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春光好(完) po18bt.com
清早,祝聽寒醒來時晏祁已經(jīng)不在,只在床邊留了張字條,說是宮里有事傳召。 她看著字條上有力的字跡,隱隱已經(jīng)有些預(yù)感。這段時間以來,她雖還做不到完全氣定神閑地面對他突然地離開,但那些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也在習(xí)慣中逐漸變得麻木了。 上午她在寺堂里佛,跪地腿都有些麻了才起身,轉(zhuǎn)頭看見晏望不知何時一直立在門口,顯然是在等她。 她低頭思索了片刻,隨后領(lǐng)著他到后山空曠的庭院。 腳步踩碎地上干枯衰敗的落葉,祝聽寒停下腳步,身后的晏望也隨著她停下來,她回過頭,“你還想說什么,今日便一次性說個清楚吧。” 他半啟了唇,似要喚一聲“阿姮”,未來得及喚出口便凝在唇邊,最終還是開門見山地說: “你可是心甘情愿嫁給他的?若不是,我可以帶你走?!?/br> 說完,祝聽寒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他,最后拂了衣袖:“荒唐!” 晏望抿抿唇:“我以前說過,自己的意愿最重要,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什么;但我不敢說得太絕對,至少在我這里,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只要你想,我都會幫你做成……” “只要你想,我都會幫你做成。” “我不敢,若是被母親知道我逃了古琴課,定會被她責(zé)罰?!?/br> “可你不是說不喜歡撫琴,無聊枯燥,每次彈完手指都要疼好幾天?不如跟我去逛元宵集市,一定比你上課有意思?” 她略有心思:“若是這樣,你又要挨你父王的打了。” 少年稚氣天真的臉僵了僵,又驕傲地揚起臉:“你我犯錯,哪次不是我?guī)グご?,我都?xí)慣了,如今更是練得皮糙rou厚,我父王的皮鞭對我來講根本不算什么?!眽鷣渴左屨荆簑 u ye zhen. 后續(xù)章節(jié)請到首發(fā)站閱讀 “我還是怕……” “怕什么,你不想上課我就帶著你出去玩,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你做成……” 想到以前的事,酸楚就溢滿了心頭。這么多年了,他竟然還記得,祝聽寒緩緩垂下目光,由衷說道,“多謝你還記得。” “嫁給他時,我確實是屈于圣旨和長輩的壓力,但如今不一樣了……我不后悔?!?/br> “那我呢,”他難受地皺了皺眉,“你是徹底忘了我。” “是你先丟下我的,其實你也分得清,在你心里,你所追求的那些都比我重要……晏祁和你不一樣?!?/br> 晏望聽見那人的名字就來氣:“哪里不一樣!” 看著晏望略顯焦躁的眼神,她有些說不下去。 后山風(fēng)大,吹散枯燼的落葉,搖搖擺擺落到地上,重新歸于塵土??蛇@并不是結(jié)束,凜冬已過,再過半月樹尖就會長出新的嫩芽,沒有什么能在時間的推動下停滯不前。 “都不一樣了,如今我看早你已是不一樣的感覺。你我青梅竹馬,恰如兄長或知己,是曾與我同歡笑共無邪的伙伴,對我來說依舊十分重要,至于其他的……”她說著說著就頓住,片刻之后豁然開朗,微笑著說,“年少的喜歡固然珍貴,但并不純粹,有時也分不清到底是親情還是其他。你在外的那段日子,說是我在等著你回來,但其實到后來就剩下不甘心和執(zhí)念,再無其他……” 她看向晏望,說不清楚此刻的感覺,只覺籠在心頭的陰霾散去,一下明朗起來,眼里卻不自覺已泛起淚水:“晏祁不一樣,他與我是禍福生死都要不離不棄的人?!?/br> 晏望滿臉受傷,久久不語,眼底是化不開的不甘。這個俊朗溫潤的男子,承襲了皇室高貴的氣度,卻未被士族權(quán)貴之間的腐敗侵蝕分毫,依舊干凈純粹。 許久之后他悵然道:“原來如此……” 祝聽寒語聲沉悶酸澀:“他與你我都不一樣,他身上的擔(dān)子比誰都要重,許多事對他來講是不公平的,看似擁有很多,但有時會讓我覺得,他身邊只有我?!?/br> 晏望原本想說他對她的心意同樣珍貴,他甚至有些后悔,論外面風(fēng)光再好,到底有沒有一個聽寒重要。后又恍然明白過來,自他開始猶豫和比較時,便已經(jīng)比不上大哥了。 看著眼前明媚憂傷的女子,若即若離,他總算清楚自己是真的錯過她了。 冗久的沉寂過后,一瓣落梅隨風(fēng)落在他肩頭,他輕輕嘆口氣,抬起雙手向她行禮,喚出一聲“王妃”。 年少情濃的回憶,都隨著這一聲低喚如退潮時的海水一般被浸沒。 “愿王妃日后總能輕松自在,清凈寧和;”他低著頭,眼眶發(fā)澀,“愿嫂嫂能與大哥恩愛不衰,攜手共進。” 祝聽寒也微微欠身,同祝安好。 沒幾天她就要起程去往晏祁的封地,而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與晏望道過別之后,她只覺一身輕松。 轉(zhuǎn)身未走幾步,便看見偏僻的花樹夾道盡頭默默候著的欣長身影。 他一身戎裝,獨立在那,披著正午熾盛奪目的光芒,遠遠迫得她睜不開眼。 恍然間像是回到了在城門外驚鴻一瞥那日,他也是這樣。 不近不遠,隔著落花與陽光,他卻不再遙不可及。 祝聽寒朝他走過去,隨風(fēng)帶來一陣幽香:“是又要出征?” “嗯?!标唐畲怪佳?,心里涌起些自責(zé)。 “這次又要去哪兒?” “西北?!?/br> 她怔了怔,想起先前他說的十年計劃。只聞她輕輕一聲嘆息,晏祁便緊張起來,看向她說,“這次只是去點個兵。用不了多久?!?/br> 祝聽寒卻清楚這只是個開始。 她的夫婿為國征戰(zhàn),擔(dān)著守護開拓山河之大任,作為他的妻子,她也不能一直軟弱。 她點了點頭,與他攜手往外走,語氣豁達明朗:“那我就先在這里,等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去蜀中?” “好?!?/br> 祝聽寒低下頭,無聲掉落一滴奪眶而出的淚,從衣袂里取出一早為他求的平安符,繡著她名字的那一枚。 給他看那歪歪扭扭的名字,然后踮起腳,為他佩上,塞進里衣是他原有的習(xí)慣,不偏不倚,那“聽寒”正好落在心口的位置。 她為他整理好衣物,手覆上他心口,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的小小私心,希望你能時刻將我放在心上……” 晏祁笑了一聲,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緊緊抓住她的手。 出征在即,再沒有多余的時間共他們流連不舍。祝聽寒送他到門外,臨行前,晏祁的掌心撫上她的臉,眼底也有隱約濕意,“一月之后,等初春的芽兒變綠之前,我一定回來?!?/br> 祝聽寒點頭,“你要說話算話?!?/br> 他笑了笑,“我從來不敗,也從不食言。” 四目相對時,聞見風(fēng)中微甜的花香,于是從此刻就開始期待下一個春天。 (完)