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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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們的人生,是在哪一刻被摧毀的呢? 是那一年我們從外婆家回來,看到竇正禮和一群妖魔鬼怪在家里吸毒,mama悲憤得暈倒,你遮住我眼睛的那天嗎? 還是那一天破曉時分,我看見那一池的鮮血,哭喊著跑到床邊叫你,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開始? 或者是毛毛被打死的那個夜晚,我們在痛苦中安慰彼此,你進(jìn)入我身體的那一刻? 我一直以為我們能渡過這些。無論是多深刻的溝壑,多臟污的河渠,我們互相倚靠,終可以跨過。 你有閃耀光潔的翅膀,我一直安心地伏在上面,認(rèn)為無論飛過多黑暗的地方,我們都不會染塵。 可是2009年6月6日的那個夜晚,我在家里擦拭那些迸濺的鮮血,你把他的尸體綁起來背到河邊丟棄到汜江,我們的人生,好像就只剩下了黑夜。 就像那天晚上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凈的血,它浸濕了我們潔白的翅膀,再也無法褪去。 或許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我們的人生就注定會被摧毀。 是這樣的嗎,哥哥? 在兩位警官的注視下,竇小祁緩緩開口。 “噢……6月6日那天竇正禮回來,看起來神智不太清醒,我跟哥哥覺得他應(yīng)該是吸了毒過后,因為他一直大喊大叫說一些瘋話。因為哥哥第二天要高考,我們并不想被他打擾,就跟他吵了起來,然后他就奪門而出,說什么再也不想見到我們兩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那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彼f這些話沒有一絲猶疑,好像那天的一切,真如話中這樣發(fā)生。 “還有什么細(xì)節(jié)嗎?比如他有說他要去哪里嗎?”一直在一旁記錄的警察開口問道。 “沒有了,我和哥哥對他的事情一直不了解,他幾乎不會跟我們聯(lián)系,也不管我們?!?/br> “好,如果有任何他的消息請一定及時告知,他牽涉的這樁販毒案的量夠他判幾個死刑了?!眱晌痪僬酒鹕頊?zhǔn)備離開。 臨出門前,楊警官轉(zhuǎn)過身問:“對了,他回來的時候,你們兄妹倆在干嘛?” 竇小祁有些錯愕,思忖片刻,說:“怕哥哥會緊張,我們用DVD放碟片看,看的好像是……英格麗褒曼主演的,北非諜影?” “嗯?!睏罹冱c(diǎn)點(diǎn)頭,和另一名警察走出了門。 屋內(nèi)又恢復(fù)了那樣的寂靜,可一切跟之前卻已完全不同了。 竇小祁突然覺得,家里呆著有些可怕。 mama死在這間屋子里,毛毛也死在這間屋子里。 竇正禮也是。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一種宿命般的預(yù)感。 會不會有一天,她和哥哥也會在這里死去。 像一個吞噬生命的魔盒,蟄伏著等待一切悲劇的發(fā)生。 哥哥,我應(yīng)該怎樣去面對這一切呢。竇小祁看著擺放在桌上的她和哥哥小時候的照片,那上面哥哥淺淺笑著看著鏡頭,親昵地還是小姑娘的她圈在懷里。 這張照片是mama拍的,背景里廣場的白鴿在噴泉前起飛。 要是mama還在該多好。可是連mama都承受不了這一切,毅然決然地拋下他們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這是竇小祁第一次埋怨mama的離開。只是從十三歲那年起,她就再也沒有mama了,有的只是竇少欽滴著淋漓鮮血的羽翼。 竇小祁背起書包,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但是還是漫無目的地走出家門,走進(jìn)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