花園,左邊是社團樓,所有教室與未使用的教室都是為了學生的課后活動提供,學生會室也同在里面。 走出學生會室將社團樓的大門關閉上鎖——在此之前,他已檢查過所有樓層的所有教室,確定毎間教室內里無人并且上好了鎖——又拉了拉門確定鎖已穩(wěn)固,加爾這才轉身準備離去。 在他身邊是出門后便靠在墻上,直到他舉步了才收身跟上的阿斯達羅特。 「真苦命。做這么多事人類是給了你多少獎勵?你不是人類,人類的那些東西你都不需要,這么努力cao勞是何苦。如果覺得無聊,將你的真身曝獻出去,安安穩(wěn)穩(wěn)享受獻供不就夠了?」阿斯達羅特移動時就連腳也不抬,只像是地面有個藏了滾輪的平板,撐著他與加爾并速往前。「光看就覺得累?!?/br> 瞥過身后沒套上學生會長外衣,依舊一身有穿跟沒穿一樣、衣襬垂掛在腰間以下,由于正站立著還能遮住下身風光的阿斯達羅特,加爾面向前方端著微笑。 「這是我身為學生會副會長該做的事,是我的責任。」發(fā)言音聲卻帶著冷意:「覺得累或是麻煩的話『恐怖公』閣下何不回你的地獄去享你的『怠惰』之福?!?/br> 「你是我的契約者。」平淡的一句權當解釋。 「我自愿放棄契約,閣下可以離開了?!固岬奖黄群炏碌钠跫s,加爾便感到自己體內的「核」——以人類來說一如心臟的部位——在隱隱做痛,口氣好不起來。 「惡魔契約的強制力不只發(fā)揮在惡魔身上,對契約者亦同?!拱⑺惯_羅特散漫道?!改阋胩崆敖Y束契約,就下到地獄去殺了惡魔王?!?/br> 「什——」阿斯達羅特的話語讓加爾驚詫,停下腳步回過頭才要詢問,不遠處便有兩名女學生見到他們后,轉身快步朝他們走來。 「會長晚安、副會長晚安!」兩名女學生雙頰紅撲撲雙眼閃著星光地朝著兩人看來,拉著彼此的手有默契地一同開口。 「兩位晚安。」面對女學生時臉上浮現著有些疏離卻沉穩(wěn)的淡笑,加爾朝兩人點頭行禮。 「……晚安?!姑鎸ζ渌藭r總是無語也無表情的阿斯達羅特不知怎地發(fā)出緩慢話聲,但確實地回應了女學生的招呼。 讓加爾朝他投去訝異的一眼。 而且……會長?加爾忍不住上下掃過阿斯達羅特一眼。 在他眼中,阿斯達羅特還是一身暴露狂不怕冷的袍子,不管是臉、身高還是姿態(tài)沒有半點神似已死去的學生會長,為什么女學生會對著他喚會長? 加爾在心中質疑,面對女學生時還是一樣淡定的笑。 不知為何,看到他朝阿斯達羅特投去視線片刻后又若無其事轉回看向自己的女學生們就這么在兩人前方三步距離處對著彼此竊竊私語,看著他們滿臉通紅——不排除是夕陽馀暉造成的錯覺——又不斷發(fā)笑。 「這么晚了,兩位還不回宿舍嗎?夜風晚涼,如果兩位想要散步,可以先回宿舍拿件外套再出來。只是請記得夜晚時請不要走到迷宮花園之類燈光不明之處,即使是學園內也該小心防范安全。」就算是神經病疑犯也是學園的學生,加爾發(fā)出他認為是學生會副會長該有的勸告?!概⒆涌偸且⒁獍踩!?/br> 客套的勸說不知怎地再度引發(fā)面前兩名女學生激昂的情緒,只見她們雙頰更加泛紅地對著彼此低語,隱隱傳來類似「賢妻良母」、「好配」、「一對」……之類的不明語句。 不去多想聽到的用詞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管兩名女學生看著自己燦爛到無以復加的眼光是怎么回事,加爾早已習慣女學生對他與「會長」并行的一舉一動都會特別注目。 「兩位同學,如果沒事,我和會長可能得先走一步?!贡绕鹄^續(xù)跟疑似神經病的同學周旋,帶走隨時有可能露出馬腳的阿斯達羅特才是要務,加爾說道。「失禮了。」 接著,他旋身,抓起除了一開始回過女學生一句外全然將自己置身事外的阿斯達羅特的手——當然,是他沒黑蛇盤據的手。 他看著阿斯達羅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耳邊,聽到了女學生發(fā)出低聲驚呼。 但他不理,不想理會那些其實與自己不該有關的事。 抓著阿斯達羅特的手不放,回過身,加爾剛要開口離去,便聽其中一名女學生往前走來,眸中閃動讓人心驚的火光雙手抱在胸前做出少女的祈禱動作說:「副會長,其實我們是想要來關心你的!」 「關心……我?」錯愕,浮現在加爾臉上。 一種奇怪的下意識,眼前進逼的少女讓他浮現危機感,他往被自己抓著手臂的阿斯達羅特靠去。 這行動看得眼前兩名女學生更是吃吃笑起。 「是的,本來我們只是想對會長與副會長打個招呼,但是靠近了卻看到副會長的頸子貼了綿布,」站在較后方的女學生說著,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項頸?!杆韵腙P心一下副會長是不是受了什么傷,我們這里有些常備藥品,如果副會長需要的話我們一會兒送到會長與副會長的房間?如果不方便讓我們進入男生宿舍,也可以請舍監(jiān)代為轉交!」 傷!女學生的問題讓加爾的手蓋上了自己的頸——并非牽著阿斯達羅特的手——是剛才在學生會室阿斯達羅特手上的黑蛇咬住的地方。 在他硬將黑蛇拉下后,黑蛇繞回了阿斯達羅特手臂上又閉起了眼,蛇牙里的毒素卻在他的身體蔓延,蛇毒如火般在他體內灼燒,就此下去不久后他的身體將會潰爛! 本以為他又得要捨棄身體,怎知在黑蛇閉眼后阿斯達羅特還抓著他的手一緊,他感到原來要在他體內蔓延開的毒素改在他頸上繞了一圈便停住,灼燒感頓時消失,但有「什么」存在的感覺不斷,殘留的毒素并未奪取他的能力,只成了一圈黑色沉淀在他的肌膚上。 對方的不善自然也帶走他的善意,對阿斯達羅特怒斥,卻換得他的似笑非笑,半點不打算為黑蛇的舉動辯解或是釋出善意。 本想用盡全力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愿受此屈辱,但一回念便想到自己之所以還能維持人形不變,罪魁禍首是阿斯達羅特手上的黑蛇,救他的人也是阿斯達羅特,顯然主人與寵物并不同調,他只能一咬牙,放開了報復的念頭。 黑色污點繞在頸上給人看到必會引起sao動,即使在他扯下頸上的「肌膚」與「rou塊」再度出現的同處也是布著蛇毒污點,要求阿斯達羅特消除,他卻閉起眼學起裝死,無奈之下,他只能改用急救箱中的綿布與透氣膠帶,若是被人看到問起,權當受了傷要包起就好。 他承認,他之所以無法對阿斯達羅特偽裝好意,有很大部分是阿斯達羅特的非善意太明顯,讓他能忍耐卻又不能忍耐。 反正阿斯達羅特不管他是什么態(tài)度都是一樣的反應,他何必委屈自己過頭。 「這個是因為被……咬了,不太好看,所以先遮起來。謝謝兩位關心,我已經沒事,不需要藥的?!贡惶峒斑@個傷時忍不住又回頭瞪了阿斯達羅特一眼,他只是帶著面無表情的淡淡上揚弧度回睞加爾,讓加爾用力收緊還抓著阿前者的手?!竸趦晌毁M心了?!?/br> 接著回頭,對兩名不知為何又靠在一起驚笑著低語,隱約能聽到「吻痕」、「會長」、「激烈」等單字卻依舊意義不明的女學生道:「我們還有事得先行離去,兩位散步時請路上小心。兩位夜安。」 語畢,不給拒絕機會,對著兩名女學生點了下頭,扯著阿斯達羅特的手便往前走。 殊不知,在他離去的背后,兩名女學生為了他「嗔怒」朝阿斯達羅特投去的視線以及一句「我們」又湊在一起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