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問：“小師叔可有指教？”

    項司雨說：“沒什么指教，我來出一幅對聯(lián)，你能對上，不僅能過去，還有獎勵；可要是沒過，就得跟我走，還有懲罰?！?/br>
    李佑問：“獎什么？罰什么？”

    項司雨搖搖頭：“這是懸念，不能這么快告訴你們。”

    蕭鳳飛問：“我們?nèi)魏我蝗藢ι蟻?，都有獎賞嗎？”

    項司雨說：“我只考李佑，不包括你。”

    蕭鳳飛搖了搖扇子，李佑有些不安，他對項司雨說：“請小師叔出題。”

    “好，你聽好。繞堤柳，柳映清波，更添叁蒿翠。（1）”項司雨說，“這就是上聯(lián)，時間緊急，我也趕著去吃飯，就不用你押韻了?！?/br>
    蕭鳳飛聽了，想了想，點點頭，似乎有了。他以扇掩面，靠近李佑，正要開口，項司雨當(dāng)即把他的扇子撥下來，問：“干嘛呢？”

    “這……”蕭鳳飛說，“回稟小師叔，這聯(lián)不押韻也不簡單了，我想給李兄出些主意?！?/br>
    項司雨看李佑。李佑已陷入沉思，似乎快有了。項司雨笑說：“湊什么熱鬧？讓他自己想?！?/br>
    “是，遵命。”說完，蕭鳳飛也看向李佑。

    李佑說：“小師叔我有了?！?/br>
    “說?！?/br>
    “隔岸花，花浮翠袖，又染一脈香。（2）”李佑微笑著，問項司雨，“小師叔，這算過了嗎？”

    項司雨滿意地點點頭：“過了。”

    蕭鳳飛問：“那我們可以先走了嗎？”

    項司雨搖頭：“不能?！?/br>
    蕭鳳飛疑惑：“不能？”

    項司雨說：“先領(lǐng)了賞再過，我順便請你們吃中飯。”

    說著，項司雨把蕭鳳飛和李佑帶到了絳雪閣。

    絳雪閣偏屋上二樓的地方，擺了一張大號圓桌。白絡(luò)繹因年紀(jì)最大，輩分最高，坐在主位，白鶚、蕭繼平、林紅雪、燕初行都在，再加上高行吾的徒弟都鳴玉，還空了叁個座。這時候，項司雨帶著蕭鳳飛和李佑進(jìn)來了。項司雨對二人說：“坐，吃飯吧?！?/br>
    “終于來了，可以開飯了！”

    白絡(luò)繹率先夾了一塊牛rou到碗里，大家紛紛動起筷子。

    要說絳雪閣吃飯的畫風(fēng)，和別處很是不同。在凡人心目中，修仙者的模樣是仙顏，御劍飛行是仙姿，那吃飯應(yīng)該也是仙氣優(yōu)雅的?？山{雪閣這一群人，白天要上課或辦事，閑暇時要修煉，體力消耗很大，時間也緊張。所以吃飯時，什么仙姿仙容仙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吃飽，吃好，吃完，把體力補充上。吃完之后看書的看書，修煉的修煉，辦事的辦事，寫作業(yè)的寫作業(yè)。

    所以這一群人，包括項司雨，包括林紅雪和都鳴玉，吃飯時就像難民，一大桌子菜跟搶似得。蕭鳳飛和李佑見此情狀，只能愣在座位上，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加入這一群狼吞虎咽的修仙者。

    燕初行說：“蕭兄李兄，趕緊吃，我第一次來吃飯也跟你們一樣拘著，后來發(fā)現(xiàn)沒必要，這是委屈了自己?！?/br>
    項司雨也點頭，動手夾了兩大塊扣rou放到李佑碗里，又動手夾了叁塊牛rou給蕭鳳飛。項司雨說：“邊上課邊修煉要消耗很大的體力，時間又緊張，兩刻鐘內(nèi)這一桌菜就全沒了。千萬千萬不要客氣，趕緊吃。”

    正在這說話間，蕭繼平和白絡(luò)繹夾在了同一塊羊rou上。那是一鍋黑山羊rou湯，味道極為鮮美，又沒有尋常羊rou的膻腥味，正好蒼山一帶盛產(chǎn)黑山羊，所以黑山羊rou湯是絳雪閣每餐必備。白絡(luò)繹和蕭繼平夾著同一塊rou，既不想謙讓，也不想把這塊rou分成兩塊，更不想去夾其他的rou。于是兩人拼上內(nèi)力，較起勁來。

    白絡(luò)繹將筷子猛地往前一推，羊rou掙脫了蕭繼平的筷子。蕭繼平見狀，連忙用筷子一壓，把羊rou重新壓回湯里。接著，白絡(luò)繹和蕭繼平把筷子當(dāng)成劍，在黑山羊rou湯上打了起來。你來我往，非常激烈。

    項司雨無語，便拿著筷子，手腕猛地一伸一縮。眨眼間，那塊被爭奪的羊rou就到了項司雨碗里。項司雨開開心心地吃了下去，一邊嚼還一邊說：“嗯~真好吃！”

    白絡(luò)繹看著項司雨，蕭繼平也看著項司雨。項司雨對兩人擠眉弄眼地笑道：“承讓噢。”

    這時候，白鶚也夾了一塊羊rou到碗里。

    白絡(luò)繹和蕭繼平終于停下這無聊的較量，安安心心吃飯來。

    都鳴玉和林紅雪在蕭白二人打架期間，已經(jīng)不聲不響地吃好了。都鳴玉便問項司雨：“小師叔，李佑過了你的考題嗎？”

    項司雨點頭：“過了?！?/br>
    林紅雪問：“怎么對的？”

    “隔岸花，花浮翠袖，又染一段香?！表椝居暾f。

    都鳴玉嘆氣，說：“那今天沒人陪我出去了?！倍鉴Q玉說著，拍了拍身邊的蕭繼平，撒著嬌說：“師兄，那你陪我去吧！”

    蕭繼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說：“燕兄和我等下要去向師叔祖請教劍法?！?/br>
    燕初行一邊啃雞腿，一邊點頭。

    蕭鳳飛問：“之前小師叔說的獎與罰，是否能告訴我們了？”

    項司雨說：“罰就是陪都鳴玉去蒼陽城看價議價，我去過一次，又累又浪費時間。幸好都鳴玉知道給點謝禮，請吃頓飯，不然真的不想去?！?/br>
    今天比較特殊，下午有貴客到來，所以學(xué)館給諸弟子們放了一下午的假。

    都鳴玉雙手叉腰，說：“小師叔！什么又累又浪費時間？那是給學(xué)館里看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我知道，但我一向反對把學(xué)子用作廉價勞動力的?！表椝居杲又鴮κ掵P飛和李佑說，“獎勵就是等下和林紅雪一起去見我掌門師姐，我?guī)熃阋H自考校一下你的資質(zhì)和才華。”

    燕初行、蕭鳳飛聞言一怔，李佑更是愣在當(dāng)場，久久地不說話。他們?nèi)伺蔬^登仙道，參加升仙大會，就是為了拜入某個門派。尤其李佑，家境貧寒，又沒有入朝為官的晉身之資，修仙就成了他唯一出人頭地的機(jī)會。如今可以面見蒼山蘭陵學(xué)館掌門，這是多好的機(jī)遇啊。

    燕初行見李佑呆住了，趕忙拍他的肩頭，叫醒了他：“趕緊謝謝師叔啊?！?/br>
    李佑回過神，站起來，給項司雨行了大禮：“多謝師叔扶持之恩。”

    項司雨搖頭，說：“不是我扶持你，是詩集編好之后，在蘭陵學(xué)館散出去，你的詩被我?guī)熃闱粕狭?，所以她想見見你，僅此而已。”項司雨笑說：“還是你自己有本事，爭取來的機(jī)會。”

    PS：

    （1）（2）改自《紅樓夢》：“繞堤柳映叁蒿翠，隔岸花分一脈香”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