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捌】暮鼓晨鐘不知年
在這幽靜的山中禪寺休養(yǎng)了數(shù)日,木門瓦墻里,隨著眾僧晨鐘暮鼓,誦經(jīng)禮佛,日子靜謐安詳?shù)牧魈识^,彷彿所有世俗煩惱都被阻隔在這方廟墻之外;縱使身上傷痛未愈,兩人的心中仍感到無比的平靜祥和。沒有了冊封的官職,他們暫時忘卻了身分的隱憂,專心愜意的享受這沒有懼怕的生活,此時此刻,兩人好似真的成了一對恩愛的夫妻,晨昏定省,相濡以沫。 幾日的出世生活,對于這兩位入世之人而言,是上天的眷戀,是苦難后的恩賜,儘管是那么依戀不舍,但是身上的使命感卻也不斷鞭策兩人終究要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 終于這日,二人拜別了寺中所有師父,乘著租借而來的馬車就要返回順天府。由于辰嵐的肩傷未癒,這一路馬車顛簸,肯定讓她少不了皮rou受苦,為了能減輕她的疼痛,祈安除了幫她準(zhǔn)備厚厚的被褥墊在背上之外,一路上還不停的陪她說話,噓寒問暖,希望能藉此轉(zhuǎn)移她的疼痛感。 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寺廟,辰嵐心中很是不捨的說“這幾日的生活,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即便肩上的箭傷常會讓我夜半痛醒,但,心卻是平靜坦然的。。?!?/br> 輕握著她的手,祈安語氣溫柔“你的心,我懂。。。或許有朝一日,我們也能效法古人,歸隱南山,過著心如明鏡的淡然生活。但。。眼下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完成,有很多冤屈等著我們平反?!?/br> 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辰嵐微微一笑“嗯,你說的對,興許是那種夜靜春山空的愜意讓我一時忘形了。。。祈安,謝謝你點(diǎn)醒我,讓我想起肩上背負(fù)的沉沉重?fù)?dān)。” “傻瓜,我們之間還需要這般見外嗎?不過我答應(yīng)你,將來若有合適的機(jī)會,我一定想辦法讓你我能過上那樣的生活。”祈安滿懷希望的說。 斂眉低首,辰嵐沒有再說些什么,因?yàn)樗闹忻鞑t,自己面前這條不歸路又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么簡單一句話就能夠概括的。。。 經(jīng)過大半天的車程,好不容易,馬車終于抵達(dá)了辰嵐居住的小四合院,攙著辰嵐小心翼翼地走下馬車,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叩門,聽見門外有動靜的喜兒就衝了出來,終于等到他倆回來,喜兒欣喜若狂,大聲叫道“小。。公子!晏大人!你們終于回來了!我簡直都快急死哭死了。。公子,你的傷沒事了嗎?來,慢慢走,我攙著你一起進(jìn)屋來!!”說完,她就幫忙祈安一起扶著辰嵐慢慢的走進(jìn)屋子里。 進(jìn)屋后,安置好了辰嵐,祈安便交給喜兒幾張藥方,吩咐喜兒趕緊到藥鋪?zhàn)幼ニ幇舅?,并對著她鉅?xì)靡遺的交待著該如何幫辰嵐換藥等等事情。。。叮囑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四合院,動身趕往順天府衙去了。 一回到順天府,祈安立刻召集了衙門里所有人,先對大家說明自己跟府尹都安好,要大家放心,只是現(xiàn)今府尹肩傷未愈,極需要在四合院中好好休養(yǎng),他并要求所有人不得擅自到四合院打擾府尹大人養(yǎng)傷。 接著他摒退了眾人,只單獨(dú)留下周師爺和高捕頭兩人,詢問冬山崖一事的后續(xù)處理。 “啟稟大人,那李大得跟李昌、丁二等三人就是這起劫財殺人案的主嫌。案發(fā)當(dāng)天他們正從山上打獵下來,因?yàn)榭吹侥侨勒叨际峭獾厝?,身上又帶著幾個沉甸甸的包袱,見四下無人,于是一時起了貪念,想要來個殺人劫財。由于他們手中都帶有弓箭刀釜,商量之后,就由丁二、李昌兩人先趁其不備地以弓箭射殺三人,待三人中箭倒地后再上前用獵刀將他們一一解決,搶走財物。” 周師爺接著說“殺了人之后,丁二跟李昌始終受不了良心的譴責(zé),事后兩人曾密謀打算要下山投案,不料卻被李大得知道了這件事,他擔(dān)心若兩人真投案,那么自己肯定也逃不了被砍頭的命運(yùn),為了避免被他二人出賣,他便計畫要來個先下手為強(qiáng)。打定主意的李大得,先約出了丁二,誘騙他喝下自己預(yù)先煮好的毒湯將其毒死,接著打算用同樣伎倆解決李昌。。?!?/br> 經(jīng)過了周師爺?shù)恼f明,祈安這才明白,原來從李大得到府衙舉報目擊李昌出現(xiàn)在小木屋,再將大家引到冬山崖的一切經(jīng)過,全都是他一人自導(dǎo)自演的一齣戲。 起初的舉報是想誤導(dǎo)官府的辦案方向。而最后帶自己到山崖的小屋去時,是想讓大家看到已經(jīng)死亡的李昌,讓眾人以為李昌畏罪自殺,如此一來,李大得就以完全脫罪;但可意外的是,李昌并沒有喝下他預(yù)先備好的毒湯,甚至還若無其事的走到屋外來,所以情急之下,他決定用箭將他射死,自己再亡命天涯。 沒想到這一箭竟射中了前來搭救自己的辰嵐。。。。。幸好自己跟辰嵐命大,沒有成為這喪盡天良的李昌的代罪亡魂。。。。 “如今這兩人全招供了?那么丁二的尸首何在?”祈安接著問。 “回大人!丁二在中毒身亡之后就被李大得給推入冬山崖下,屬下們已經(jīng)在崖下的亂石堆中尋獲他的尸首?!备呋⒋鸬?/br> “甚好!周師爺,高捕頭,爾等將所有物證都備妥,傳一干人犯!馬上升堂!”鏗鏘有力的號令讓周、高二人精神大振,心想這件害得兩位大人差點(diǎn)沒命的案子終于要宣佈結(jié)案了。感恩激動之馀,心中更是對這位英雄不凡的主子充滿了敬佩愛戴之情。 萬惡之人終究難逃法網(wǎng),這李姓二人在罪證確鑿之下百口莫辯,不得不俯首認(rèn)罪了!根據(jù)本朝律例,殺人者償命,是以祈安宣判兩人于秋后處決,同時他也要求高捕頭繼續(xù)調(diào)查死者身分,以期讓這些客死異鄉(xiāng)的可憐人能夠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結(jié)束了衙門里的公務(wù),祈安迫不及待地趕回四合院要看看辰嵐的狀況。由于不能讓外人知道府尹大人的女兒身分,祈安甚至也不敢請大夫來替她診治,只能拜託寺院的師父多開幾張有助于傷口癒合,滋補(bǔ)養(yǎng)身的藥方交予喜兒至藥鋪?zhàn)ニ帯?/br> “也不知道喜兒有沒有去抓藥?按這個時辰算來,辰嵐至少應(yīng)該要服上兩劑湯藥才是。。?!痹谌ネ暮显旱穆飞?,祈安不放心的喃喃念道,不料自己卻在路上跟喜兒不期而遇。 “晏大人!您衙門的事情處理完了?我現(xiàn)正打算要去替我家公子抓藥,方才因?yàn)楣由碜硬槐?,于是我就利用時間幫他洗發(fā),沐浴,更衣,作飯。。一直忙到現(xiàn)在才有空間去藥鋪?zhàn)?。大人,您先到四合院陪陪公子,我去去就回。?/br> 看著她慌慌張張的模樣,祈安不由得搖頭笑說“這個喜兒,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放到了最后才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我真是服了他?!?/br> 進(jìn)了四合院,祈安沒有遲疑的走進(jìn)了辰嵐房中,見她一身清爽倚床半躺著,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右手臂依舊用方巾固定著,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好多了。 見他終于到來,辰嵐對著他就是一笑,柔聲問“衙門的事都處理好了?大家都好嗎?那兩個嫌犯是不是認(rèn)罪了?” “府尹大人一下子問了在下那么多問題,這要在下如何回答?” 在她的床沿坐了下來,祈安似乎沒有要回答她問題的打算,他只是深深凝望著她,接著更在她的唇瓣印上輕輕一吻。 此舉惹得辰嵐瞬間紅了雙頰,抿著嘴佯裝氣惱的說“問你話呢!怎如此不正經(jīng)。。?!?/br> 見她如此神態(tài),祈安不覺笑了開來“看來府尹大人的傷勢恢復(fù)得還不錯,面色比之方才要紅潤得多,這可都是在下的功勞啊!” 看著他不斷取笑自己,辰嵐索性別過頭去,悶哼一聲“你繼續(xù)不正經(jīng)吧!我不理你了!” “別、別、別、我回答就是?!迸滤鎰恿藲?,祈安連忙收斂起笑臉,將早先審案的過程與結(jié)果,一五一十的說給她聽。 聽完了整個經(jīng)過,辰嵐心中感慨的說“一時的貪念,竟害了無辜的異鄉(xiāng)客成了刀下亡魂,也害得自己陷入萬劫不復(fù)的痛苦與良心的譴責(zé)怨念中。。。祈安,人心難測,人心的善惡走向往往都在剎那間完成,我們只能看到最后的結(jié)果,卻不知道這其中經(jīng)歷了怎樣的思想轉(zhuǎn)折?” “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們?nèi)说男哪钤趧x那間因貪念入了魔道。。。這真是讓人感到可悲又可憐的結(jié)局。。?!本椭綅沟挠懈卸l(fā),祈安給了她一個心中的回答。 “祈安,那幾個命喪異鄉(xiāng)的可憐人,我們真應(yīng)該要好好替他們做主才是。。?!?/br> “你說的沒錯,我已經(jīng)讓仵作詳細(xì)的紀(jì)錄下他們的身體特徵,倘若真尋不著他們的家人,那我們也只得先將遺體安葬,畢竟死者為大,入土為安?!眱扇穗m然偵破了這個案件,但卻沒有絲毫的快樂與成就感。。。 就在屋里氣氛顯得沉重之時,喜兒端著藥碗進(jìn)到房里來了“小姐,該吃藥了!我們已經(jīng)耽誤了幾個時辰,這藥得立刻喝?!?/br> 伸手端過了藥碗,祈安對著喜兒笑說“我來吧!看看時辰,你又該去做飯了。要記得多煮兩個葷菜,我跟你家小姐在廟里住了這么些天,整日都是青菜豆腐。。。我還真想念你做的紅燒魚還有醬牛rou?!?/br> 聽到他說想念自己的拿手菜,喜兒開心的連聲稱是,沒有耽擱的就離開房間到廚房去準(zhǔn)備了。 細(xì)心將手中的湯藥慢慢吹涼,祈安輕輕的舀起一勺,笑著說“夫人,吃藥了!” 看著他如此模樣,辰嵐不禁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