壑志高校創(chuàng)校滿五十年，學校好心的放假一日，明明難得的逢三日連續(xù)假期啊！但為什么此時的氣氛卻有些緊繃？

    假日嘛……如果是平常的我、當然還有蔚尋恆他們，一定會跑到街上去亂逛一通，讓女孩們養(yǎng)眼一下吧！不然就是跑到山林或海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其實真正目的是吃山珍海味咳咳咳……但是現(xiàn)在，似乎跟往常成了正比，我與蔚尋恆很認真的正在為下週的比賽作準備，而身邊卻少了平日吵吵鬧鬧的一群野好友們，因為都聚到醫(yī)院去了啊。

    還有正在補眠的邵尋瞬，昨日是他照顧藍縻亞、所以整夜都沒闔眼。一大早，我擔心邵尋瞬在醫(yī)院熬夜爆肝擔心得起床在房內(nèi)來回踱步……沒料，聽見邵尋瞬來電說他要回來了，我才安心的躺回床上去，咳咳，提醒一下，我現(xiàn)在還住在邵尋瞬家，然后家中可愛的愿愿則也一同打包了過來。

    上午十點，當我和蔚尋恆相約要一同去室內(nèi)游泳池練習時，我出門前還看他在房內(nèi)呼呼大睡的，才不忍心叫醒他、自己和蔚尋恆偷情……咳咳，練習去。

    我懶散的靠坐在泳池旁的休間椅上，整身套著黑色的連身泳衣，上身則穿著有著蔚尋恆特有的清香味道的淡黃色t恤。絕不是我因為對自己的身材沒信心、而是某個有被害妄想癥的傢伙說什么也要我套上他的衣服才肯乖乖去練習……練習到一半還會停下來，不時就往我這看來，讓我覺得有著被誰保護的安全感，又有點怪異感，一直被人盯著，這、這樣我很難自由的行動啊……

    蔚尋恆此時上了岸，我見他整頭紅發(fā)都濕的，不禁在心中納悶……這傢伙，是游得太盡興嗎？為什么連泳帽都掉了……還好蛙鏡還在。

    「泳帽呢？頭發(fā)都濕了整片??！游到泳帽都不翼而飛了？」我慌忙的走上前，握著手中的毛巾直往他濕潤的俊顏上擦去。

    「尋昕，我今天練習得好沒勁……你看，連泳帽都游到不見了?！顾袣鉄o力的說道，垂著頭像是他的頭有幾噸重一樣，說的話卻像在開玩笑，讓我遲疑他現(xiàn)在的心情是沮喪呢？還是有意耍腦殘什么的？

    「嗯，看得出來。是不是劉禮恩、陳延勝他們沒來、沒人嗆你，所以你才沒精神？」我扶起他沉重的腦袋，想看清楚他的眼睛，但他濕潤的赤紅色瀏海卻擋住了雙眼。

    我以為我「那樣」刺激他會比較打起精神，但他卻默默的點了點頭：「……可能是……但真正是因為藍縻亞。」

    那一刻，我似乎確實的會意到了什么。

    「生與死，最初的開始、最終的結束……對吧……因為是人，我們無能為力啊，以這兩個東西作比較：生是最我們?nèi)祟愖罡械介_心的事情，而后者卻是感到慌恐、害怕的?！刮覍⑺臑g海推到一邊，瞬間，我看見了他哀愁不堪的神情──真讓我不習慣啊。我試圖揉開他緊蹙的眉心，將自己的額靠在他的額上，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世上就是有些事，不論我們多努力，也無法改變事實，你懂嗎？」

    人為什么要害怕死亡呢？我想也是因人而異吧，害怕自己身邊的人被奪走、離開自己……甚至是一想到「永遠無法再相見」肯定會因此而更心痛吧？

    某些人會用「自殺」解決無法與去世的摯愛相逢的問題。但誰又能保證呢？保證「自殺」過后，就能與想見的那個人再度相逢。也許，人死后并沒有天堂、地域，也沒有什么孟婆湯，搞不好也只是在人間孤獨徘徊吧……那么，「自殺」還有意義嗎？沒有，一點意義都沒有。

    「人會害怕死亡，理所當然，就跟你所說的一樣，大家都怕身邊的人會被迫奪走，與世長辭──這件事情，在我們八歲時不就懂了嗎？你一定和我一樣吧，飛機墜落的那一瞬間，我們心中共同的念頭是『我們就要失去重要的人了』?！刮祵a蹭了蹭我的額頭，我猛然發(fā)覺他最近很愛和我撒嬌……話說，還好現(xiàn)在是中午的時段，大家都跑去吃午飯了，這室內(nèi)游泳池只是少數(shù)的幾個人，不然路人甲乙丙一定會用異樣的眼神看我們，或者把我們當作放閃光的情侶。好吧，老實說我比較期望后者。

    「抱歉，喪禮那一天我先哭了?！喝绻铱蘖?，他一定更加很傷心』，因為我吧？所以你才沒哭。抱歉，只是我真的太難過了，而你的父母都死去了，當時的你應該更有資格哭泣才對啊，我卻哭得比你還傷心……很難忍受吧？那時的悲痛……」

    記得喪禮那天，我都沒有和蔚尋恆說話，我深怕只要我一與他對話、自己就會不禁淚流如雨。所以，就算多么悲傷，我還是努力仰著頭、忍住淚。我知道，我不能哭……為了蔚尋恆，為了不讓他因為看見我悲哀的哭泣而更痛心疾首的悲泣。

    「只是……尋瞬沒告訴你吧？昨夜尋瞬照顧縻亞時，光是一夜，不規(guī)則抽搐和視力模糊的病狀就發(fā)作了兩次，明明我照顧的那日晚上她還很有精神的……」

    「這樣嗎……情況越來越糟糕了……」我垂著眼簾，看著蔚尋恆雙手都緊握著雙拳。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放松點心情。

    「嗯?！顾@時俯身，無力的擁住了我、將頭埋在我的頸窩里：「不過，至少，我失去的不是你?！?/br>
    我有些憤然，又有些無力，不知該怎么表達我現(xiàn)在的心情……「不可以這么說，縻亞聽見一定會很傷心?！刮胰嗔巳嗨哪X袋，他也蹭了蹭我的頸窩。

    失去縻亞就不傷心嗎？雖然我有些想這么問他，畢竟他說的那話有些偏心的意思?！钢辽佟刮沂サ牟皇悄恪辽佟际チ索銇?，也沒有什么至少部至少了吧。

    「你也是很在意縻亞的，對吧？」

    「我更在意你。」

    「你剛剛喝到太多水？說話怎么也rou麻了起來?。俊刮矣行崙嵅黄?，也有些無奈的拍了拍他的后腦杓

    他黑著臉，悶悶的抬起頭：「唉！你真的很會破壞氣氛！」

    「彼此彼此?？傊?，你快打起精神吧！等一下還要去醫(yī)院送午餐給顏蓁和縻亞，看你擺著一張欠打的便秘臉，她們一定會很擔心的?！刮夷罅四笏碾p頰，希望他趕快打起精神，「不要擺著一張要死不活的臉，不然這樣也就浪費了一張帥臉?。∧愕哪樋墒怯脕碜屌鷤兎富òV的耶！」好吧，我還是忍不住這樣告訴他了。

    「好啦，別動，再一下下就好……」他又將臉埋回了我的頸窩中，低聲的說。

    你這樣抱著我會多爽快嗎？喔，我知道了，可能是因為我現(xiàn)在只穿著一件t恤和套著薄薄的連身泳裝，對于這腦殘來說可能是最好下手偷摸個爽的時機吧。好吧……我為我的自戀與自大道個歉……可是、可是真的不能說我想太多，就是想問他這樣子抱著我會有多shuangma……我只覺得有個無尾熊一直巴著我啊。

    這回我等了又等，他都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哦哦，看來這傢伙……唉！這次真不是我多想，只是因為這傢伙真的表明的太明顯了！「尋恆，可別偷哭哦，我不想幫你擦眼淚和鼻涕?！?/br>
    「你才別偷哭！」

    不知道是偷哭誰呢，抱了我那么久還不出聲，是正常人都會以為對方哭了什么的吧？「還有，你這樣抱我都不會害羞的喔？」討厭啦！好令人害臊的問題！我竟然憋不住問了……算了，老實說我也很想知道。

    「這是你的福氣好嗎？」他捏住我手臂上的rou、趁機對良家婦女施暴！

    這樣看來，敢對我施暴就是精神恢復了吧？

    「好！走，一起去把泳帽找回來！輸?shù)木腿ズ蜕蹖に菜粋€房間一個禮拜！來比個輸贏吧哈哈哈！」語畢，我將t恤脫下扔給蔚尋恆便趕緊跳下水面、頭也不回的戴上蛙鏡潛進水中搜索目標。

    后者一陣慘叫：「?。〔灰。∧莻砘锏乃喑壊畹陌。　?/br>
    誰管你呢！呵呵，話說回來，邵尋瞬的外表看起來是個乾乾凈凈的英俊小生，可是，睡相可是差到一個無法忍受的地步啊……好比說，當你半夜起床廁所時，你會看見他從床上滾到了門邊、還差點就要開門往走廊睡去，真該慶幸他沒有嚴重到睡夢中下意識起來開門躺到冰冰涼涼的走廊上去睡。

    ……總之，正所謂人不可貌相啊。

    霎時，「發(fā)現(xiàn)目標！」我靠！我都忘了這里是水中，不能說話?。∵肋肋肋繞$%^&(*──以下消音……

    ＊

    據(jù)第三輪照顧的張顏蓁所言，邵尋瞬才剛交給她后的當晚凌晨，藍縻亞不規(guī)則抽搐、視力模糊的現(xiàn)象了又發(fā)作了一次，至少比前晚好了一些……似乎是抑制病狀的藥有了點效果，但仍然無法根本避免。

    第三輪照顧的劉禮恩照顧的那晚倒是很輕松，睡前還跟劉禮恩打哈哈了好久，后來才安心睡去，因至于藍縻亞當晚睡得很熟，一點突發(fā)病狀都沒發(fā)生。

    到了週四、第五位照顧藍縻亞的是賀尋曦。明明應該要累得衝回家去睡個大頭覺的劉禮恩，卻留下來、硬是撐著一點一滴流逝的精神力陪著賀尋曦一齊照顧藍縻亞。不論賀尋曦怎樣威脅劉禮恩可劉禮恩就是一點也不理睬她，執(zhí)意要在醫(yī)院陪著賀尋曦，死也不肯回家休息去！

    好不容易劉禮恩撐著快要透支的體力，撐到了后天。週五──也就是壑志高校泳賽的決賽，他才敢緊回家補體力去、否則他可不想放棄比賽或游到一半浮在水面呼呼大睡！

    第六倫照顧藍縻亞的是陳延勝……這自顧不暇的傢伙能照顧好藍縻亞嗎？好吧，別看他外表痞痞又十足不可靠的，但也還算是個體貼的男人……因為對方是美女啊。至少不會照顧到病人還沒睡著，自己就先趴在床沿邊流著口水喊著美女美女地夢周公了。

    「哇靠，叫你們來照顧她，不是叫你們來干擾她休息的欸！」一大清早，陳延勝提著三人份的早餐來接班，卻看見了一道閃亮亮的光芒在眼前閃閃爍爍。而這也是他這輩子難得說的一句正經(jīng)話。

    可憐的病人，藍縻亞當了一整夜的電燈泡嗎？真辛苦啊……

    前一秒還在板著一派嚴肅的臉孔說著有人性的話語的陳延勝，下一秒立刻變回了平日吊兒郎當?shù)哪??！复蚺疲恳娑疾徽椅业泥?！」早餐丟個老遠，跑到了一對閃光、一個電燈泡旁，興奮的搓著雙掌，蓄勢待發(fā)的賊賊微笑著……

    想想，這傢伙平時就是和霍尋昕同派的粗神經(jīng)傻子嘛，要維持著正經(jīng)的模樣也挺難的……

    ＊

    「萬事以安全為最重要。」上場比賽前，我向蔚尋恆和邵尋瞬等人嘮叨的叮嚀著：「別硬撐?！?/br>
    蔚尋恆擺擺手，目光還放在正在決賽的女子組、讓我感覺他在敷衍我：「安啦！這么嚴肅干嘛？我絕對會拿第一名回來！」拜託，你這傢伙完全沒搞懂我的話??！我是說安全安全安全第一啊啊啊??！

    「那我拿第二……」邵尋瞬無奈的抽蓄著嘴角，連他這么有自信的人都寧愿拿季軍了，嘛，畢竟蔚尋恆真的是超群……亦可翻譯為：外星人。

    最后女子決賽第一組的冠軍是一個三年級的學姐。廣播室的主持人，不，應該說跟本不算是主持人，因為他跟上次淘汰賽的主持人完全不一樣，他冷冰冰的，又不太會炒熱氣氛……冰冷冷主持人說：「女子第二組，請準備。」

    「顏蓁！」一旁拿著攝影機的賀尋曦興奮一叫。進場的張顏蓁笑著和我們揮手，她看起來很有把握，而我也相信她會輕而易舉的拿下冠軍，隨之我便向她燦爛一笑。

    「要是縻亞能親眼目睹這一幕就好了。」陳延勝道。

    我轉(zhuǎn)頭望著他，他難得露出失望落寞的神情。與平日瘋癲的模樣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請問陳延勝，您打算拿第幾名？」雖然我有些擔心他，我還是故作不以為然的問。

    「第……三吧?！顾ツゲ洳淞嗽S久，才從牙縫間幾出幾個字。

    「不成材的傢伙、沒志氣！有種就拿第一??！這樣糜亞搞不好也會為你而高興！」

    下一秒，他原垂著的眼簾頓時開啟，精神百倍的回應：「好！我盡力！」

    好，盡力就好。對了，也別太期待，因為第一名可是蔚尋恆，過于期待可是會失望的。盡不盡力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強中自有強中手?。?/br>
    ……以上的內(nèi)心獨白我當然不會告訴他，不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士氣就會瞬間潰堤啊。

    「預備──開始！」

    選手們完美的躍下，首先領先的果真是張顏蓁。第二名也緊追在后，第二名是個嬌小的女生，她看起來非常拚命。但我看得出來，張顏蓁不時的速度可不僅如此──她在保留體力。

    顏蓁，加油，加油……我不停地在心中重復，希望能將這些話都傳達給她。

    「想笑就笑啊。」記得我受傷的那一日，我曾這樣告訴過張顏蓁。

    張顏蓁，等一下拿下了第一名，記得讓我看看你最真實最快活的笑容哦。

    「你身邊有好多朋友、親人，他們都好關心你，好疼愛你?！箯堫佪璁敃r也如此對我說著。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歷經(jīng)一些事情后，終于有所領悟。

    沒錯，張顏蓁你是我的好友也是親人，所以，你是無可取代的。

    就算過往有些不愉快的過節(jié)有怎樣呢？最好的人一定能在時光里相守，在困苦中相牽，在老去中相望……到頭來，敵仍可化友──mama，我真的辦到了吧。

    「張顏蓁！加油！就快到了！」

    來吧，我們都在這里。我們就站在這等著你的凱旋而歸。

    裁判的口哨劃破全場緊繃的氛圍──冠軍抵達終點！

    冠軍正是我所等待的張顏蓁！

    「顏蓁！」張顏蓁還站在水里，我就先跳進了水中，緊緊的抱著她。

    「尋昕！我第一名對不對？哈哈哈！好開心、好爽啦！」張顏蓁也回以我一個有力的擁抱，在水中暢快的上下跳著。

    「謝謝你，尋昕！要不是有你們在我才不敢來參加比賽，更不會認識你們了！真的很謝謝你，能遇見你真的太好了……我從沒這樣快樂過！并不是因為拿了冠軍，而是你們都在為我加油……在終點等待我的歸來……一路上都有你們的陪伴……嗚，真的、真的很開心……謝謝……」她哽咽的說。

    我才要謝謝呢，是你們讓我的青春沒有留下任何悔恨。細水長流的友情，不會過分濃烈，也不會淡而無味。

    將來我成為了霍阿嬤，我絕會感激──感激我的青春歲月里，曾有你們存在，曾有你們相惜相依。

    我們上了水面后，我發(fā)現(xiàn)我全身都濕得很徹底，有點可笑……邵尋瞬遞上了毛巾，我本以為他要罵我活該自己跳下水搞到全身濕掉什么的話，所以害我乾乾的望著他許久、他卻什么也沒說地去選手區(qū)準備了。

    我笑著搶過賀尋曦手中的攝影機，勾著張顏蓁的脖子，對著鏡頭笑著說：「往后即便分隔千里，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你是我最珍惜的朋友。我不會因為距離就疏離了跟你的關係，更不會忘了，我們曾經(jīng)共同度過那些艱難以及快樂的所有日子！」

    「藍縻亞，我要你相信，我們的友誼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