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趙盼雪來到云河寨的這些日子里,不是黏著段驍戰(zhàn)和李婉婉打轉,便是圖著討好的心思接近陸欣,可陸欣到底是個聰明人,看她那般諂媚,也都明白她對寨主存著異于他人的心思,所以對于她的阿諛奉承甚是提防,總是找藉口拒絕求見,也曾在私下要李婉婉多多防范這來路不明的「情敵」。 可李婉婉這人卻是個心軟,耳根子也軟的傻姑娘,撞見他倆跌落床那件事,也就聽趙盼雪賣個乖,落落淚哭個幾句道個歉,便信了她的一面之詞,還開開心心的拿她當姐妹。 這日,趙盼雪又去求見陸欣,可想而知的又吃了回閉門羹。 「什么嘛!這陸欣姐也真是不好伺候,想從她這邊去討好也當真不容易,到底這寨里還有誰能為我所用呢?」 她走在回拱月閣的路上心里有著諸多不快,忍不住嘟嚷了一路。 只顧著低頭發(fā)怒沒注意前方,就那么的迎面撞進了顧言懷里。 「?。Σ黄?!」趙盼雪抬頭趕忙道歉,這才發(fā)現撞上的人是顧言,「對不起,顧言哥哥,方才是盼雪一時沒注意,你沒事吧?」 顧言笑了笑,道:「盼雪姑娘,你這是急著去哪兒?瞧你方才好似不怎么高興?鬱悶都寫在臉上了,這有何心事,不妨說來讓我知曉,好讓我給你出出主意,如何?」 「顧言哥哥,你身為一位男子,怎能明白我這女兒家對傾心的人那般思慕的苦呢……」趙盼雪有些無奈,幽幽嘆了口氣。 顧言聽聞此言,倒是給了她一個頗具意味深長的微笑。 「顧言哥哥你笑什么?莫非……你有何法子,能為我排憂解難不成?」趙盼雪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你我左右不過是同病相憐之人罷了,傾心著不能在一起的人,心中的她牽制著自己所有喜怒哀樂,世間上的美好彷彿也都集她于一身,只有她是唯一,再無他人入得了眼?!诡櫻哉f著這段話時,看向遠方的眸中透著無盡溫柔,可卻有一絲說不出的黯然神傷參雜其中,但這情緒僅只一瞬便收了回去,定眼看向趙盼雪,續(xù)道:「我可以幫推你一把,不過成敗便在于你了?!?/br> 如果能藉此離間段驍戰(zhàn)與李婉婉的情感,或許就有機會趁虛而入了。顧言決定利用趙盼雪贏得這場賭注。 趙盼雪有些詫異,原是要利用他來當自己的棋子,沒承想,這顧言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得來全不費工夫?。?/br> 方才的話,她也聽明白了其中意思,也大概猜出了一二。 顧言哥哥的心上人肯定是李婉婉無誤。 「如此說來,顧言哥哥與盼雪便是同道中人,咱倆沆瀣一氣,倒不如聯手,各取所需,顧言哥哥以為如何?」 顧言未語,微笑著朝她稍稍頷首。 ? 大婚之日終來臨,云河寨上下無不熱鬧非凡,廳堂內張貼上大紅雙喜字樣,院落到處是紅燈籠,一片喜氣洋洋。 那素來歷代寨主與云河寨交好的雷風寨,如今的當家寨主——雷征,也被邀請前來參與婚禮。 說到這雷征,身為雷風寨的寨主,行事風格可是與段驍戰(zhàn)如出一轍,他生平最痛恨的,便是那些貪官污吏和財大氣粗以鼻子瞪人的富家敗類,說到底,雷征就是個扎實的義薄云天之人。 他這人呢,長得比段驍戰(zhàn)高大些,整個人看著高挑魁梧,英姿颯颯;感情上倒是多情了些,除了正妻以外,身邊還有幾個侍妾,但他從不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來強要女子,還算得上是個君子,最大的樂趣就是網羅全天下美人。 甫一坐下來品茶,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就總盯著端茶送水的侍女們,心情愉悅的欣賞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歡迎雷風寨寨主大駕光臨?!?/br> 段驍戰(zhàn)束發(fā)金冠橫插一支金簪,一襲金絲蘇繡紅袍加身,與昔日氣宇軒昂的裝扮相較下,更顯溫潤如玉。 「恭賀云河寨寨主大婚之喜,你我相識一恍十馀年,終于輪到你成親,今晚我定要喝個痛快!」雷征轉身朝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便上前遞上了賀禮。 「此乃難得一見的上等夜明珠,我近日一得到這顆珠子,便尋思著日后要給您當新婚賀禮,沒承想,你倒是挺快就娶得美嬌娘啦!哈哈哈哈!」 「驍戰(zhàn)謝過雷兄,今晚我倆鐵定要喝得盡興!」 「欸,此言差矣!新郎官還要與新娘子入洞房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哪!別因醉酒誤了良辰,該是我盡興你小酌才是?!?/br> ? 此刻李婉婉初來乍到時的居所眾星閣寢殿內,兩名侍女正為其梳妝更衣;原就清新脫俗,長相標緻的她,換上一襲正紅色秀禾服,上頭盡是細膩別緻的蘇繡工藝,那繡有朵朵牡丹花樽的披肩上,還串有顆顆紅色喜珠垂掛于胸前,更顯雍容華貴,將她的美襯托得更上一層,頭上則是珠寶點綴的雕花發(fā)簪和流蘇步搖。 「瞧瞧,我們這寨主夫人當真是美極了,嬌嫩欲滴的容顏都能媲美那天上的仙子了,夫人真的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故膛儸幠脕砹藚s扇,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忍不住稱讚道。 看著銅鏡中花釵簪笄的自己,李婉婉不禁有些感慨萬千,「爹爹,看見了嗎?女兒如今就要和心上人成婚了,您看見了嗎?爹爹……」眼眶微微泛紅,內心百感交集。 多想讓您親眼目睹女兒這一身嫁衣模樣??!爹爹,女兒想您了。李婉婉這般想著,豆大般的淚珠掉了下來。 「夫人,奴婢以為,令尊在天之靈定是看著的,想必祂老人家也替夫人感到開心,您就別難過了,今日是您與寨主大喜之日,安心嫁予寨主吧,苾瑤再為您撲撲粉?!?/br> 不出半個時辰左右,外頭聽見了迎親隊伍的奏樂聲,在段驍戰(zhàn)親迎下,八抬大轎一路從眾星閣來到了廳堂外。 院落霎時炮聲隆隆,如陣陣轟雷,炸開的炮竹宛若嫣紅花瓣散落一地。 落轎后由嵐兒小姑娘充當出轎小娘迎新娘出轎,她伸手拉拉李婉婉袖口三下后,李婉婉便出了轎子,卻扇遮掩著由喜娘相扶入喜堂。 在一旁觀禮的趙盼雪看在眼里目光如炬,內心是滿滿的嫉妒,早已在心里將李婉婉痛罵了幾千遍。 為何驍戰(zhàn)哥哥的眼里就只有她呢? 同樣在觀禮的顧言,注意到她的眼神,那是雙充滿著苦澀與憤怒交織的眼神,而他看著一身大紅喜服的李婉婉,心中何嘗不是如此。 心的深處在隱隱刺痛,看著傾心的女子嫁予他人,而那人還是自己無法匹敵的對象,揪心的感覺讓他幾乎都要窒息,他選擇逃開了喜堂,跑到外頭讓自己靜一靜。 此時,喜堂內還在繼續(xù)著拜堂流程。 段驍戰(zhàn)心中滿滿的歡愉,他終于和心愛的她成親了。 「夫妻對拜!」 隨著禮贊這聲高喊,兩人面對面雙雙行對拜禮。 這一刻,所有的愛戀、連日來的相扶相伴,相知相守,相愛相惜終得開花結果。 李婉婉卻扇下的眼眶早已泛紅,在段驍戰(zhàn)移開她卻扇后,眼角滑落了感動的淚水。 「今日是我們成親的大好日子,怎么哭了呢?」段驍戰(zhàn)嗓音柔和,輕聲問道,同時以指腹拭去她的淚水。 「我這是叫喜極而泣……」噙著淚的眼眸凝視著眼前的他,唇角微揚。 二人相視而笑,愛就算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憑一個眼神便能知曉。 眾人目光全都落在了兩人眉目傳情上,周山起鬨喊道:「送入洞房!」 隨后在眾人的歡呼道賀下,段驍戰(zhàn)與李婉婉這對新婚夫妻回到了他們的婚房內。 「婉兒,我還得去招呼雷風寨寨主,你且在這等著,歇息一會?!拐Z畢,段驍戰(zhàn)在她眉間落下一吻,戀戀不捨的又多看了她幾眼才離去,「累了便睡會,我忙完便回來?!?/br> 她頷首,目送他離開。 寢殿內燃著成雙成對大紅花燭,耀眼的火光搖曳生輝,李婉婉環(huán)視著這被精心佈置后的婚房,內心充滿了悸動。 怎么也沒想過,此生能和心愛之人共結連理,這一切如夢似幻般讓人感到好不真實,可它卻是真真切切的正在發(fā)生。 「夫人,我給您送茶水和糕點來了。」 外頭傳來了侍女芙蓉的聲音。 「好,送進來吧!」 「是?!?/br> 芙蓉將茶水和糕點擺上桌案,「夫人,這是寨主交代送過來的,怕餓了您,讓您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鬼樖值沽吮瑁阜蛉?,您該是渴了,先喝點茶吧!」 「嗯?!估钔裢癫灰捎兴慕舆^玉杯,一飲而盡。 「夫人,茶與糕點既已送達,那芙蓉便先退下了?!管饺卣f完便行了禮離開。 不消片刻,李婉婉開始感到有些頭暈眼花,「這、我這是怎么了……」想起身卻渾身無力,隨后便直接癱軟在床榻昏睡了過去。 喜堂外院落。 眾人皆已散席,酩酊大醉的雷征還在嚷嚷著他沒醉,段驍戰(zhàn)則是經不過大家盛情勸酒下,醉得人都坐不穩(wěn)。 周山見狀,連忙要其他人來幫忙攙扶寨主回房,順道命人把雷征帶去空著的廂房去歇息。 此時原忙著收拾的顧言見時機已到,便來到周山身邊,以陸欣為理由開口道:「哥,嫂子還懷著身孕方才聽侍女說正鬧著不適,不如你先回去照顧她,寨主由我攙扶回婚房便可?!拐f著便自行攙扶起段驍戰(zhàn)。 「你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讓人幫忙?」 「那我讓逸川來幫忙好了?!?/br> 顧言喊來名喚逸川的小伙,一人一邊扛著段驍戰(zhàn),「那我倆就先送寨主回去了?!?/br> 「有勞了。」 周山對其他人交代了一些事后,便先行離去。 顧言二人則攙扶著段驍戰(zhàn)一路來到拱月閣與趙盼雪接應。 將人放倒床榻,齊力褪下他一身紅袍后,趙盼雪滿心歡喜的謝過顧言,「顧言哥哥,謝謝你圓了我的夢,這回就當盼雪欠你一個人情,他日若有所求,盼雪定在所不辭?!?/br> 隨后她拿出了一盒喜糖給逸川,「逸川,看看這什么?都給你的?!?/br> 逸川摸摸頭傻笑著接過,他雖然已是個近弱冠之年的男子,智力卻停留在黃口小兒階段,是個光有氣力,而不諳世事的傻大個,活脫脫的一個大孩子般,誰當下給甜頭就對誰好。 「剩馀的良辰就交給你了,自個兒好好把握,沒得手就怪不得我了,好了,我也得去看看她了,你請自便吧?!诡櫻詳[了擺手,帶著逸川快步離開了拱月閣。 在顧言離開后,趙盼雪心滿意足的看著閉著雙目的段驍戰(zhàn),纖細的手指輕撫著他的臉龐,那嫩紅的唇瓣情不自禁的覆上一吻。 「驍戰(zhàn)哥哥,為何不接受盼雪的情呢……」 「婉婉……婉婉……」 就連昏昏沉沉中也不忘李婉婉,那聲聲呼喚讓趙盼雪感到難受,她將手輕輕貼在他輕微起伏的胸膛,蹙著眉喃喃自語道:「為什么你心里眼里就只容的下她呢?就不曾多看我一眼,你是否知曉,我有多么喜歡你啊……我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你便是我的良人……」 蔥白指尖緩緩離開那溫熱胸膛,移至段驍戰(zhàn)的睡顏,輕輕觸碰著他的眉還有他高挺的鼻子,接著撫過他薄涼的唇瓣;為他褪去了最里層的衣衫,那精壯的胸膛是她夢寐以求的溫暖,曾經求之不得的苦楚,如今都化作了真實的甘甜。 她將自己褪得一絲不掛,鑽進了段驍戰(zhàn)懷里,面對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趙盼雪什么也無法做,但她不急,因為這只是踏出的第一步而已,后頭的路還遠著。 ? 婚房內,喝了摻有迷藥的茶水而被迷暈的李婉婉此時還在沉睡中,藥效尚未退去,趙盼雪下的藥量足夠讓她睡上一個時辰。 顧言從拱月閣來到他們的婚房后,就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旁,這原是趙盼雪計畫下,能讓他享受一夜春宵的大好機會,可他根本不想趁人之危,他也著實做不出這種事來,現下能這樣安安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就足矣,于他已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你要是屬于我,該有多好,可惜你已是他的人,而我卻只能這般偷得與你共處一室的時光……」 顧言嘆了口氣,輕輕撫著她的鬢發(fā),看著那張令他心生愛慕的容顏,想到昔日里她一顰一笑的模樣,都不是因為他,心里便全是痛。 不可觸及的;愈是想得到的,就愈是難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